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之聖者也，時之兇者也。此亦矇昧世，此亦智慧世。此亦光明時節，此亦黯淡時節……我輩其青雲直上，我輩其黃泉永墜。”
這是《雙城記》開篇的早期翻譯，譯者魏易。現代通常的譯文是：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
兩種翻譯各有千秋、各擅勝場。
這就是優秀的小說開頭，不論用哪種方式翻譯出來，一下子就能抓住讀者的眼球，讓讀者滿懷興致地讀下去。
王小波說，讀杜拉斯的《情人》開頭第一句：“我已經老了”，只感覺無限滄桑盡在其中。
金庸修訂《書劍恩仇錄》時，重寫開頭部分，從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女孩眼中，層層翻出一副波譎雲詭的江湖畫卷。相比最初版本，藝術性拔高了一大截。（詳見《書劍恩仇錄》開頭，金庸完成了一次教科書般的修訂）
下面給大家分享我心中的二十二篇最佳小說開頭，排名有先後——
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列夫·托爾斯泰《安娜·卡列尼娜》
二、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智慧的時代，這是愚蠢的時代；這是信仰的時代，這是懷疑的時代；這是光明的季節，這是黑暗的季節；這是希望之春，這是絕望之冬；我們應有盡有，我們一無所有；我們一起走向天堂，我們一起走向地獄。——查爾斯·狄更斯《雙城記》
三、許多年之後，面對行刑隊，奧雷良諾·布恩地亞上校將會回想起，他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加西亞·馬爾克斯《百年孤獨》
四、錢塘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無窮無休地從臨安牛家村邊繞過，東流入海。江畔一排數十株烏桕樹，葉子似火燒般紅，正是八月天時。村前村後的野草剛起始變黃，一抹斜陽映照之下，更增了幾分蕭索。兩株大松樹下圍著一堆村民，男男女女和十幾個小孩，正自聚精會神地聽著一個瘦削的老者說話。——金庸《射鵰英雄傳》修訂版
五、我已經老了。有一天，在一個公共大廳裡，一個男子向我走來，對我說：“我認識你，我曾經愛過你，那時你還很年輕，但與那時相比，我更愛你現在飽經風霜的容顏。”——瑪格麗特•杜拉斯《情人》
六、日子過得真快，尤其對於中年以後的人，十年八年都好象是指顧間的事。可是對於年輕人，三年五載就可以是一生一世。——張愛玲《半生緣》
七、今天，媽媽死了。也許是昨天，我不知道。——阿爾貝·加繆《局外人》
八、我年紀還輕，閱歷不深的時候，父親教導過我一句話，我至今還念念不忘。“每逢你想要批評任何人的時候，”他對我說，“你就記住，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並不是個個都擁有你那些優越條件。”——菲茨傑拉德《了不起的蓋茨比》
九、白嘉軒後來引以為豪壯的是一生裡娶過七房女人。——陳忠實《白鹿原》
十、在很長一段時期裡，我都是早早就躺下了。——馬塞爾•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
十一、一天早晨，格里高爾·薩姆沙從不安的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變成了一隻巨大的甲蟲。——卡夫卡《變形記》
十二、清乾隆十八年六月，陝西扶風延綏鎮總兵衙門內院，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兒跳跳蹦蹦地走向教書先生書房。——金庸《書劍恩仇錄》修訂版
十三、一個女孩二十五歲就死了，你能說她什麼呢？——埃裡奇•西格爾《愛情故事》
十四、這個故事我是東一點西一點從許多人那兒得來的，一如道聽途說常有的事情，每次聽到的都有點不同。——伊迪絲•華頓《伊坦·弗洛美》
十五、聖地亞哥·納賽爾在被殺的那天，清晨五點半就起床了，因為主教將乘船到來，他要前去迎候。——加西亞·馬爾克斯《一樁事先張揚的兇殺案》
十六、他是個獨自在灣流中一條小船上釣魚的老人，至今已去了八十四天，一條魚也沒逮住。——海明威《老人與海》
十七、每年夏天，孔林都回到鵝莊同妻子淑玉離婚。——哈金《等待》
十八、事情是從一個打錯了的電話開始的，在那個死寂的夜裡電話鈴響了三次，電話那頭要找的人不是他。——保羅•奧斯特《玻璃之城》
十九、那一年，樹葉早早地飄落了。我們站在房子前，看著隊伍行進在大路上，塵土飛揚，樹葉被微風吹起，又落下。戰士們越走越遠，一會兒，大路上除了落葉，又一無所有了。——海明威《永別了，武器》
二十、我成為今天的我，是在1975年某個陰雲密佈的寒冷冬日，那年我十二歲。——卡勒德•胡賽尼《追風箏的人》
二十一、我是一個死人。——奧爾罕·帕慕克《我的名字叫紅》
二十二、馮昨天死了，那是他最後一次撞車。——詹姆斯·巴拉德《撞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