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懸疑片的視覺,解讀村上春樹的《天黑以後》

《天黑以後》是日本作家村上春樹的作品,這本小說出版於2004年,通篇也就11.6萬字,在長篇裡面算比較短的了。但是,看起來薄薄的一本書,第一次看還是有點雲裡霧裡

,甚至搞不清作者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用懸疑片的視覺,解讀村上春樹的《天黑以後》

《天黑以後》村上春樹

小說中發生的故事以時間軸為敘述主線,描述了一系列從深夜的11:56到隔天清晨的6:52所發生的事情。

“故事發生在冬天的東京,時間跨度只有晚上12點到早晨6點七個小時,採用兩條平行線結構,分別敘述一對年輕的姐妹,一個在黑夜中昏睡,一個在思考和行動。女孩十九歲,漂亮,是由不法中國人偷運到日本被迫接客的“妓女”。小說開始不久,悲慘場景就出現了:天黑以後她在情愛旅館接客時,因突然來了月經而被一個叫白川的日本人打得鼻青臉腫,衣物也被搶走,赤身裸體蜷縮在牆角吞聲掩泣,床單上滿是血跡。半夜在餐館裡獨自看書的女主人公瑪麗因為會講中國話,通過吹長號的大學生高橋的介紹,被旅館女經理找來當翻譯處理這場“麻煩”,故事情節由此鋪展開去。”

憑藉著對“諾貝爾獎的陪跑者”的認可,硬是把這本薄薄的小說翻來覆去地讀了又讀。終於,算是明白了,這壓根不能定位為一本文學小說,正確的閱讀方式應該是把它當成一部懸疑片來看。

為什麼說是懸疑片而不是懸疑小說呢?

喜歡讀小說的書友們都知道,多數的小說通常都是以第三人稱去寫,也有少部分用第一人稱,比如《魯濱遜漂流記》、《福爾摩斯探案之血字研究》、《秦腔》等。不過,第一人稱不好駕馭,很考驗作者的表達功力。因此,作家們還是更偏愛用上帝視角去闡述。

用懸疑片的視覺,解讀村上春樹的《天黑以後》

村上春樹

《天黑以後》敘述的視點比較特殊,村上春樹選用了一個虛擬攝像機為觀察點,去“偷窺”這個黑夜裡所發生的一切。

我們觀察,卻不介入。把這黑夜裡的故事都攝錄下來,你自己品,自己悟。

既然我們是躲在攝像機後面的讀者、觀眾,那麼把這本書當一部影片去看則是最為恰當的了。

既然是懸疑片,那麼在開始讀之前,或者是讀完後,我們可以試著來解答以下這幾個問題。

01

在讀小說之前,我們試想一下,哪些人會活躍於深夜的11:56到隔天清晨的6:52?

答案肯定不是我們這種朝九晚六的上班族,正常體制內的人,這個時間點基本都是在睡覺的。

作息時間跟我們完全顛倒的人群,也許是夜店酒吧的工作者?夜間超市售貨員?出租車司機?街頭小混混?

都有可能!而且,基本上這些群體都會活躍在這本小說中。

我們先來看一下文中出現的幾個(不睡覺的)主要人物:

(淺井愛麗除外,她是真的很能睡,能睡兩個月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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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在深夜裡活躍的,在某種意義上來講,都是遊離在社會邊緣的群體。

書中有一個叫做“阿爾法城”的情趣旅館,阿爾法城是戈達爾的一部電影名字。阿爾法城是一個虛構的近未來城市的名字,“在阿爾法城,哭泣流淚的人會遭到逮捕、被公開處死……因為在阿爾法城,不允許人們擁有深厚的感情。所以在那裡沒有愛情這種東西。”

這是否也在暗示這些遊離在社會邊緣的群體,正身在這個沒有溫情的社會環境中,個人的情感都受到了各種規則的約束。一種看不見的“暴力”正在肆虐,身處其中的人都深受其害。

02

這些人不睡覺都是在幹啥?都是揣著什麼不能說的秘密穿梭在這個黑夜中?

  1. 淺井瑪麗

一個十九歲的學生,在11:56分的時候,一個人坐在餐廳的四人座餐桌上喝著咖啡看書。

後面在跟小薰的聊天中說到,

她只是想在不是自己家裡的地方一個人待到天亮。那究竟她家裡是有什麼讓她想要逃避的呢?

答案就出在她姐姐愛麗的身上。姐妹兩個,從小就被大家拿來做比較。姐姐漂亮,光彩照人,上初中就開始做雜誌的封面女郎,在瑪麗看來,姐姐就像白雪公主似的。

反觀自己呢,那就是個牧羊女。身材矮小,胸脯也小,頭髮又卷,嘴巴太大,還是散光加近視。

從瑪麗的自述中可以看到,她內心其實是很自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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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自卑體現在洗手間時照鏡子的時候最為明顯,她將臉湊到鏡子前,用期盼發生點什麼的眼神去凝視鏡中自己的臉,但是什麼也沒發生。

最有意思的是作者在環境描寫中還加了兩首曲子,《妒意》和《愛莫能助》,非常形象地把瑪麗的心理活動都表達出來了。

  1. 高橋徹也

在文中,高橋這個角色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敘述者,或者說是一個很會講故事的人。很多隱晦的東西,作者想表達的東西,多數都是通過高橋的口中去傳達的。

他既是對話的人,同時也是“影片旁白的敘述者”。

為什麼把他定義為一個敘述者呢?這跟這部小說的主題有很大的關聯。他跟文中其他的人物都有或多或少的聯繫,很多人都願意跟他說心裡話,他也因此知道了很多東西。

而且,他也是這個黑夜中最為清醒的人,站在陰影的中間地點,他會在困惑中去思考很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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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在法院旁聽刑事案件時,他剛開始覺得,在那接受審判的人跟自己是毫不相干的,中間隔著一道堅固的高牆。到後來逐漸體會到那堵分隔兩個世界的高牆也許並不存在,沒準也只是一道紙糊的薄牆,只要身體稍微往上一靠,說不定就會摔落到那邊的世界去。

由此,他還用章魚去做比喻。

棲息在深深海底的巨大章魚。有著頑強的生命力,扭動著無數條長腿,在黑暗的海洋裡東衝西撞。

這東西會幻化成各種各樣的形態。有時變成國家,有時變成法律,還可能變成更復雜、更難以對付的形態。

章魚,這個深海生物的形象,在白川家,在阿爾法城客房的電視裡都有出現。由此也在暗示白川、瑪麗、蟋蟀這些人都在黑暗裡掙扎的生存現狀。

如果他們不努力去拽開巨型章魚的拖曳,也許真的會就此沉淪到黑暗之中。

顯然,高橋已經清醒意識到了這一點,因此,他想要好好學習法律,認為那裡面有值得他探求的東西,雖然沒有搞音樂那麼開心,但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就是人生,就是長大成人。

  1. 前井愛麗 & 白川

愛麗跟白川在文中是完全不相干的兩人。但是在讀這本小說的過程中,一度很懷疑那個無臉男就是白川,後來又發現對應不上。

困擾很多讀者的地方,可能也正是發生在愛麗房間裡的瞬移現象。這種超自然的描寫方式,如果製作成影片,妥妥的就是一部懸疑片。

在愛麗和白川之間有什麼奇妙的關聯呢?在愛麗的房間裡出現的CD盒,馬克杯,鉛筆veritech,同樣也都出現在白川的辦公室裡。

在文中,我們都知道愛麗的美麗讓瑪麗相形見絀,產生了嚴重的自卑心理,寧願夜裡在外面遊蕩也不願意回去跟姐姐呆一起。這樣看來,在無形中,愛麗成了施暴者,給妹妹瑪麗施加了“看不見的暴力”。

同時愛麗也是受害者。高橋說,愛麗希望能跟瑪麗更親密一些。也許愛麗是在另一個阿爾法城一樣的地方,不知道它在哪裡,遭受著別人無謂的暴力,發出無聲的哀鳴,留著看不見的鮮血。

白川毆打應召女郭冬莉,這是行為上看得見的暴力。但是在婚姻生活中,他跟妻子過著時間完全顛倒的生活。甚至妻子可能也隱約知道他有嫖娼的不良習慣,但是他們依然維持著這麼一段名存實亡的婚姻。他也是一名受害者,被“看不見的暴力”所束縛著。

03

在“暴力”重壓之下,哪裡是出路?

當新的一天來臨的時候,清晨嶄新的光芒終將吞噬黑暗裡的一切。每個人都會在太陽底下找到自己答案。

瑪麗緊挨著姐姐睡著了。

愛麗嘴唇微微一動,大概快要清醒了。

高橋在人生陰影的中間地帶中,顯然也慢慢地悟到了其中的智慧。

白川不管家的好壞,也選擇了回家。

這樣一部關於“黑暗暴力”的懸疑片,每個人都在其中摸索出了自己要走的路。躲在攝像機背後的讀者們,是不是恍然大明白了?

用懸疑片的視覺,解讀村上春樹的《天黑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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