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如何跳出廣場協定的陷阱?

前作:五年前,我們作對了什麼?


2001年9月17日,中南海紫光閣。


面對911事件後全球經濟何時復甦,時任國務院總理的朱鎔基與來訪金融大鱷索羅斯進行了一次深度的會談。


當談到日本這個曾經全球最強經濟體的隕落,索羅斯表示,金融體系的一塌糊塗,讓日本工業產出多少,金融體系就丟掉多少,最後輸的只剩下了襯衫。


一旁聽著的朱鎔基則調侃到,你說得還是客氣的,還沒有說輸得只剩下了褲衩。


日本在1985年的廣場協定後,遭受的美國經濟收割,國內從官方到民間都對此有著深厚的研究。但是,很少有人去研究當時另一個被威逼著提升利率的國家,二戰戰敗國的德國為什麼沒有跟日本一樣,輸得只剩下了褲衩。



德國如何跳出廣場協定的陷阱?


而且,很多人並不知道,當年德國的局面比日本還要惡劣十倍。


德國面臨的不僅僅有經濟壓力,還要面對當時東西兩德的國家統一問題,美英法蘇四個國家不僅在經濟方面對德國聯合勒索,在國家統一方面也極盡所能的進行干涉。


日本只需要應付在駐紮在沖繩的美國,而德國卻要面對安理會五常裡面,美英法蘇四家的駐軍威脅。


作為一個無核國家,被四個有核國家聯合起來欺負,甚至英法還一度達成共識,要在德國領土上舉行二戰以來最大規模的軍演來恐嚇,步履之艱難,比當年面對八國聯軍之大清不堪多讓。


因此,如果說面對廣場協定中,日本是普通難度的話,那麼德國面對的就是選擇地獄模式。


那麼,德國人是怎麼做到翻盤的呢?


首先,面對德國馬克升值和拋售美元的政治壓力,德國沒有像日本那樣層層加碼的執行,馬克升值進兩步退一步,升值的幅度非常有限,而且,拋售的美元到了一定程度,就開始控制美元的流出和外海投資,保持外匯的穩定。


眼熟麼?還有更眼熟的。


相比於日本“積極的貨幣政策”,大規模的放水刺激股市和房地產,德國在放了點水之後就開始適度收縮,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和穩健的貨幣政策”,愣是沒有讓房市和股市跟日本一樣吹起來泡沫。


其實,隨著金融委的成立,我們幾乎就是走了一遍德國當年的道路。



當然,德國人能這麼做並非是有多高深。


德日兩個二戰戰敗國走了截然相反兩條道路的根源,是日本的大藏省經濟官員幾乎一色從美國鍍金回來的,跟中國的河殤派一樣,覺得西方的月亮就是圓。


而德國這個馬克思的故鄉,擁有李斯特、屠能、戈森、韋伯、澤爾騰、瓦格納等一大批西方經濟學奠基人,就算被美英法三國聯合威逼,面對國內鍍金的經濟學家拼命鼓吹,也能一邊妥協一邊堅持走自己的道路。


當然,不要覺得貨幣政策是萬能的,貨幣政策本身不會誕生財富,只不過是調整經濟週期,如果當年德國只是搞去槓桿,搞不出增量,遲早要被貪婪的美英法三國資本壓垮。


當年的德國能夠從被西方圍剿中走出,十餘年後就成為了歐盟的火車頭,靠的是一系列的“騷操作”。


先是宛若當年俾斯麥的外交手腕,利用美蘇矛盾(冷戰)、美法矛盾(北約)、英法矛盾(歐盟),巧妙的把四巨頭的聯盟分化瓦解,外交上成功的實現了東西德的統一。


德國如何跳出廣場協定的陷阱?


而統一後的德國,隨即開啟了轟轟烈烈的“東部大開發”。


就像絕大部分的德國人直到今天,每個月的稅單上還會看到一筆不菲的稅項,要從公司所得稅和個人所得稅的查定金額中抽取5.5%,名為統一團結稅。


這錢收的讓很多西方人無法理解,但是中國人卻會覺得很熟悉,因為這就是中國特色的“轉移支付”。


這筆錢德國政府從全國收取之後,重點投向了德國落後的東部地區,不僅大幅提升了工資以及失業津貼、養老保險等社會保障,也為東部地區修建起了大量的基礎設施建設,將東西德徹底打通。


本來,德國和日本在簽署廣場協定之後,都面臨巨大的本幣升值壓力,導致出口受阻,而隨著消費力激增的德國東部市場出現,大量滯銷的德國製造擁有了新的市場。


而且,德國東部大量的國有和集體資產的混改,以及大規模的基礎設施建設,不僅解決了就業,也讓德國多年來被迫增發的貨幣有了去處,不用像日本人錢沒地方花,只能跑到美國買買買,也不用進入到房地產和股市裡面空轉。


可以說,正是通過一場德國版的轉移支付和東部大開發,同時解決了匯率升值、出口受阻、貨幣增發、資本過剩等一系列的問題,讓德國西部地虹吸了東部地區的人口,得以推動產業升級,德國東部地區承接了西部地區的產能,得以迅速致富。


所以,同樣被美英法三國逼著簽署了廣場協定,但是德日兩國走了截然相反的兩條道路,也是因為德國國內有著大量等待共同富裕的“困難群眾“,而且德國上下一致,都認可讓先富的西德帶著後富的東德實現共同富裕。


不要覺得先富帶動後富只是口中的說一說。


那一年在紫光閣,面對美國經濟衰退、日本經濟停滯,中國的出口首次出現負增長的局面,索羅斯向朱總理提問,他最想知道,中國面臨的主要任務和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得到的第一個回答,是“農業和增加農民收入問題”。


就在我們向索羅斯解釋,提升農民收入和提升農業水平如何能夠調整產業結構、帶動內需的幾個月前,“西部大開發”的規劃獲得全國人大通過,掀起了中國城鎮化的改革大潮;而在會談的幾個月後,全國二十幾個省份的農村稅費改革工作全面展開,將統治中國兩千餘年的農業稅成為歷史。


憑藉著從農村解放出來的勞動力、土地資本以及迸發的內需市場,中國得以率先從2001年的全球衰退中恢復,藉助WTO的東風,中國用了不到十年的時間,就從GDP世界第六躥升為全球老二。


這是德國跳出廣場協定的秘密,也是中國改革開放40年高速發展的秘密,越是面臨危機,越是要東西部的人民攜手面對。


歷史是一面很好的鏡子,也是一抹丹青,見證著改革開放的初心。


德國如何跳出廣場協定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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