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者文心｜第0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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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維芳《蠶豆》.mp39:17
來自未來作家報
蠶 豆
● 張維芳
慈溪市滄田實驗學校
在所有的豆類中，我最喜歡蠶豆。蠶豆長得也特別好，青青的，嫩嫩的，味道清新，吃完之後，唇齒留香……當然，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對蠶豆，我永遠有一種暖暖的，綿綿不絕的眷戀，是因為我親愛的爺爺最喜歡吃蠶豆。
爺爺是一位個性儒雅、修養極好的老人。在我的記憶裡，他總是溫和地坐在藤椅上，鼻子上架著一副老花眼鏡，安安靜靜地看書。那時候，奶奶總喜歡滔滔不絕地抱怨，可爺爺從來不跟她計較，依然沉浸在書的世界裡……
每年蠶豆成熟的時候，我都會幫爺爺盛好第一碗蠶豆，恭恭敬敬地放在他面前。每次，爺爺總是定定地看著蠶豆，先聞聞它美好的氣息，然後，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安然地笑著說：“我這麼老了，不知道明年還能不能吃到蠶豆？”
“能，一定能的！”我也會摸著爺爺的手，怕爺爺聽不到，大聲說：“爺爺，您一定會長壽的！”
爺爺看著我，慈祥地笑一笑，就歡喜地吃蠶豆了。
在我童年的記憶裡，最溫暖的人就是爺爺了，只有他，不會因為我是女孩而充滿遺憾。每次，只要奶奶和母親不讓我幹活，稍一有空，我就喜歡搬著一把小板凳坐到爺爺身旁。爺爺看見小小的我，總是眯眯笑著，把書中的故事講給我聽，那是我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候。看我聽得那麼認真，爺爺的笑容就像花兒一樣，開得更燦爛了。他會像魔術師一樣從口袋裡變出一顆小糖或一個蜜餞，偷偷塞給我，我就悄悄地把它含在嘴裡，笑得像朵春天的桃花，這是爺爺說的。噓，這是隻有我們兩個人才知道的秘密……
每年學校田裡蠶豆成熟的時候，我都會坐在田邊，看著它們顆粒飽滿的樣子，豐收在望，我的眼前又浮現出爺爺溫暖而慈祥的笑臉……
爺爺的名字叫“張炳仁”，他老人家從來沒給我講過他以前的故事，這一點現在想來也真是奇怪，因為他從來只給我講書中的故事。等我成年的時候，想到爺爺的名字起得這麼好，應該是出身於書香門第吧？於是，就向母親打聽爺爺的事情，母親說她也不太清楚，因為爺爺幾乎不說他年輕時的事情。只知道爺爺小時候家裡挺富有，書念得很多，很有知識。後來，家道沒落了，爺爺給當時很有名的一位將軍做了賬房先生。再後來，那位將軍到臺灣去了，讓當時的爺爺跟隨他去臺灣。可爺爺也許是放不下家中的兩位老人，也許是捨不得離開故土，就留了下來，娶了比他小10歲的奶奶。那時候幹活靠勞力，奶奶目不識丁，但手腳勤快，幹活利落，爺爺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知識分子，兩人很少有共同語言，日子就這樣湊合著過下來了。
新中國成立以後，爺爺有了一份很好的工作——當時供銷社的主管，靠他的知識養活了那麼多家人。老了，也有退休工資，衣食無憂……
現在想來，當時大人們都忙自己的事情，爺爺也是挺寂寞的，當年幼小的我，算是爺爺的一個小夥伴吧！
爺爺大多數時間對我是無為而治，有時候，在他老人家認為是原則性的事情上，對我的要求也很嚴苛。尤其是當我長大一些之後，他對我的站姿和坐姿，平時說話的儀態、待人處事的方式都很關注。
爺爺的毛筆字寫得很好，尤其是小楷。剛上學的時候，我的字寫得一般，母親總是讓我做一些家務，每天身上都髒兮兮的。爺爺見了直搖頭，於是，只要看到我一有空，他就讓我練寫毛筆字。我起先寫得東倒西歪的，後來居然越寫越好，爺爺對這一點特別滿意，總是樂呵呵不住地點頭。這時候，我彷彿成了他的得意門生，從某種意義上說，他還有一種自豪的成分在裡面，因為，孫女傳承了他生命中的一些特質。
現在想來，很多親朋好友都說我溫柔可親，性格很好，可能一方面確實是遺傳了爺爺的好基因，另一方面，也是從小受爺爺的薰陶吧！
在我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爺爺的身體越來越弱，他的自制力很強，為了更好地保養身體，他戒了煙。後來，他的身體每況愈下，受盡病痛的折磨，儘管如此，他也從不抱怨，對我的關愛還是溫暖如初。
我讀師範的第一年，爺爺去世了。那以後的好長一段時間，我都沉浸在失去爺爺的悲痛裡。我的爺爺，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位心靈導師，猶如陽光般溫暖的人。
又是一年春盛時，我踏著春光走在田埂上，凝視著一株一株成熟的蠶豆，眼前又出現了爺爺的身影，他滄桑的臉在暮色中顯得那麼柔和，還有，那慈祥的依依的目光……
作者簡介
張維芳
慈溪市首屆骨幹班主任
慈溪市十佳班主任
慈溪市語文骨幹教師
慈溪市作家協會會員
慈溪市德育先進工作者
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