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連9個班長,戰前就1個沒提幹,戰場炮轟越軍,立二等功

【一縷硝煙21】

1979年2月23日,對越還擊戰第七天,我所在的31師92團無坐力炮連,配屬步兵一營攻打越軍104號高地。

團炮群向104高地壓制射擊十分鐘,隨著火力延伸,步兵全面發起衝擊。

高地上的敵人全力應付二連三連,對105構不成實際威脅,透過望遠鏡可以從容地觀察進攻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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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軍運用火箭筒伏擊

十分明顯,104號高地又是塊難啃的骨頭。山的陰坡全是密不透風的竹林和一人多高的飛戟草,靠近山頂有一大塊開闊地,敵人為掃清射界砍掉了所有遮蔽物。主峰的各類工事偽裝得十分巧妙,我們只能根據槍聲判定火力配置。團炮群炮火急襲過後,敵人鑽出掩體,各種火器全部壓向進攻分隊,新出現的兩挺高射機槍還不時朝105高地平掃一通,似乎在向我們示威。

其實,越南人使用的武器並不比我們先進。2月18日那天打下658高地,我看到被無坐炮摧毀的高射機槍是中國生產的1954式,估計對面104打平射的那兩挺也應該是同樣型號,都是當年中國無償援助的。

前幾年,我軍步兵團高機連裝備的正是這種武器,我對它有所瞭解。別看這東西型號老,性能卻相當不錯,口徑12.7毫米,配有破甲、燃燒、曳光三種子彈,槍體可分解運輸,不受地形限制,有效射程在兩千米以上,山地打平射尤為靈活,目前我們步兵團還真沒有比它打得更遠的火器。

衝鋒號再次吹響,步兵起身衝擊,卻又被那兩挺打平射的高機壓下去,這是二連的第二輪衝擊受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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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營長氣急敗壞地朝我們這個方向吼:“吳忠堯,給我幹掉它,先幹掉那兩挺高機!”

與石參謀一起判定方位後,我和老吳從一營指揮所返回,正在與指導員商量設法縮短髮射距離。老周指著兩三百米外的小山包說:“我看可以抽一個排前出,摸到那個高地去。”

沒等行動,王營長的吼聲先傳過來,我們只好就近尋找射擊位置。

105與104號高地之間隔一道山谷,直線距離一千多米,已超出82無坐炮光學瞄準鏡的有效範圍。況且,105號高地前沿狹窄,只能容一門火炮展開,前出幾步便會沒入高高的飛戟草。眼下情況,只能使用機械瞄準具單炮超遠程射擊。

關於82無坐炮,《軍語》是這樣解釋的:“發射時炮尾向後噴火使炮身不後坐的火炮。結構簡單,重量輕但射程近,用於摧毀近距離的裝甲目標和火力點。”說是炮,實際上“82無”屬於步兵火器,甚至不如半自動步槍打得遠。《地面炮兵射擊教程》介紹,“1965式82毫米無後坐力炮破甲彈的最佳射程在300米以內”,平常我們進行實彈射擊訓練,設定的目標都是400至900米,千米以上的超遠程射擊是兩年以上老兵的特殊科目,只有組織比賽增加難度時才能偶爾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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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營長的吼叫,八班長龍向才沒等排長下令就大叫一聲:“八班原地別動!”大家還沒反應過來,龍向才已經扛著炮身上去了,副班長趙月生背炮彈提炮架緊隨其後。敵人的高射機槍不時朝這邊掃一通,龍向才站在山頂毫無遮攔,我們的心吊起來。讓人擔心的不僅是暴露在正面的龍向才,最主要的還是八班這門“病炮”:18日上午攻打658高地時,這門火炮的炮身被子彈打進一個凹槽,透過炮膛可見玉米粒大小的凸出,如果在平時,類似故障早該送修了。

摸了四年無坐炮的龍向才當然知道,這種情況發射實彈屬於嚴重違規,極可能造成炸膛事故,其後果無疑是炮毀人亡。攻打658高地時這門炮曾冒險發射,確實沒出問題,但那是僥倖,誰知下一發會不會炸膛?

肩炮射擊用不上腳架,副班長趙月生裝填炮彈後剛蹲下,被龍向才一腳踹下炮位。火炮帶病射擊,多一人就多一分危險,對面可不是訓練場上的死靶子!這點兒軍事常識,龍老兵比誰都清楚。

我匍匐到距炮位十多米的左側,龍向才正在跪姿用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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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什麼射擊位置啊?能容五六個人的山尖上,比張雙人床大不了多少。

龍向才單膝著地,裝填炮彈後準備跪姿肩炮射擊,緊接著又扛炮身站起來,大概是濃密的飛戟草遮擋了視線。

我又向前匍匐2米,老龍扭過臉朝我微微點頭,不知是向老朋友告別還是擔心炮尾噴火傷人,嘴裡還大聲喊著口令:“1150米,一發裝填!”

其實炮彈早已裝填完畢,口令是喊給後面聽的,龍老兵是在為全連試射,一旦不成功也給後面的火炮留下射擊諸元。一門炮瞄著目標,一個人肩炮射擊,全連都臥在地上屏氣望著老龍。

龍向才扶起機械標尺,不慌不忙地瞄準,然後從容不迫地擊發。

對面高地竹林裡冒起一股不大的黃煙,沒命中!

“誤近,1220米,一發裝填!”連長大吼一聲。

沒等老吳發令,副班長趙月生已裝彈入膛,第二發炮彈正中目標。不用後續口令,第三發炮彈接著出膛,另一挺高機也不叫了。七班九班沒等命令,全都炮挨著炮地擠到山頂兩三米寬的地方,按照剛才的射擊諸元自行尋找目標,高地上的大小火力點被一個個摧毀,步兵趁勢衝上高地。

一營指揮所方向傳來歡呼,營長王品正特意朝我們這邊喊:“周指導員,你們一定要給那個兵報功,我要給你們82無請功!”

這一仗,徹底打消了我對龍向才的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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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前連隊在“菠蘿地”待命時,老周不無憂慮地交給我一個任務:“提排長的報告沒批,八班長心情一直沒轉過來,你抽空多到三排走走,想辦法做做工作,畢竟你們都是團炮連出來的,他跟你關係不錯!”

做思想工作是副指導員職責所在,況且老龍是團炮連出來的骨幹,我倆的關係自然比別人更密一層,即使沒有老周的交代,我同樣義不容辭。實際上,離開營房前和駐紮十里村那段時間,我曾幾次有意識地找老龍聊天,只不過每次都是我唱獨角戲,白費半天口水,他卻一聲不吭。

我做好再吃閉門羹的準備,晚飯後假裝悠閒溜達到八班,老龍正在埋頭擦槍,見來人是我,只挪挪屁股點點頭,噼裡啪啦把衝鋒槍的零件裝上。

我正不知從哪說起,龍老兵卻一反常態,誇誇來了個大長篇:“副指導員你也不用費心做什麼思想工作。我知道,是軍區步校回來那批人把我頂了。啥子提幹不提幹,連死活都說不準,誰有工夫琢磨那些破事?提不提排長我無所謂,但是他們胡說八道我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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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言以對,老龍卻還有一堆話:“副指導員,你是我的老領導,實話實說,當兵四年我鬧過病麼?半天床板都沒壓過!說誰身體不好?當首長的也不能瞎說啊!”

壓床板是軍人行話,指的是賴在床上泡病號。

我瞭解這個入黨兩年多的老班長,緊急擴編時,團炮連9個戰鬥班的班長,只剩他一個原地踏步,上級給的理由還是難以服人的“身體不太好”,這種事兒放誰身上不憋屈?

戰後,龍向才被記二等功,提拔到邊防團當參謀,據說依然十分優秀。他冒險操作的那門“病炮”也爭氣,居然連續發射沒出任何故障。假如在平時,明知火炮故障卻強行發射,即使不出事也得背上個處分。

撤回營房後,軍事博物館到基層收集文物,我向他們推薦了這門“病炮”。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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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許向斌,河北唐山人,1970年參軍,歷任指導員、副教導員。1979年參加對越自衛還擊戰,連隊立集體一等功;1984年參加“兩山”作戰,所率營的二連獲“者陰山鋼刀連”榮譽稱號。1986年轉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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