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人民網俄文版
在中國文壇,高莽是一個閃光的名字。他一生致力於俄蘇文學的研究與翻譯,成績卓著,與曹靖華、戈寶權、草嬰、汝龍、滿濤、孫繩武等俄蘇文學專家齊名;他也是一位作家,俄羅斯的風土人情給予他源源不斷的靈感;他還是一位畫家,俄羅斯交相輝映的文化名人是他揮毫描畫的對象。從17歲開始翻譯屠格涅夫的一首散文詩《這是一些多麼鮮多麼美的玫瑰》到如今已出版了30多部譯作以及10多部關於俄羅斯的著作,高莽把一生都奉獻給了俄羅斯的文學和藝術。
從小結緣俄羅斯文藝
高莽1926年出生於哈爾濱。當時的哈爾濱是一個民族雜居的地方。1933年高莽進入一座教會學校,同學中有俄羅斯人、波蘭人、愛沙尼亞人、猶太人,大家在一起都講俄語。語文課就是俄羅斯文學。從小也就培養了他對俄羅斯的熱愛。高莽很早就喜歡畫畫,也學過油畫。雖然老師們只是簡單地教初步知識,但他很快就掌握了繪畫的基本要領。1937年普希金逝世100週年,高莽臨摹了一幅普希金的肖像。班主任覺得他畫的很好,並把畫貼在了教室的牆上。
當時正處於敵偽統治時代,是一個大雜燴的時期。高莽就是在那個時期對俄羅斯文學產生了興趣。克雷洛夫早期的寓言故事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後來逐漸是俄羅斯的詩歌。俄羅斯詩歌的音樂感、節奏使他著迷。而19世紀俄羅斯的美術作品主要反映勞苦大眾的生活。因為當時中國人民正在受壓迫,所以這些作品也讓高莽產生了共鳴。他在無形中就接受俄羅斯文藝的薰陶。再後來,因為工作的需要,特別是50年代中蘇關係蜜月期,在以蘇聯大哥為榜樣的年代裡,他走上了翻譯俄羅斯文學的道路。自身的興趣和對文學藝術的嚮往把他的一生都與俄羅斯的文學藝術聯繫在一起。
“筆名是一個人的歷史痕跡。”一直以來大家以為高莽是真名。其實高莽和烏蘭汗一樣都是筆名。高莽一生中用過的筆名數不勝數,甚至多到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數。高莽在報社、在雜誌社工作時,因為工作需要經常會用筆名寫文章。17歲翻譯屠格涅夫散文詩時,他用的是“雪客”這個名字,因為出生在10月底,正好是下雪的時候,所以他對雪有一種特別的感情。但這個筆名只用過一兩次。
後來高莽用自己的小名“小四”做筆名。因為在家中排行老四,在工作中也總是年齡最小,所以大夥都叫他小四。高莽用這個名字翻譯了許多詩歌,尤其是歌曲。他與著名的作曲家劉熾共同合作了許多當時特別流行的歌曲,比如《斯大林頌》等。後來高莽覺得“小四”這個名字太俗氣,不夠嚴肅,所以又把“小四”改成了“肖爾”。這個名字也基本是翻譯歌曲的時候用。
之後高莽與一位也做俄羅斯研究的姑娘戀愛了。兩人分別起了筆名“青梅”和“竹馬”。女方從來沒有發表過作品,而高莽的“竹馬”反而用了好多次。後來兩人沒有在一起,高莽為了避嫌,把名字改成了“何馬”。
再後來高莽發現自己不願意做翻譯,在敵偽時代,給日本人當翻譯都被叫做“狗腿子”。所以他特別不願意做翻譯,並把“何馬”改成了“何焉”,意思是“為什麼”。這是他為自己的翻譯生涯提出的一個問題。為什麼要翻譯?當時的他非常矛盾,不願意做翻譯,但又喜歡俄羅斯文學藝術。戈寶權先生1948年底路過哈爾濱,想和當地的俄蘇文學譯者、研究者開個座談會。結果一看與會者名單,全是高莽的筆名。儘管參會的只有兩個人,但戈寶權先生非常認真的和高莽進行了兩個人的座談會。那時候的高莽才20歲出頭,跟戈寶權先生說了不願意當翻譯的想法。戈寶權說,那要看你翻譯什麼作品和為誰而翻。他這兩句話非常簡單,但一下子就把高莽心中的問題解決了。他明白了自己翻的是大家需要的東西,是給老百姓看。從那以後“何焉”這個筆名他就再也不用了。
此後高莽開始用“烏蘭漢”這個筆名。烏蘭是蒙文,紅色的意思,漢是中國的意思。意思就是做一個“紅色的中國人”,做一個有目的,有理想的人。後來他有意識的把“漢”改成了“汗”。因為做翻譯太難了,越到老年越感覺到翻譯的難。不是說會俄文會中文就能翻譯,翻譯是一項需要付出很大精力和心血的工作。一字之改,意味著需要付出汗水、付出心血、需要付出全部的精力。以後高莽就開始更多地使用“烏蘭汗”這個筆名了。
口譯生涯趣事
高莽曾給文學藝術界和中蘇友好人士做翻譯,如矛盾、巴金、老舍、丁玲、冰心、錢鍾書等等。偶爾也會給政壇人物做翻譯。
錢鍾書 高莽 畫
有一次周總理接見一個蘇聯代表團。總理請代表團成員吃飯。在飯桌上談話時,總理覺得某個雜誌的對象應該是中蘇友好人士、大學教授、學生、文藝愛好者和職員。因為當時沒法記錄,高莽就直接按照記憶翻譯了。總理直接指出說翻譯的不對。在座的漢學家們都說沒錯呀。總理說他列舉了五種人,但高莽翻譯的時候缺了一種人。
給文學藝術界人士做翻譯,也有各種各樣的情況,有一次高莽給梅蘭芳做翻譯,去參觀阿塞拜疆的一個劇院,他給劇院領導介紹中方的來客。劇院的領導說他在還是學生的時候看了梅先生的表演,現在20年過去了,原以為梅蘭芳已經是彎著腰拄著柺棍白鬍子老頭了。沒想到梅先生依然是那麼精神。梅先生的很多事情都屬於傳奇故事。比如說蘇聯一個很著名的導演在看了梅先生的演出後,感慨說他們的話劇演員的手都可以切掉了。因為他們的手什麼問題也說明不了,而梅先生手的每一個動作都有語言。他的任何一個動作都是舞蹈。這些事情給高莽的印象都非常深刻。
高莽曾在一次訪談中說,“我念書不多,在學校就唸了10年。我把口譯工作當作是自己上大學。因為做口譯期間,我給我國許多傑出的文學藝術家做翻譯。那時候我每天都可以和他們在一起, 聽他們談話,給他們做翻譯,有不懂的時候就問他們。我的這點知識、這點本領就是這些老先生們在工作中教會我的。”
為了愛人放棄油畫改習國畫
高莽最擅長肖像畫,畫中的主人公多是中外文化文人,其中俄羅斯的作家肖像佔了很大一部分。
屠格涅夫 高莽 畫
高莽作畫有一個分界線,那就是油畫和國畫。他從小學習油畫的,曾在哈爾濱跟三個俄羅斯的畫家學過油畫。雖然學習的時間都不長,但這三個老師都有一定的影響力和知名度。起初父母送他去學畫畫的主要目的是希望他學習俄語。他們認為跟俄羅斯人學習畫畫的過程中也能學習語言。
肖洛霍夫 高莽 畫
60年代初以前高莽都是畫油畫。但高莽的愛人忽然對調色油過敏,所以他毅然放棄了油畫,開始畫國畫。
少年時代的列寧 高莽 畫
高莽曾畫了的一組馬克思的像。用50張油畫反映馬克思的生平。在下放時他看了馬克思的回憶錄,發現馬克思的為人和人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他有人情味,懂得人的感情、知道愛、知道恨、知道失敗。從這個角度他就想把馬克思和恩格斯做為兩個“人”來畫。當時是偷偷在蚊帳裡畫,畫都很小。文化大革命結束以後,在中山公園舉行的第一個畫展就是他畫的馬克思、恩格斯畫展,反響挺大的。後來高莽去蘇聯去的時候,把這本畫冊送給了馬恩博物館。這是他最後一次畫油畫。在那之後就開始改畫國畫。
巴金 高莽 畫
開始時高莽畫周圍的朋友和熟人。他陪茅盾出過幾次國,比較熟悉,我就給他畫了一幅,他還在上面題了一首詩。高莽給巴金畫像是畫了一個小老頭在路上走路的樣子。巴金特別喜歡,還在上面寫了幾個字,“一個小老頭,名字叫巴金”。高莽還給蕭軍畫了兩幅像,蕭軍在其中一幅上題了二十首詩。因為接觸的俄羅斯作家多,所以高莽還畫了許多俄羅斯作家的肖像畫。在為艾特瑪托夫畫的畫像上,高莽的簽名為“這麼大的畫像,往哪裡擺啊。”
艾特瑪托夫 高莽 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