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走出多远,总有一个人在期盼着你回家

终于下高速了,我伸了伸长途开车有些僵硬的双腿,嘱咐了后座早已坐不住的孩子,加大马力,行驶在这条熟悉的小路上。

乡村的空气就是好,打开车窗,山风呼呼地吹入车内,呼吸着这久违的熟悉味道,一身疲倦没有了,剩下的只是兴奋。

已经一年没有回来了,从在另一座城市定居,这个小山村就不再经常回来,每天踩着高跟鞋在城市的高楼里穿梭,心也变得坚硬起来。但在闲暇之余,也会向往当初那个河水纯净、民风淳朴的小山村,只是生活的压力、工作的奔忙、孩子的学习、琐碎的家长里短,将那个向往一次一次地打回心里去。

不管你走出多远,总有一个人在期盼着你回家

这次听舅舅说,姥姥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眼睛白内障也很严重,虽没说让我回来看看,但我还是从舅舅的话语里听出了期盼。于是,趁着三天假期,放下所有的事,带着孩子回来看望姥姥。

随着车辆行驶,从平坦的大道拐入颠簸的小路,乡村的路仍然是那么窄,但是当初的泥泞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灰色的水泥路面,我知道姥姥家就快到了。渐渐地,看到了一片片的农田,这个季节正是丰收的时候,满地的金黄预示着今年又是一个好年头。终于,在水泥路的尽头,拐了个弯,到了。

我停下了车,舅舅和舅妈早已迎了出来,我牵着孩子拿着礼物进了家门。

本来在炕上的姥姥,听到外面的动静,从炕上下来了,鞋都没有穿上,我大步迎上前叫着:“姥姥”。姥姥眼睛已经看不太清楚了,但手已经迎了上来,姥姥伸着干枯的手,上面布满了斑点,双手抖动地厉害,我赶忙抓起姥姥的手,姥姥那满脸皱纹的脸上,早已像花一般开放了,那布满老茧的双手紧紧地拽住我的一只手,我把另一只手从孩子手里抽出来,两只手也拉着姥姥。姥姥睁大双眼,把我拉得老近,就差双手捧着我的脸了,就这么一直瞅着我,我也清楚地看见姥姥脸上的每一条皱纹,每一根白发,还有那双已经浑浊、发红的双眼。那双眼睛不是这样的啊,那是一双明亮又带着慈爱的眼睛,眼睛里一直有着对儿女的牵挂,对小辈的疼爱,尤其是对我。

不管你走出多远,总有一个人在期盼着你回家

姥姥边拉着我的手,边自责地说:“这个眼睛已经看不清了,这是大飞啊?哎呀……回来了……回来了……”就这样,姥姥拉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姥姥掏出她的素色手绢,不停地抹着眼睛:“你说说……这个眼睛不行了……连大飞都看不出来了……这个手也不行了……你说说……”

舅妈和舅舅就端出一盘一盘的水果,给我跟孩子吃,他们不停地夸着孩子,孩子见到陌生人也很兴奋,姥姥要拉她过来,孩子见到手止不住抖动的姥姥,有点害怕,不敢过去。姥姥又自责了:“你说说,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孩子都不敢看我了……快死了吧,这还得有人伺候着……累赘……”说着,姥姥浑浊的眼睛里,闪出了泪光。我只能紧紧拉住姥姥不住颤抖的手,跟姥姥拉着家常。

到吃晚饭了,姥姥的饭量还不错,我帮着姥姥夹菜,姥姥给我和孩子夹肉,孩子也给姥姥夹菜,姥姥吃的挺好,还喝了点红酒,脸红扑扑的,气色特别好。

已经十点多,姥姥要休息了,我得带孩子去住宿了,姥姥舍不得我走,我也舍不得姥姥。舅舅一家送出门来,姥姥拉住我,偷偷塞给我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包,交代我收好。

我发动了车,姥姥把手扒在车窗上,头伸进车里,叮嘱我:“路上一定慢点,大晚上的,还有孩子呢,姥知道你不容易,有时间回来看看啊……姥等你啊……”姥姥的眼睛,在路灯的照射下,一闪一闪地发着光,像极了小时候明亮的姥姥,眼里满是不舍和期盼。

我有点伤感,不敢多停留,生怕多说一句眼泪就掉下来。跟姥姥告别就上了路,身后的灯光一直亮着,那个佝偻的身影一直在夜色中站着,双腿弯曲,不停地前方看,一动也不动,我知道姥姥一直在目送我离开。

不管你走出多远,总有一个人在期盼着你回家

转弯了,那个身影也不见了,伴着夜色,只有这一辆车微弱的灯光照射在乡间小路上,显得特别孤单。终于,我的泪掉下来。

安顿好孩子,掏出姥姥给我的小布包,一层一层,结结实实,姥姥用密密的线缝得很仔细,费了好大劲终于打开了,原来是几十个铜钱。我想起来,以前妈妈说过,姥姥之前病的时候也曾给过她这么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姥姥所有的财产,姥姥怕自己去世了,也没交代点后事,也没给后辈留点财产。妈妈没要,而这次姥姥趁我回去,把她全部的财产都给我了。

我终于放生哭出来,姥姥啊,九十多岁了,不知道还能等我多久。以后,再艰难的事,那就不做了,再等等;再过不去的坎,那就不过了,再等等;唯有姥姥,不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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