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子欣死了,数千万留守儿童还在艰难活着

再晦涩或柔美的词,都代替不了一个“死”字。

是的,章子欣确乎是死了。与“生”对应的,永远是“死”。

我发现,不少营销号已经开始谴责章子欣的爷爷奶奶,质问他们不该轻易将孙女交给那对男女。甚至还有人怀疑,这涉及重男轻女的现象。

据媒体报道,这些基于“原生家庭”的评论就像在伤口上撒盐,平添了章家大人的痛苦。

一句“原生家庭”,可以解决很多可能根本无法归因的问题,比如中国是否真像新闻上说得那么安全。同样,也会掩饰另一部分问题,比如农村留守儿童的成长和安全等。

质问章子欣的奶奶为何会把孙女交给一对并不熟的男女去远游的人,到了乡村,可能也无法理解三四岁的小孩满地跑,似乎也没人担心他们被歹人抱了就跑。

刚跟我一位小学同学讨论,她的丈夫在青岛开小诊所,她在村里老家看护孩子。她说农村人似乎不太注意儿童防护问题。我的回答是,“如果都必须像城里人这么养娃儿,农村人早就断种了。”

是的,城里人目前能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购买从农村来的“下等人”的体力劳动,主要是因为后者在童年时代,并没有享受城市同龄人习以为常的教育和看护。

任何一个汗流浃背的快递员,都会有不少儿时玩伴在奔向城市的路上,掉队了,残了,傻了,甚至死了。

不少大人批评不认真读书的孩子,经常喜欢以周围的体力劳动者为反面典型。殊不知,他们是能认真读书而拒不读书,还是在村庄根本找不到一张可以安坐的书桌?

城里的光彩和套路,让人们学会了披坚执锐。久而久之,旁观六环外的同类,难免会有点认知失调。

今天,又有曾跟章子欣萍水相逢的游客,翻出跟她一起拍下的可爱影像,催泪无数。可是,章子欣在这些游客的手机内存里越是天真纯朴,她就越容易被那对末路男女骗去殉葬。

章子欣案,本就是一件极其低概率的事儿。我不认为目前的讨论,会给更多的子欣爷爷和子欣奶奶们以警示。他们连智能手机都不会用,更无从参与这场讨论。

人世本就残缺险恶,非要想补全熨平,非但徒劳,相反还会溢出些“何不食肉糜”的刻薄来。

我能确信的是,如果子欣有爸爸妈妈在身边,她就不会被带走。

保护留守儿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不再留守。可是,父母都被视作某端人口,孩子的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想起另一起留守儿童遇害案。

2013年,河北平山县,一个村庄幼儿园园长想给友商制造一起事故,就在对方附近的道路上投下一个塑料袋,里面有新作业本,还有几瓶注射了毒鼠强的酸奶。一个老太太捡到后,把奶给孙女和外孙女喝了,全死。

或许有人会问:她拾金不昧不就没事了吗?路上捡来的东西,能乱喝吗?

事实上,小女孩喝了几口发觉味道不对,奶奶舍不得扔,也喝了几口,差点丧命。

如果要指责这位奶奶,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可是,在那个叫双河村的村里,没有老人能保证比她做得更好。能做得更好的人,也都不在村里。

这对表姐妹的家长,有律师,公务员和教师。然而,她们还是沦为了留守儿童。以中国之大,更多的留守儿童尚且不如她们的处境,他们或生或死,在史书上恐怕连一个字符也留不下吧。

愿章子欣小朋友安息。我不知道有没有天堂,但地狱长什么样,我倒是一直在目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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