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作家」劉正義 ‖ 奶奶(散文)

「今日作家」劉正義 ‖ 奶奶(散文)

奶奶

文/劉正義

「今日作家」劉正義 ‖ 奶奶(散文)

爺爺、奶奶在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二、三十年就相繼去了遙遠的天國,關於他們的身世我只是從老人那裡斷斷續續地聽到一星半點兒的信息,甚至連他們的尊姓大名都無一知曉,我常常內疚自慚自己是一個不孝之孫 。而陪伴我到十幾歲的奶奶是爸爸的繼母,是舊時代集傳統美德即三從四德於一體的平凡而偉大的女性,是我心中永遠難以抹去無法忘懷的女神。

奶奶是一個苦命的農村婦女。她年紀輕輕的就續絃跟了爺爺當了繼母,不到四、五年,爺爺就去世了,年僅28歲的奶奶毅然守著年幼的爸爸度過了艱難的餘生,直到六十多歲時無疾而終。奶奶生肖屬羊,一生沒有孩子,把爸爸視如己出,傾注了畢生的心血。小時候,奶奶常對我說:“女屬羊,命不強”,這大概是對她一生命運的感嘆吧。

奶奶信佛,一生行善。在我幼時的記憶中,每天清晨,她都要對著安放在家裡的佛像跪拜,口中唸唸有詞,那種虔誠,那種肅穆,那種與生命融為一體的信仰,至今還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那時,我常常被她的神情所感染,也悄悄地站在她身後面向佛像朝拜。

奶奶的一生異常坎坷和艱辛。爺爺死後,奶奶不僅要撫養年幼的爸爸,還要 支撐起擁有幾十畝薄地的家業,甚至還要忍受族人的白眼和欺負。爸爸去世前,曾經對我說起過這一段經歷,說到痛心處,竟然聲淚俱下,他說,“如果沒有你奶奶,我就是一個孤兒。”

奶奶對爸爸的管教十分嚴厲,據說有一次,聽人說爸爸在村裡耍錢,馬上拄著柺棍去尋找。雖說爸爸那時已經成年,但她絕不允許爸爸學壞染上惡習,敗壞家風。好不容易看到一堆耍錢的人,有一個人從背影看像似爸爸,舉起柺棍就打,結果沒想到打錯了,弄得她很不好意思。幸虧她在村裡聲望很高,不會有人與她計較。還有一次,已經年近半百的爸爸正在洗臉,奶奶不知何故生爸爸的氣,把一盆洗臉水打得倒了一地,爸爸只能陪著笑臉說好話。對於奶奶,不管老人家說得對錯與否,他都不會反嘴。在爸爸心中,他絕不會讓養育了自己一生的奶奶心裡流淚,否則他們也不會和睦相處。

奶奶對於我這個姍姍來遲的孫子可以說是疼愛有加,奉若掌上明珠。每次奶媽給我吃完奶,她怕奶媽瞌睡多不小心把我壓著,馬上抱到她的屋裡哄玩。一次,奶媽有事回家,我餓了要吃奶,她和媽媽二話沒說,抱著我冒著鵝毛大雪到離我們家幾里地的村子找奶媽,天黑路滑,不小心掉進窖雪裡。好不容易爬了出來,老人家已是精疲力盡,渾身溼透,但還是硬撐著把我抱到了奶媽家。六十年代,天災人禍接踵而至,特別是三年困難時期,全國性的饑荒波及到每家每戶。我們家雖說積攢了點糧食,但還是不太寬裕。那時,奶奶已經六十多歲,身體已漸蒼老。於是每天中午,家裡都要給她下碗掛麵,可是奶奶一個人不忍心吃,總是悄悄地打手勢叫我。攝於爸爸的威嚴和家規,我怎麼也不肯吃,氣得奶奶嗔怪爸爸:“我吃了能長骨頭還是能長肉,有你這樣狠心的爸的嗎?”爸爸笑著說:“娃以後吃的日子還長著呢。“

就在我剛剛升入高小的那一年,辛勞了一生的奶奶幾乎是在沒有病痛的情況下離開了我們。當我和姐姐把爸爸從地裡喊回來後,奶奶已經安詳地駕鶴西歸,全家人頓時陷入萬分悲痛之中。那時正值”四清“,政治空氣已愈來愈濃,我家成分高,許多親友和好心人都勸爸爸把奶奶的喪事辦小一點,不要鋪張。爸爸說:“媽為我和全家苦了一輩子,沒有她,我們這個家早就散了。我不能忘恩負義,就是被批鬥站場場也要風風光光地把她老人家的喪事辦好。”於是,這個守寡一生、操勞一生、德高望重而又沒有留下一男半女的奶奶,卻在無數孝子和全村人的護送下走完了人生的最後歷程。

如今,奶奶已經離開我們幾十個年頭了,她那座與我的生母相伴的墳頭已是荒草萋萋,每年清明、陰曆十月一、大年三十,我們全家都要上墳掃墓祭奠,以感謝她老人家的似海之恩,寄託對她老人家的無盡哀思。

至今在我的夢裡,依稀浮現出她裹著小腳、盤著頭纘、拄著柺杖、邁著小步,一臉慈祥地向我走來的身影,她已與我的生命牢牢地融為一體。

「今日作家」劉正義 ‖ 奶奶(散文)

作者簡介:

劉正義,男。中共黨員,退休幹部,秦都作協會員,文學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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