八十年代的家屬院

1983年,峪口村東頭建起了三排平房,大家都叫它“家屬院”。裡面住的人來自各行各業,每排有八戶人家,每家主人的職業都不一樣。我家住在最後一排,這一排靠外邊的四家主人職業是教師,裡面的四家是醫生。我母親是教師,我家分到的是最外面的房子。


每家都是兩間小屋,其實面積很小,但比起之前住的學校宿舍,我們已經覺得很滿意了。搬過來的那天,家家喜氣洋洋,彼此互相幫忙收拾東西,每個人心中都有個共同的想法:從此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長長的院子裡,陸續被種上了花花草草,甚至是莊稼蔬菜,母親在我家門前還種上了幾棵玉米,準備為嘴饞的我們姐妹煮香噴噴的老玉米吃。小院裡頓時生機勃勃,每天都能聽見這樣的對話:

“鄭老師,您種的滿盆開粉花的那是什麼呀?要是打籽兒給我留幾粒啊!”

“哦,那是韭菜蓮,修根的,回頭就我給你分幾棵!”

“李院長,今天下班晚呀?還沒買菜吧?我家的茄子能摘啦,你摘個茄子燒著吃吧!”

“來來來!大夥兒都來嚐嚐我包的粽子,紅繩兒的是蜜棗的,白繩兒的是豆餡的啊!”

“剛子,你爸媽今天加班,來上姨這兒先把飯吃嘍,寫著作業等著他們!”

“王老師,我家剛買了雙卡錄音機,回頭把您家鄧麗君那磁帶拿過來使使噢!”

……

我家的兩間小屋也被母親和姐姐收拾得乾乾淨淨,雖然很小,但是非常溫馨舒適。母親特意從縣城挑選了當時最流行的一個長沙發和一對單人沙發,還有一個高低櫃,也是那時流行的傢俱;父親找人打了大衣櫃和三屜桌,讓我們姐妹有地方讀書學習;手巧的姐姐用白色棉線鉤了許多十分精緻美麗的沙發罩、床罩,連吃飯的圓桌上也罩著這樣一個桌布,看起來極是賞心悅目。

那時姐姐最喜歡的就是大清早打開錄音機,一邊聽著張薔的歌,一邊收拾屋子做做飯,然後去上班;母親常常是要在學校待到很晚,送走所有的學生、批改完所有的作業才能回家,到家後侍弄侍弄她心愛的花草,那時家裡養的花特別多:朱頂紅、茉莉、荷葉蓮、金棗……雖然不值什麼錢,卻也長得熱熱鬧鬧,屋裡屋外花香四溢;我最喜歡乾的事就是把姐姐買的絹花從漂亮的大花瓶裡拿出來,換上從路邊、田野採來的各種野花。有時我會在傍晚揪上一串含苞的牽牛花,第二天一大早,那些花兒就都綻開了,看上一眼,心情好得不得了。


1992年,教委在平中南門蓋了兩棟樓房,母親買了個帶小院的一層,我們全家搬到了縣城,從此離開了峪口家屬院。但是每次路過峪口,我們都會情不自禁地望向那三排平房,最初,那裡還有人居住,後來大家陸續都搬走了,院子就一點點荒廢了。每一次路過家屬院,我都會看到那裡變得更加破敗。前幾年春天去大華山看桃花時,我發現那一片已經夷為平地了,心中不免悵然若失。

畢竟,那裡曾經有過一段非常美好的時光,讓我一直不能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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