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鄉“兩棲”村幹部別樣演化史

半月談記者下鄉調研,常聽群眾反映,現在有些村幹部“平時居住在城鎮,忙時回村幹工作”“白天工作在村裡,晚上住宿在城裡”,大家管這叫“兩棲”村幹部。這樣的村幹部是怎樣演化而來的?對鄉村治理來說有哪些風險?讓我們先看看“兩棲”幹部的生活常態吧。

  “兩棲”幹部何以越來越多

  在基層採訪時,一位村會計曾向半月談記者吐槽,前任村書記是個典型的“兩棲”幹部,前幾年在縣城買了房,村裡大事小事常常推給他:“我又不是一把手,大事怎麼做得了主嘛!”無奈之下,他只能念“拖字訣”,等著書記的小轎車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身為村幹部,心思都在集鎮自家餐館生意上,村裡工作“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村民趕二三十里路到集鎮找村書記辦事,發現他竟在麻將館……2018年6月,湖北省一縣紀委監委通報該縣兩名村幹部因工作精力不集中、作風不實問題受到處分。

  當然,“兩棲”村幹部也未必都是這樣的“逍遙派”。不少“兩棲”村幹部,因其本身是村裡能人,或者經營的事業做得大了,或者選擇了外出務工經商,生活天地就此安在城裡,但人走茶未涼,村裡人還惦記著他們的本事,所以還能順利當選村幹部。

  黑龍江省某村一位聶書記就是這樣的“兩棲”村幹部。他原是村裡有名的種糧大戶,每年種植1000多畝水稻,一年收入二三十萬元,已在縣城安家。去年4月份原村黨支部書記辭職,他被推上村裡一把手的位子。不過,村裡人也感慨,要不是最近防控疫情任務緊,他們還不大能見著聶書記回村呢。

  “兩棲”村幹部何以越來越多?黑龍江省某縣縣委組織部一位副部長認為,大體有兩方面原因。一方面,在現今形勢下,村裡先富起來的能人選擇進城,工作圈、生活圈向城鎮轉移,本身無可厚非。這樣的能人往往為村裡倚重,是可以理解的常情,何況如今城鄉交通通訊日益便捷,有心兼顧鎮上村中事務,至少從技術條件來說不是難事。

  另一方面,村幹部待遇低也是造成幹部選擇“兩棲”的原因。北方某省一位村婦女主任說,指著上級發的那點錢,連人情往來都不夠。平時這位村婦女主任在離家不遠的城市打工,臨時有事再請假回村。

  “兩棲”留下一串問號

  在鄉村治理要務密集的當下,“兩棲”能否保證村幹部仍可凝神致力於鄉村事務,在不少人看來要打上一個問號。

  一位縣幹部說,如果村幹部經常不在村裡,上級政令在基層的暢通傳達可能就受到影響,基層民意也少了重要的反饋渠道。長此以往,黨和政府在農村的觸角可能失靈,影響黨執政的群眾基礎。

  黑龍江省一位紀檢幹部則指出,“兩棲”不能不影響到村幹部對基層的態度和對群眾的感情,容易令其同群眾產生距離感、疏遠感,更有可能激發幹群矛盾。一位村民說,“兩棲”村幹部如果經常不在村裡,老百姓就會覺得他心思也不在村裡,處理村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人,大家很難對其保持信任。

  有些“兩棲”村幹部在村務繁忙,百姓都要找幹部辦事的時候也選擇“隱身”,至多遙控指揮;遇到突發事件更來不及第一時間回應處理,甚至釀成事端。這兩方面都會讓村民負面情緒集聚,令鄉村人心渙散。

  也有村民擔心,現在鄉村振興有許多新任務需要幹部主抓,加上農村黨員隊伍普遍老齡化、甚至“空心村”也已不少見,作為“主心骨”的村幹部還見不到人,鄉村振興如何落實?

  此外,村幹部“兩棲”現象易造成“微腐敗”。一些村民擔心,“兩棲”村幹部駕車往返城鄉,支出不菲,易滋生“車輪上的腐敗”。“村幹部就那點工資,一年油錢可能都不夠,會不會從惠農資金、專項資金裡撈點好處?”一位村民說。

  如何管好“兩棲”幹部

  如何管好“兩棲”幹部,令其仍能發揮所長,心繫於民?

  黑龍江省樺川縣蘇蘇村等一些行政村出臺村幹部日常工作考勤及值班制度,在村部、村民聚集地張掛包含輪值人員姓名、職務、分管工作、聯繫電話的值班公示牌,方便群眾聯繫及社會監督。輪值人員值班日必須在村居住。

  黑龍江大學社會學教授曲文勇建議,將村幹部“兩棲”情況與年度考核、績效考核和評先評優掛鉤,獎優懲劣,對因“兩棲”致使工作延誤,造成不良影響和後果的,嚴格問責。許多專家對此表達類似意見,強調從根本上治理村幹部“兩棲”問題,還是要靠制度,發揮制度的力量來調動幹部“回鄉上崗”的積極性,對履職積極者,應當有所激勵。

  專家也提醒,村幹部也有享受家庭溫暖、追求幸福生活的權利,在治理“兩棲”村幹部時,政策制定應更具人性,有剛性也講感情,不可簡單重複“一刀切”。(記者 王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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