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愛情獻給愛情”——體驗中西古典情詩的不同

從人類體驗愛情之日起,無可計數的人們就前赴後繼地涉足愛河。但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大團圓結局並不能次次上演,即使是“從此過著幸福生活”的王子和公主們也不可避免平淡的生活。於是,“求而不得”就成了古今中外愛情詩歌的共同主題。

中國古典詩歌一直沿著“禁慾主義”的枝幹發育,愛情主題的詩歌也追求“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含蓄”。在西方,由於宗教的影響,詩歌最初是否定世俗生活、無視愛情的,它們主張塵世的歡愉都是虛妄的,天堂的美妙方才永久。但是,從但丁和彼得拉克起,詩歌走向了“禁慾主義”的反面,開出了“大膽、放縱”的世俗之花。


“把愛情獻給愛情”——體驗中西古典情詩的不同


本文試圖從這兩方面,淺顯展現、剖析 “求而不得”的愛情主題在《詩經》與《神曲》、《歌集》中的不同呈現。

《詩經》: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我們的古人在《詩經·蒹葭》中為我們描述了一個在水一方的伊人,她讓人魂牽夢繞,卻又可望而不可及。求之不得的君子們無限惆悵,只能將那關於蒹葭、白露以及“伊人”的一切美好記憶永遠封存於夢中。

我們可以看到,古代詩人在無奈的現實中不停追憶曾經的戀人,依靠反覆吟唱“蒹葭蒼蒼,白露為霜”來平復“不甘放棄”的內心。不得不說,這含蓄的行為背後是帶有“禁慾主義”色彩的成熟理性。


“把愛情獻給愛情”——體驗中西古典情詩的不同

要感官快樂,不要理想主義

當我們把目光轉向意大利半島時,會看到一個感情表達方式完全迥異於我們的民族。雖然宗教禁慾主義一直存在,但“他們寧要有形的實體,不要夢幻般的抽象,要明確,不要含糊,要感官快樂,不要理想主義。”

宗教禁慾主義的枝丫究竟如何結出如此放縱而大膽的果實呢?但丁、彼特拉克這些古典詩人功不可沒。

他們和《詩經》中的詩人一樣無可奈何,一樣選擇了在回憶與想象中追逐伊人的腳步。但在反覆吟唱中,他們卻決定只聽從愛情的指引,決然地隨她而去。詩人們用“愛情之手”推開了中世紀禁慾主義這扇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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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初戀引我入天堂。

詩人但丁在森林裡迷失了方向,似乎進退兩難。唯一的出路被三隻異常兇猛的野獸擋住。母豹、雄獅、母狼,三隻野獸分別象徵著人類的淫慾、暴力和貪婪。正在詩人無所適從的時候,詩人的初戀女友貝雅特麗齊派來了“引導者”。於是,詩人從危難中解了圍,並遊歷了地獄和煉獄。親眼見識了地獄中的罪人們所受到的刑罰,也見證了煉獄中的人們如何清除自己生前罪過,進入天堂。之後,詩人朝思暮想的貝雅特麗齊飄然而來,陪伴著詩人遊覽了伊甸園,讓其淨化了靈魂之後也進入了天堂。

當然,我們知道,貝雅特麗齊只是詩人心中揮之不去的影子而已,被稱為“意大利的荷馬”的但丁想要表達的遠遠多於相思之情。天堂的美妙,地獄與煉獄的可怖,甚至對古今人物的評判,都不是狹隘的愛情就可以容納的主題。


“把愛情獻給愛情”——體驗中西古典情詩的不同


雖然在今天的我們看來,這仍沒有跳出宗教的“俗套子”。但對中世紀的讀者而言,它可以激起人們對“來世”的一切想象,可以讓人反思自己的世俗生活,印證自己的宗教信仰。

所以,《神曲》問世後不久,人們就爭相傳誦。文人們在教堂裡公開宣講和評論,貴族們的談話引用它的句子,即使文化修養不高的下層市民也能背誦其中的精彩片斷。整個意大利半島的通衢巷陌,到處迴響著長詩的顫音。

今日,就像《詩經》是中國文人的精神源泉一樣,《神曲》也成為“西方一切國家每天的精神食糧”。

不僅如此,“如果愛,請乾淨地愛,把愛情獻給愛情”,“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很多《神曲》中的詩句早已穿越文化壁壘,為全世界人所傳誦。


“把愛情獻給愛情”——體驗中西古典情詩的不同


彼得拉克:“我只要塵世的幸福”

如果說但丁還是要藉助描述愛情來表達自己的現實見解,那麼彼特拉克就是一位完全吟唱愛情、歌頌生活的“遊吟詩人”。

他的詩歌只有一個主題:愛情以及世俗生活的美好。在《歌集》中,彼特拉克以日記體的形式訴說著自己對愛人勞拉的感情。在這裡,勞拉雖然也是美與德的化身,卻已經不再是那個聖潔不可侵犯的女神。詩人所有的愛慾、激情、悲傷甚至懺悔都在此一一展現。感情世界的千變萬化和戀人們的微妙心理,都第一次被淋漓盡致且無所顧忌地表達出來了。


“把愛情獻給愛情”——體驗中西古典情詩的不同


所有憧憬愛情的少男少女們都應該讀一讀它,因為這裡會有一切年輕人所渴望的愛情體驗。讀著它,年輕人會備受鼓舞,流連不已。所有品嚐過愛情之果的人們也應該讀一讀它,因為這裡也藏著記憶中的一切甜美和芬芳。讀著它,會禁不住會心一笑,浮想聯翩。

在教會主張的“禁慾主義”瀰漫天下時,這位遊吟詩人大聲“表白”:“我只是一個凡人,我只要塵世的幸福”。

我的眼睛帶著火一樣的願望,

凝視著使我備受折磨的臉龐,

她用纖弱可愛的手把它遮擋,

似乎在說:想幹什麼,你的目光?

在今日讀者看來,這詩句直白而略有些惆悵,完全不像出自中世紀詩人之手,倒像是出自一位飽受相思之苦的現代文藝青年。

彼得拉克的詩在當時,為人們完全推開了宗教禁慾之門,讓人們看到了世俗生活的美好。時至今日,我們仍要感謝彼得拉克這位“人文主義之父”,感謝他帶領我們體驗、享受生活之美。

當我們的目光放在“不同”之處時,處處都可見差異。相同的“求之不得”主題,在東西方也發展出兩種截然不同的表現方式。

作為讀者的你,更欣賞哪一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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