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年，當我還在單位業務處室時，同部門有個老張同志即將退休。處長是個重感情的人，他主動提議大家AA請老張吃頓飯，算是為他體面送行。
沒想到這頓飯吃得很有意義，席間老張的一番話，讓我唏噓至今。
老張（面上我們稱呼他為張處）是我們單位數一數二的老職工，他在這裡工作30來年了，整個單位幾乎沒有誰的工作經歷比他更長。
他是個典型的老實人，沒有拿得出手的工作成就，平庸得一塌糊塗。在他退休的前一年，領導念在他30多年的工作成就，給提了個調研員，讓他享受處級待遇光榮退休。
為老張送行的這頓飯，我們選在一家大型火鍋店的包間裡，我們知道，即將退出舞臺的老張，肯定有一肚子的話想說，索性讓他將30年的故事說個夠。
果不其然，涮羊肉還沒上完，老張的話匣子已經關不住了。他一邊感嘆過往，一邊教育我們在座的年輕人：
“我在職業生涯中犯過的最大錯誤，就是為人太老實。這真是個大毛病，害我30多年來沒少吃虧。你們，千萬別赴我的後塵！”
01
因為老實，
我剛來就成了單位裡的“搬磚王”
30多年前，我剛分配進單位，正是20多歲的小夥子，又是單身，混身有使不完的勁。
那會單位根本不像現在這麼忙，大家拿著保溫杯在走廊串門，嘻嘻哈哈大半天，再回辦公室裡隨便乾點什麼，就下班走人了，日子倒也輕鬆。
而那時候的老同志，其實跟現在沒什麼區別，特別愛指使年輕人幹活，今天讓你跑個腿送文件，明天讓你抄個紀要，叫得賊順口，他們就端個保溫杯在旁邊當監工。
我是典型的農村人出身，能靠自己的努力分配進政府機關工作，父母喜不自禁。
每次回家，他們對我教育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工作上要勤快點，主動點，千萬別偷懶，讓領導同事瞧不起。”
我牢記父母的教誨，每次被老同志使喚時，我都應得最大聲，跑得最勤，幹得也最用心。單位裡跟我同齡的年輕人裡，就沒人比我服務更周到的了。
久而久之，老同志們都喜歡叫我幹活，我每天忙得腳不沾地，除了幫他們工作，還要幫他們刷茶杯、抹桌子，美其名曰“能者多勞”。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會車班有個老劉師傅，他那茶杯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茶垢厚得一塌糊塗，我洗了半天都洗不掉，還被他罵“沒出息，茶杯都洗不乾淨”。
剛來那幾年的日子真不好過，而我就是這麼度過的。因為老實，幹活最多；也因為老實，捱罵最多，罵我的不光有領導，還有這些老同志。
在“能者多勞”這一問題上，我得出來的深刻教訓是：
人不能太好說話，只會助長某些人蹬鼻子上臉的習性。年輕時，適當的客氣和多幹可以，但是要有自己的底線，超過了就要明顯拒絕，不能一味遷就。
太老實的後果，就是卑微得塵土裡去，再也沒人會尊重你。
然而這又如何呢？悟出這一結論太晚，到了提拔的關鍵節點，我仍然因為老實，錯失了良機。
02
因為老實，
我與最重要的一次提拔失之交臂
那些年，單位每到年底都會發評議表，每個人都要匿名給其他人打分，當然也包括自己。
我那會年輕啊，臉皮薄，不好意思給自己打“優秀”，想起父母的話，我認為年輕人還是謙虛一點好，不能太自大。最後，我決定把自己勾成“基本稱職”。
沒想到不久後，人事處的領導找到我旁敲側擊：
“小張啊，你在單位要注意言行舉止，有人對你不滿，民主評議給你打基本稱職呢，這個檔次全單位就你一人拿到了一票。”
我很震驚，沒想到“基本稱職”竟然代表著這一含義，那我的過分謙虛，豈不是害了自己嗎？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想要解釋是我自己乾的，又怕被領導譏笑，更怕他們認為我在狡辯，只得愣在那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又過了幾年，我們這批人都達到了提拔副處的條件，提拔前，領導逐個談心瞭解思想動向。
談到我時，領導誠懇地向我拋出橄欖枝，說我在這批同齡人裡還算能幹，就想問問我的意見，有沒有意向當副處長。
我心裡一盤算，除了我們這批以外，還有張三、李四這些同志，年齡和資歷都在我之上呢，我哪裡好意思超過人家，搶先一步爭副處？這讓人家老同志怎麼看？
我想，如果我夠優秀的話，領導自然會提拔我的吧。但我總不能主動說出口啊，那也太不要臉了。表面上還是要推辭一下的。
想到這裡，我連忙擺手：“不不不，讓老同志先上吧，我還年輕，差點火候，也沒那個號召力去領導別人。”
那位領導臉上略失望，隨便勸了幾句，就沒再說啥了。
過了沒多久，新的副處長名單貼出來公示了，上位的竟然是比我還小一歲的小羅。
有好事的同事神秘兮兮地跑來問我：“聽說領導的意向本來更傾向於你，是你主動拒絕了？你怎麼這麼呆呀！”
我苦笑兩聲，不知道該怎麼作答。客套和拒絕，有時候就只差了一丁點，邊界模糊到難以區分。
令當時的我沒想到的是，天有不測風雲，我這麼一客套，就把自己耽誤了10年之久。
幾年後，單位遇到機構改革，跟另外一家大型單位合併，對方很強勢，佔用了大量處級崗位，我們這邊過去的只能屈身忍受。
直到2000年前後，我才勉強輪到一個副調研員的位置。這時候的我已經40來歲，那些奮發的鬥志更是早已遠去，早已變成了溫吞淡漠的中年人。
在提拔這一教訓上，我得出的結論是：
機會跟前，千萬別不好意思。你認為自己是能者賢者你就上，管別人怎麼議論，用事實來征服人就行。
機會轉瞬即逝，領導需要的是有鬥志、有魄力的勇者，而不是連“我敢”都說不出口的老實人。
03
因為老實，
我在分房大事上遺憾終身
90年代，單位集資建房。按慣例，分房是要打分排名的，跟工齡、級別掛鉤。工分越高，越能優先選房，選到好的房子。
廳級處級們選完後，輪到我們這些科級以下幹部時，剩下的好房就不多了。
我算了下信心滿滿，以我的工分，分到4樓70平的房子基本沒問題。
雖說我還沒有談對象，但這房子就是未來的婚房，要住一輩子的，我特別重視，也很期待。
就在選房表上交的前一天，下班前隔壁辦公室的小王愁眉苦臉地跑來求我，語氣裡盡是低三下四。
他說，他談了個市一小的女老師，本來還在相處，沒想到“操作失誤”，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懷了孩子，這下結婚必須提上日程。
而小王剛參加工作，工分在全單位墊底，只能分到7樓以上45平朝北的房子，也就是這批最差的。
小王說：“還有半年多我們家就要添丁了，帶著孩子上上下下太不方便，房子又小，張哥你可不可以讓一讓我，把你的房子跟我換一換？你反正結婚還早，還能等到下一批！求求你了！”
說實話，我打心底特別不願意跟他換，4樓70平，跟7樓45平，這能相提並論嗎？
可是，誰讓我又該死的心軟病犯了，看著小王滿是期待的眼神，我實在不忍心拒絕他。
並且我又想起父母的話，同事就要互幫互助，人家才會記你的情。於是我狠狠心，點點頭答應了小王，撕碎了已經填好的選房表，重新填了一張。
第二年，小王一家三口如願住上了4樓本來分給我的那間房，而我只能委身於7樓北面。而且，這是我職業生涯中輪到的唯一一次分房，後來就再也沒有過了。
7樓45平的房子，我一住就是20多年，因為房子小，老人一來家住孩子就只能睡在陽臺上，這些年來沒少被老婆孩子唸叨嫌棄。年紀大了爬樓更是一天比一天痛苦。
而當年對我感恩戴德的小王，後來調入更好的單位，又分到一次房，這邊就拿給老丈人住了。
小王偶爾回來看望時，跟我在樓梯裡碰見，彼此也只是淡淡一笑，疏遠得跟陌生人一樣。
前幾年這片老房子拆遷，每平補償20000元，樓下貼出公示時，我默默在心裡對比了一番，2套房子的面積差了20多平，賠償款差異在50萬以上。
在分房事件上，我因為老實，栽的跟頭最大。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想要告訴你們年輕人的是：
永遠不要因為面子、因為心軟想做個好人，就貿然放棄自己的切身利益！什麼同事面子、交情，在個人利益前都是扯淡！
時過境遷，人情就會淡漠，你曾經的義舉像一陣風那樣吹過就沒了，沒有人會一直記得你的情。
只有你，會一直為當初一時心軟而失去的東西耿耿於懷，悔不當初。
老張的故事說完了，手邊的啤酒還剩下大半杯，他舉起杯子，猛地灌下一大口，卻被嗆得眼淚直流。
我們眼前碩大的火鍋，也早已從沸騰跳躍變得冷卻凝固，像極了老張這30年的職業生涯，雄心壯志地開始，低調溫和地結束。
見我們幾個年輕人都沉浸在他的故事裡默不作聲，老張笑了笑，他再一次舉起啤酒杯，主動打破冷場：
“我這話題是不是太沉重了？說出來我只是想告誡你們年輕人，今天這個時代，競爭更激烈，含蓄的人更加沒有市場。”
“別為了面子而退讓，只有裝進口袋裡的實惠，才是看得見摸得著的。”
“想要得到屬於自己的東西，就別等，必須勇敢爭取，只要不做傷天害理的事，走自己的路，甭管別人說什麼！”
作為在座的並不算年輕的年輕人，我打心眼感激老張這一番肺腑之言，感謝他一再告誡這7個用血淚教訓鑄成的字：
千萬別當老實人！
作者簡介：勤奮的葉子君，體制內十年的公務員，職場原創作者，帶新人避坑快速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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