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園丁01.mp310:47
來自猴叔講繪本
各位讀者朋友們，還記得猴叔給大家介紹一本繪本的組成部分時，有一個部位叫前後勒口嗎？就是護封折到封面裡面的那一條窄邊。我曾經和大家分享過讀繪本的小技巧，封面和封底要攤開看看，不要錯過環襯、致辭頁和扉頁。今天我們要分享的這部繪本，它的故事可是從前勒口就開始了。
這本書名叫《午夜園丁》，是居住在加拿大多倫多安大略湖畔的兩位作家和插畫家兄弟，特里·範和埃裡克·範的成名作。這部繪本畫面非常優美，蘊藏的線索很多，但文字卻十分簡潔，作者有意把更多的人物、情節、場景、對話，以及之前和之後的故事，留給讀者去想象，因此讓這個繪本故事有了含義雋永、餘音繞樑的閱讀體驗。
故事的開頭和主角的登場，正是從不起眼的前勒口開始的——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頭戴鴨舌帽，扶著打開了一半窗戶的窗臺向外看，百無聊賴的表情中透露出些許孤獨和憂鬱。而文字卻與畫面拉開了很大的距離——“歡迎來到格里洛赫巷，這裡即將發生一些神奇的事情，會改變所有的一切……以及所有的人。”再配上環襯上彎曲的樹枝的花紋，不禁讓我們猜想，所謂“神奇的事情”，是不是與大樹有關呢？
版權頁是故事發生地——格里洛赫巷的小全景，除了給我們留下一個街道環境的完整印象，這幅畫面中還出現了故事的第二位主角——畫面左下角一位男士向格里洛赫巷走來，頭戴圓沿禮帽，右肩上扛著墊子，左肋下夾著梯子，斜跨工具包，還拄著一根樹棍兒當柺杖……他是誰？是不是就是書名中提到的“午夜園丁”？他和這些神奇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致辭頁的畫面上，故事在發展：一大一小兩位主角第一次同框，卻沒有交流。格里洛赫孤兒院裡的小男孩兒威廉坐在一截圓木上，低著頭用一根小樹枝在地上畫了一隻貓頭鷹。園丁爺爺無意中瞥見了這隻貓頭鷹，他走向他第一個工作目標，在樹下攤開工具，心裡打起了腹稿……
接下來是扉頁：夜深了，一輪皎潔的圓月掛上梢頭，或許遠處還有貓頭鷹的叫聲，小男孩兒威廉回孤兒院的房間睡覺了，地上還留著他塗鴉的貓頭鷹。園丁爺爺站在梯子上，對著茂密的樹冠開始了他的“創作”。“神奇的事情”將第一次發生在格里洛赫巷……我們看，正文還沒開始，這個繪本故事的第一個橋段，就已經講完了，而其中出現的人物和潛藏的情節，需要我們反覆讀幾遍，並仔細看畫面，才能領悟到其中的妙趣。
故事從春末夏初開始，一位神秘的午夜園丁光臨格里洛赫巷所在的小鎮，他用修剪樹冠的方式，給小鎮增添了許多意想不到的新奇、美麗和妙趣。孤兒院的威廉和鎮上所有居民，不僅看到了，也感受了這些變化，他們自己也變得愛美了，講究了，開始有意識地美化自己居住的環境，刷新房屋，修剪草地，種花，飼養寵物，在美麗的樹下聚會，演奏音樂，做一點公益……雖然凜冽的秋風吹掉了午夜園丁所有的創作，但美好的種子已經種在了每一個人的心裡。特別是孤兒小男孩兒威廉，身得午夜園丁親傳的他，自己也成了一個小小的園丁，這個孤兒院裡長大的小男孩兒，心中有了理想和希望，眼中有了愛和美，身上有了光和熱……
關於園藝和美化人們的生活環境的主題，我們在繪本世界中讀到過一些類似作品，比如用園藝回顧自己一生經歷的《格林爺爺的花園》，立志要做一件讓世界更美好的事情的《花婆婆》，紐約地鐵清潔工摩斯叔叔寧靜美好的《地下花園》，還有從小偷變身綠色使者的《承諾》，老人和孩子一起造夢的《綠色的船》……這本《午夜園丁》中蘊含的故事線非只一條，既有一個文藝範兒又勤勞，樂於奉獻的老人（類似摩斯叔叔和花婆婆），又有一個受啟發而心有慼慼的孩子（類似格林爺爺的花園和綠色的船），還有一些受到愛與美的感染，自覺轉變自己生活方式的居民們（類似《承諾》）。但每個故事，作者都只是通過圖像和有限的文字，給我們展開了小小的一角，而留下大量空白，讓我們自己去想象。
比如小男孩兒威廉，他兒時發生了什麼樣的家庭變故？在孤兒院中的童年生活有哪些挫折和心酸？為何他喜歡畫畫？園丁爺爺帶他一起修剪公園樹冠的一整夜，他們都聊了什麼？威廉會不會繼續午夜園丁留下的事業，拿起工具，美化格里洛赫的大小樹木，他將來會不會以此作為人生的追求？神秘的午夜園丁老爺爺，隱藏的故事就更多了。他從哪裡來？他藝術情懷和園藝手藝從何而來？他為何走遍天下，到處去修剪樹冠？每一次他在格里洛赫修剪樹冠時的靈感從何而來？（其實畫面中給了一些暗示）離開小鎮，他去了哪裡？小鎮上的人是否認識他，如何評價他？
同樣，我們的想象也可以圍繞小鎮上的居民展開。在日復一日、平淡無奇的生活中，突然出現了神秘又美麗的小變化，這點變化如何在居民中傳為奇談？大家如何猜測，下一株變形的樹會變成什麼形狀？大家如何談論這位神秘的“午夜園丁”，大家又是如何開始在美麗的樹下聚會？有人招呼全家出來照相留念；有人拿出了閒置多年的樂器，在樹下演奏；有人請來了記者；有人制作了燈籠，進一步加工美化園丁的創作；有人覺得自家破舊的房子配不上美麗的園藝，決定大幹一場，給房子刷上美麗的顏色；更多的人開始認真對待自家的草坪、花圃、甚至是每一個臨街的窗臺……人們更愛美了，因此心情更好了，鄰里關係更友善了，對生活有了更高的追求，直到格里洛赫巷成了遠近馳名的風景區、“文明街道”、“美麗鄉村”……
一個人的願望、才華和堅持，可以做成一件事，一件事可以影響一些人，一些人的合力，就能改變一個地方的面貌和文化，特別是改變下一代的人生信條和生活追求。這一切了不起的美麗變化，最初只是從一雙眼、一雙手和一把剪子開始。範兄弟用簡潔質樸的語言和蘊藏豐富的圖畫，講了這樣一個道理，也留給我們好幾段美麗的故事。短短一個繪本，卻可以讀很多遍，讀出很多故事以外的故事，這就是繪本藝術的魅力。
《午夜園丁》，[美]特里·範、埃裡克·範/著、繪，楊玲玲、彭懿翻譯，禹田文化暖房子繪本館2017年8月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