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
我懷孕了，還有三個月就要出生了。她說
病也很嚴重了，不能吃藥，我們的機會
是一半和另一半，或者是都不曾擁有過
先生問我：你怎麼不寫詩了？
無法寫詩了，又回到了那個混沌世界
白，一片潔白，一片空白
今天，護士告訴我，是個男孩
嗯，輪迴過多少回了。終於不需要
多久，就又回到了我的懷抱
傍晚
小兒子在做作業
我在上網，間或抬頭
呵斥他幾句
他立馬端正起來，偶爾
偷看一下我沒有表情的表情
大兒子跟朋友出去了
妻在老家同鄉鄰們說著話
夜色從海邊天邊山邊擠壓了過來
一點點蠶食著這有限的空間
很快就會破窗而入了
最後一下，肯定是
將我擠落，懸空，急劇墜落
在一個遙遠、孤獨、古老的空間裡
而我總是在第二天凌晨六點
準時從夢裡走了出來
深秋
昨天，又一個鄉民上吊了
他的肉體將會慢慢腐爛
骨骼化為石頭融入泥土
他有四顆種子留在世上
兩顆還很年輕，等待著
來年花開滿枝花開富貴
兩顆開始衰老，在枝頭
衰敗的枝葉中時隱時現
著那碩大花白色的頭顱
十多個道士正做著道場
他的肉體正安詳地沉睡
靈魂在風中正四散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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