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志怪九則(九)

【古】志怪九則(九)

之一、唐德宗貞元年間(公元785年—公元805年),吳郡(即蘇州)有進士名叫李赤,他與友人趙敏之遊於東南,他們行至浙江衢州的信安,離縣城還有三十里,夜宿驛站。及至半夜,庭院中突然閃現出一個披髮的白衣女人。趙敏之看見李赤迷迷糊糊地下了床,來到院子裡,向那女人以禮相拜。再後來,二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李赤返回屋,打開書篋,拿出紙筆,給自己的父母寫了一封信:“我已被郭氏選為女婿啦!”信寫了很長,寫完後,李赤把信塞進書篋,再次來到庭院中,那女人又突地出現,隨手抽出身上所帶的長巾,猛勒李赤的脖子。趙敏之於是跑出來大叫。那女人忽地收起長巾就消失了。趙敏之又去查看李赤剛才寫的信,言辭混亂像是在說夢話。轉天,李趙二人又相伴向南行了一程。至建中這個地方的驛站,二人住下,但未幾,李赤又失蹤了。趙敏之一頓尋找,最後在廁所裡找到了李赤。只見他坐於榻上,對趙敏之發怒:“我正要以禮相謝對方,又被你驚醒了!”多日後,李趙二人漫遊到了福建某處,當地有人與李赤有舊,於是夜宴款待他們。席間李赤又失蹤了。大家很奇怪,最後在廁所裡發現了李赤僵仆於地,已經氣絕身亡。(出自《太平廣記》)

PS:李赤死後,柳宗元寫了一篇《李赤傳》,在該傳中,柳宗元用很大的篇幅描寫了李赤對廁所的迷戀,比如有一次,大家又找不到李赤了,幾個人找到廁所後,果然見李赤趴在便池邊詭秘地微笑,正欲鑽進去。大家急忙把他的大腿抱住,拉了上來。李赤反而大怒,問他們究竟想幹什麼,並聲稱自己看到了仙境世界。

之二、唐文宗太和年間(公元827年—公元835年),廬江有一樵夫入山砍柴,時值傍晚,樵夫于山中埋頭而行,忽見不遠處佇立一人。其人身材高大,足有丈餘,身著黑衣,手執弓箭。藉著微光,可以看到他深目高鼻,一如西域胡人。樵夫感到很害怕,於是彎腰潛身藏於附近的一棵枯樹的樹洞裡。

那個人站在那兒,往東邊遙望良久,似乎發現了什麼,隨後猛地射出一箭。樵夫隨之而望,見百步外有一物,其形像人,但身披黃毛,頭蒙黑巾,看不見臉龐。所射之箭,正中其腹部,但那怪物卻一動不動。那人說:“我果然不能將之降伏!”說罷,他消失在林間,過了一會兒,又出現一個胡人模樣的人,身長也有一丈多,比前一個還魁偉,同樣手持弓箭,也同樣向東射去一箭,正中那怪物的胸口,那怪物依舊一動不動。射箭者大呼:“非將軍來不可!”

不一會兒,又出現數十名類似胡人的人,皆著黑衣,佩弓攜箭,人群分開,後面閃出一名更為高大的人,身長足有數丈,著紫衣,像是眾巨人的首領,相貌古怪,這巨人首領向東而望,隨後慢慢對身邊諸人說:“射其喉!”眾胡人模樣的巨人皆欲搭箭,但被巨人首領攔住說:“射此怪,非雄舒不可!”於是眾人退至兩旁,有一人上得前來,拉弓而射,正中那怪物的喉嚨。但那怪物仍未倒下,反而伸手拔去身上所中三箭,隨後抄起一塊巨石,奔過來。那些巨人大驚,對巨人首領說:“事情緊急,我等不是對手,不如降了吧!” 巨人首領倉促中應允,上去說:“吾等願降!”怪物聽了後,遂將手中的巨石扔於地上,解去頭上的頭巾,然後慢慢轉過身,沒頭髮,而有著一張類似於女人的臉。

那怪物來到群胡面前,把他們的弓箭全部沒收,然後一個接一個地折斷。眾胡自不敢言。怪物叫巨人首領跪在她面前,讓其他人站在一邊觀看,然後一下下地抽巨人首領的嘴巴。巨胡一直哀求著。過了良久,怪物才住手。而周圍的群胡垂手而立,不敢妄自走動。那怪物於是又慢慢地用頭巾將自己的臉重新遮住,隨後消失在密林中。群胡擊掌相賀:“今天當是吉日!否則的話,我們真是難逃此劫!”又過了一會兒,在巨人首領的帶領下,那群巨人依次而行,也漸漸消失在群山間。樵夫到最後也沒弄明白這些都是什麼怪物。(出自《太平廣記》)

之三、韶陽有一人牧牛,一天,牛突然舔了他的手臂,舔過的地方皮膚顏色變得十分潔白。這個人很高興,於是裸露全身,讓牛舔遍,於是全身皆白。這個人數日之內暴死。他的家人心懷怨恨,宰殺了那頭牛,召村社同食之。凡食者數十人,一天之內全都突然死了。(出自李冗《獨異志》)

【古】志怪九則(九)

之四、洪州的幾個樵夫到西山岩石下砍柴。那裡藤蘿稠密,只見一位姿色絕代的女道士,閉目端坐,身上的衣裳霞帔都像新的,呼之不應,便上前為她整理冠髻,不料一碰到那女道士,她的身體就立刻腐爛了,眾人嚇得四散而逃。再來尋找她,卻怎麼也找不到了。(出自徐鉉《稽神錄》)

之五、趙清憲(即趙挺之,北宋人)的宅第在京師府司巷。長女嫁給史氏,她夏天夜晚在榻上睡不著。開窗戶納涼。見月光滿中庭如同白晝。嘆曰:“大好月色。”一會兒漸暗,月痕稍稍縮小,不久光滅。她起身看窗外夜空星斗粲然,突然意識到今天是晦日,應該沒有月光才對,最終也沒弄明白剛才那是什麼發出的光。(出自洪邁《夷堅志》)

之六、紹興初、南劍州將樂尉藺敡。因捕盜至山村。見農人掘地得一石棺。呼匠者鑿開視之。一婦人長三尺餘。瞑目裸體。形色紅潤如生。兩手各握一劍。口銜一劍。敡即以油傘裹瘞之。不知何物也。(出自洪邁《夷堅志》)

【古】志怪九則(九)

之七、乾隆四年,山西蒲州修城,掘河灘土,得一棺,方扁如箱。啟之,中有九槅,一槅藏二人,各長尺許,老幼男婦如生,不知何怪。(袁枚《子不語》)

之八、西北地區婦女小便大多都不用夜壺。陝西咸寧縣有個農婦趙氏,二十來歲,長得非常漂亮,潔白有姿色。一年夏天,趙氏趁著月色到院子裡小便,過了很長時間都沒有回家。她丈夫在屋裡聽到外面有扒拉牆瓦的聲音,就趕緊出去看看情況。出門一看,見妻子衣衫不整趴在牆上,兩隻腳在牆外,兩隻手則扒住牆頭,正努力往裡掙扎。丈夫大驚,趕緊跑過去抓住自己老婆的手,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趙氏嘴裡塞滿了泥塊,嗚嗚的說不出話來。她丈夫趕緊將她嘴裡的泥塊扒出來。泥塊出口,趙氏趕緊說道:“我剛才出來小便,剛剛把褲子解開,突然看見牆外有一個全身長毛的大毛人,目光閃閃並且向我招手,我趕緊站起來就要跑,結果它從牆外伸出手來抓住我的頭髮把我拉到牆頭上,用泥塞住我的嘴巴不讓我出聲,我雙手把住牆,努力掙扎,現在快要沒力氣了,你趕緊救救我。”

她丈夫往牆外一看,果然有個大毛人,似猴非猴,正蹲在牆角下拉他老婆的腳。丈夫抱著自己妻子就和那毛人搶奪起來,怎麼都奪不過來,大聲喊人來幫忙,卻因為他們家和鄰居家隔得都比較遠,一時半會兒也沒有人過來。丈夫就跑到屋子裡拿刀,準備把毛人的手砍斷,把老婆救回來。誰知道剛把刀拿來,趙氏已經被毛人拉出了牆外。

她丈夫趕緊開門去追,這個時候眾鄰居也陸續趕了過來,大家一起朝毛人追去。那毛人抱著趙氏,健步如飛跑得飛快,眾人只聽見前面趙氏不斷大聲慘呼,一直追了二十多里路,最終還是沒有追上。

第二天一大早,順著大毛人的足跡前去找尋,只見趙氏已經死在幾棵大樹中間,四肢都被樹藤捆住,嘴上好像被什麼巨大的動物啃了一樣,“陰處潰裂,骨皆見。血裹白精,漬地鬥餘”(這段太過血腥,不翻譯了。。。)。 看到這樣的慘狀,全村人都很悲痛,將此事告官,當地縣令也為之痛心不已,由官府出錢將趙老婆厚葬了,並貼出榜文懸賞捉拿大毛人,不過最後也沒抓到。(《子不語》)

之九

、河南偃師縣鄉人張元的妻子薛氏從孃家省親回來,張元的弟弟,也就是張元妻子的小叔子去接她。倆人碰頭以後,就一起往家走。走著走著路過一片古墓,旁邊有一片樹林子。這個薛氏想要小便一下,就把自己坐的一條小驢交給了她小叔子讓他看著,然後自己就去那古墓邊的樹林裡方便了。當時薛氏穿了一條紅布裙子,隨手掛在了樹上,等方便完了以後,裙子卻不見了。當時就覺得很奇怪,但實在是找不到也沒辦法,就繼續和小叔子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也沒有什麼異常,張元和薛氏很早就睡了,第二天早上都很晚了,這夫妻倆還是沒起。張家人覺得很奇怪,就把他們倆的門撞開進去了,一開門見這夫婦倆還在床上躺著,就是腦袋都不見了,而門窗都好好的從裡面關著。 張家人報了官,官府的人找不到有用的線索。於是拘捕張元的弟弟詢問,張元的弟弟將薛氏丟失一條紅裙子的事情給說了出來。於是就順著這條線索找到了那片古墓。官差在古墓旁邊找到一個小洞,洞的內壁非常光滑,好像有東西經常從裡面出入一樣。薛氏的裙子就在小孔外面放著。順著小洞往下挖,張元和薛氏的腦袋都在裡面,但這墳墓裡並沒有棺槨。而且奇怪的是,這個小洞只能容一隻手能伸進去。官府最終也沒能查明此案。(《子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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