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苍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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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家总是苦于有人询问“什么是哲学”，而相较于他们，心理学家似乎更加尴尬于有人询问“什么是心理学。”
心理学是否有本质答案
这或许是因为，通过询问哲学的意义和本质来寻求哲学的构成往往比任何定义哲学范围的答案更具有意义。
而对于那些想要自称为“哲学家”的人来说，不断地重复提及这个问题却不去寻找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并不会让他们感到屈辱，而是他们对于“哲学”谦卑追寻的体现。
但是，对于心理学而言，关于本质的问题，或者说关于心理学这个概念的提问，却给心理学者带来了很大的苦恼。
因为他们缺乏解释自己能力的方法，也很难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们仅仅能证明心理学家的重要性，只能指出他们行为的功效。但对于哲学家来说，他们并不在乎这点功效。
谈到心理学家有争议的功效时，我们并不是说它是虚幻的。
但我们必须指出，这种争议会持续存在，只要它没有通过一个科学的研究进行证明。
换句话说，只要心理学的理论没有通过科学的检测，我们就不得不去接受一些比当前使用的为了教学所总结下来的复合经验更好的理论。
实际上，从大量的心理学著作中，人们获得的印象是：心理学往往由不严谨的哲学，不紧要的道德观念和不受控制的药物结合而来。
没有严格的哲学，因为它在客观性的幌子下是折衷的；没有紧急状态的道德，因为它考虑普世的道德观念而并不去做出批判。
比如，当心理学家面对忏悔者的忏悔，教师的教学方法，领导者的领导能力，和法官社会道德观念，他们往往无法简单的判断对错。
而药物的无法控制往往体现在三类难以治愈的疾病之中，即皮肤病，神经疾病和精神疾病，其中，对后两者的研究和治疗往往提供给心理学家新的观察样本和理论假设。
因此，“什么是心理学“看起来是一个既无礼又无用的问题。
心理学与科学概念
长期以来，我们一直在为心理学寻找一个符合科学观念的一致性概念。
这个概念将规定心理学的标准研究的方法。但这最终导致心理学家将学科限制为了对特定领域下某个既定事实的有限研究。
当每门心理学科都或多或少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事实和适用性时，就以这种所谓的“领域”的方式，一门科学的概念逐渐集中于其方法而不是对象。或更确切地说，“科学的对象”一词有了新的含义。
科学的对象不应该仅是解决问题和障碍的具体领域，还应该是科学学科的意图和目标，它本身就是构成理论良知的具体项目。（译者语：也就是说，心理学不应该仅仅对现象进行解释，还应该考虑现象是如何产生的，以及通过各种现存的数据预测接下来可能产生的其他现象。）
一个可能用以回答“什么是心理学”的答案是，通过对各种方法和项目的整合让一个分散的领域统合在一起。这是丹尼尔·拉加什（Daniel Lagache）教授于1947年提出，用以回答爱德华·克拉斯帕雷德（ÉdouardClasparède）在1936年提出了一个问题。
在此，他以可能的定义作为行为的一般理论来寻求心理学的统一性。即综合了实验心理学，临床心理学，精神分析，社会心理学和民族学的特点。（译者语：本文书写在1985年，现代心理学的发展早就超出了上述的几种类型）
但是，仔细观察，我们会发现，这种统一看起来更像是专业人士签署的和平共处条约，而不是在各种情况下揭示不变性所获得的逻辑实质。
拉加什教授想在两者之间找到一种稳定的协议，即自然主义者（实验心理学）和人本主义者（临床心理学），但给人的印象是，第二个对他来说具有更大的分量。
毫无疑问，这就是对此争议方进行审查时缺乏动物心理学的原因。
当然，我们非常清楚地看到，它包含在实验心理学中（大部分是动物心理学），但是其中仅作为应用该方法的材料包含在其中。
实际上，我们可以仅凭借实验方法而不是根据其实验对象就可以将心理学视为“实验性”。
同时，尽管有共同的表现特征，但由于其研究目的而不是研究方法，心理学又被认为可分为“临床的”，“精神分析的”，“社会的”，“民族的”。
所有这些形容词都表示一个相同的研究对象：人, 不管他是否贫嘴或沉默寡言，善于交际或不善交际。
有鉴于此，只要人类语言和动物语言之间，人类和动物社会之间是否存在连续性或破裂性的问题仍未解决，就可以严格地讲一种普遍的行为理论吗？当然有可能，在这一点上，参与决策其有效性的是科学，而不是哲学。实际上包括许多科学，包括心理学。
但是，为了定义自己，心理学无法预先判断需要进行判断的内容。
否则，不可避免的是，当心理学将自己作为行为的一般理论来呈现时，会结合人的某些观念。
因此，有必要让哲学对这个思想的起源，是否最终归因于某种哲学提出疑问。
因为他们不是心理学家，所以以哲学的角度我们需要通过另一种途径探讨这里提出的基本问题。
也就是说，我们建议探讨项目的统一性是否可以赋予称为“心理学”的不同学科最终的统一性。
所以我们的调查方法要求退后一步。通过对它们进行单独研究并相互比较，从而探索各个领域如何重叠。
实际上，当我们试图探索这些项目是否重合时，我们需要寻找那些能够引发它的事件并研究它发生的那个时刻，而不是逐渐迷失在考虑如何将这些事件更加简便的运用在生活中。
寻找“什么是心理学？”问题的答案对我们来说，成为勾画心理学史的义务，这当然是纯粹与它的方向有关，与哲学史和科学史有关的一种考虑；历史必然是目的论的，因为它注定要向提出的问题传达假定的各种学科，方法或规划的原始含义，从而赋予面对这一问题的学科合乎规则的权益。
心理学科学分类
心理学作为自然科学：
尽管从词源上说，“心理学”是指灵魂的科学，但值得注意的是，在思想和事实上，古代哲学体系都缺乏一种独立的心理学。
古代哲学往往将精神或灵魂视为自然存在。在那儿，对灵魂的研究发现自己被形而上学，逻辑学和物理学所分割。
亚里士多德的《论灵魂》实际上是一部一般生物学的著作，从物理学的角度考虑灵魂。而在亚里士多德之后，按照学校的传统，在17世纪初的“哲学课程”中，有关物理的灵魂仍在讨论。
他们认为，物理的对象是具有生命潜力的自然物或者是有组织的躯体。
因此，物理学将灵魂视为活体的形式，而不是与物质分离的实质。
从这个角度来看，对知识器官的研究，即对外部感官（五感）和内部感官（常识，幻想，记忆）的研究在任何方面都与研究消化或者呼吸器官没有任何差别。
灵魂是学习的自然对象，是形式层次结构中的一种形式，即使其基本功能是一种知识概念。
灵魂科学是生理学的重镇，从其原始和普世意义上讲，它是一种自然理论。
基于这种古老的观念，这一观点在现代心理学中再次成为了研究的一个方面：心理生理学（长期以来一直被视为心理神经病学，但如今也被视为心理内分泌学）和心理病理学（作为医学学科）。
实际上，在现代生理学发展的两次革命之前，生理心理学也并不显得多余。
由盖伦建立临床实验，并根据亚历山大学院（Herophilus和Erasistratus）的医生证明，他们反对亚里士多德学说，并根据Alcmaeon，希波克拉底和柏拉图的预期建立并确定了：大脑，是感觉和运动的器官，是灵魂的所在地，而不是心脏。
盖伦确实开创了一个不再受争议的研究方式。
这让维持了许多个世纪的基于圣灵论的灵魂认知在18世纪末期被电子神经病学所取代。
加尔（Gall：解剖学家，颅相学创始人，脑部解剖学家）直接从盖伦的研究中获益，他认为心理功能与脑器官之间的关系绝对是多元的，这一概念在19世纪最初的60年间占据了对于大脑和心理功能研究的主导地位直到Broca（布罗卡：率先发现大脑中的各个区域存在有特定的功能趋向性，发现语言区域，即布罗卡氏区）。
总而言之，当今的心理学，如心理生理学和心理病理学，总是回到这两个时期。
心理学作为主观科学：
亚里士多德物理学在17世纪的衰落标志着心理学作为超自然物理学和对自然事物观察的学科的终结，并标志着和大脑相关的作为主观科学的心理学的诞生。
那些真正负责现代心理学作为思维学科科学问世的人是17世纪的机械物理学家。
如果世界的现实不与感知的内容相混淆；如果现实的获得与构成，需求于减少幻想和经验主义。
那么，这种经验的感性残余，就可能是作为对真实的伪造，是精神的职责，也就是说，人的精神存在有依托于经验的认知，且它无法用数学，机械原理，真理的手段和现实的尺度来识别自己。
但是，在物理学家看来，这种经验主义是无法进行科学测算的罪魁祸首。
而心理学，将其本身构成了一种用于解释这一经验主义的学科。
它的目的，是运用物理学的方式解释为什么精神首先被自然所强迫以欺骗关于现实的理性的。
心理学成为外在感觉的物理学，以便解释机械物理学归因于在知识功能中使用感觉的反义。（译者语：机械物理学理论下感觉客观接受外界信息，而在心理学中所接受到的外界信息受到内在主观认知的影响）
外在感觉的物理:
心理学是一种主观的科学，起源于心理物理学，其原因有两个。
首先，因为如果要由物理学家认真对待它，它就必须符合物理学的研究方式。第二，若符合上述所言，就必须具有默写特定的性质，比如人体结构，用以解释存在的虚幻的经验残留物。
即便如此，这并非是对于古老灵魂科学的物理学回归。
新的物理学是统计学的，而心理学趋向于模仿它。心理学将试图确定感觉的定量常数以及这些常数之间的关系。
在这里，笛卡尔和马勒伯朗士是领导人。
笛卡尔在《心智规则》（XII）中提出，将感官数据之间的定性差异减少为几何图形之间的差异。
在这里，精神是一种感觉数据的问题，就其恰当的意义而言，它们是从一个身体传递到到另一个身体的信息。外部感官所传达的是一种内部感官：“幻想，无非是一个真实而有形的身体。”
在规则十四中，笛卡尔表达了对康德所说的强烈的直觉（对纯粹理性的批判，先验分析，对知觉的预期）：灯光，声音等要素之间的比较并不能转换为确切的报告，除非类推为身体的一种延伸（译者语：简单来说，我们不能独立将灯光声音看做一个心理要素，因为每个人对于灯光和声音的看法是存在差异的，所以，在心理学中，我们需要将独立的许多要素和人的思维，认知，感觉，文化背景，人种，环境，家庭，生理因素，神经系统等结合来看）。
笛卡尔即使没有正确地说出反射的术语和概念的发明者。
但仍然确定了激发和反应之间联系的持续性。我们所看到这种心理学被理解为一种对外部感觉的数学物理学，其开始于费希纳，得益于Hermann Helmholtz等生理学家的帮助。尽管其因为反对康德的理论而遭到了赫尔巴特（Herbart）的批评。
冯特（Wundt）将这类心理学扩大到实验心理学的各个维度，其主要目的是希望获得类似于力学和物理学似的具有普遍有效性的科学。他希望心理学成为一种基于分析决定论的研究“意识事实”
的科学。费希纳于1887年去世，其后两年，柏格森（Bergson）发表了论文：时间与自由意志：一篇关于意识即时数据的论文。
冯特在1920年去世，他有许多门徒，并促进了心理学家对对抗分析物理学的首次尝试，他们不再是简单的进行实验和观察结果，而同时试图建立数学模型。这是依据于厄棱费尔对于形质（形质：他认为，对事物整体的知觉，不附于事物已有的元素中，应该成为一个新元素，即一个形质。
例如：一支曲调是一个形质，当用不同的琴键（例如转换不同的键）演奏时，它还是同一支曲调；但如果重新编排这些琴键，则该曲调就会变成不同的主题。这一观察导致“转换可能性”概念，它是形质的标准。他认为形质是一种具有感觉和表象复合的新的属性。），这类似于伯格森提出的理论，他认为人类感知到的物体，是由许多有机形式组合而成。
比如，我们感受到正方形，其实是由四个相同长度的线组成。
内部意识科学：
但是主观科学并没有精细到阐述外部感觉的细致分类。心理学逐渐被建议为一种呈现自我意识或内在意识的科学。
比如，每个人如何组合基础的元素，从而得到不同的认知（译者语：上述的形质，想象一朵花，它分为花瓣，花蕊，枝丫，生长环境，颜色等基础的要素，每个人组合要素的方式不同，最终得到的结果就会不同，比如，有人忽略一些要素，那可能得到，一个红色的花，但如果考虑全面者，就会得到一朵长在悬崖峭壁上的红色花朵，有着绿色的枝丫和黄色的花蕊。）
心理学一词可以追溯到18世纪，意思是研究“我”的科学。或许我们可以将这种心理学看做是由笛卡尔发起的对于古代灵魂哲学的一个反思。
笛卡尔所思考的内部，指的是由人类自体构造出的自我意识，简单来说就是灵魂，及如同亚里士多德等人所提到的，包含在灵魂中的知识和纯粹的理解。（译者语：人话就是人类如何获取知识的过程和人能本能的接受外界信息的能力）。
他将这种思考称为“形而上的”，因为他声称当我们正在明白了这种知识和理解来自何处时，我们就理解理解了“我认为”的本质。（译者语：类似于哲学三问，笛卡尔认为，理解了思维就明白了一个人是如何形成自我认知及对于外界的认知的）笛卡尔的沉思并不仅仅是他对于自身的一种反思。
不同于19世纪开始的，以神学或玄学为基础的反思，笛卡尔的反思是一种严格的，符合数学逻辑的非人格化（客观）的自我观察。
所以Mr. Pierre-Paul Royer-Collard可以给拿破仑担保，了解自己，进行思考和内省，可以帮他建立一个坚实的统治基础。
结论
实际上，认真思考笛卡尔和亚里士多德对于内在（灵魂）的描述，我们依然能发现根本的不同，亚里士多德认为，人类的灵魂是固定的，包含有纯粹知识的，而身体是外在的，用以展现这些内在知识的，就如同一面镜子。
镜子展现的是已有的特质，也就说是，亚里士多德的内在论认为，灵魂控制了身体。
而笛卡尔认为，不是眼睛看到自己或是镜子，而是灵魂，唯独灵魂知道镜子、眼睛和它自己。
与亚里士多德不同，笛卡尔的灵魂是一个被动的可改变的感知状态，受制于身体的感官限制。（译者语，古代哲学认为灵魂是全知全能的，肉体是限制。而笛卡尔强调的实际上是所谓的认知过程，即，人类通过获取外界信息构成对于外界的认知，是一个大脑运行的过程，比如，我看到花的过程实际上是光线在眼睛内的成像通过神经系统传输到对应的处理区域，从而形成可以被认知到的信息的过程）。
但是，笛卡尔的观点并没有结束对于这一学术问题的争论。
Maine de Biran在“On the Decomposition of Thought”再一次反对笛卡尔的观点，他批判内省的可行性。
也就是说，他反对将心理学看做一种形而上学的，类似于语言的科学，他并不认同自省作为一种获得“灵魂知识”的方式能够帮助人们理解他们过去，现在和可能发生的行为。
他认为这是无法通过物理化的实验手段证明的。就连Cournot，就他所有的智慧而言，也接受这种观点，他认为心理观察比观察者 “自我”更关注他人的行为，即心理学比科学更像智慧。
并认为心理学的本质是 “将心理事实的本质转化为格言而不是定理。”
一部分人误解了笛卡尔对于“我”的理解，他们强调心理学是一种以经验为凭据的对于“我”的自然科学。
而另一部分人，追随笛卡尔的思想，他们构成了一种理性的心理学，试图寻找到构成“我”的内在的，直觉的，实质的因素或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