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回來本想高高興興的欣賞秋光,畢竟首都的秋還是很美的,但一個不經意的大風週末,吹落了各種搖搖欲墜的斑駁,感覺自己突然被扔到了殘酷的冬天裡,滿目瘡痍,一不小心就患上了冬季抑鬱症,各種提不起興趣。
天氣越來越冷,沒有什麼比被窩看劇更令人溫暖的事情了,如果實在不知道看什麼,經典老片總不會太差,比如我看了自傳系列的《情人》和《走出非洲》,自傳雖有一些自我修飾的矯情與美化,但經典之作仍讓人感悟頗多。
瑪格麗特·杜拉斯《情人》--愛卻更多
我喜歡向內探索,關注人心的波瀾壯闊,很多時候心裡有一場海嘯,可你只能靜靜站著,無法讓任何人知道。杜拉斯是一個敢說敢寫敢做的女人,其作品必定是坦蕩的,但整部影片格外壓抑,只有下面這句讓人熟知的像是寫給自己的情書讓人堅定,給人勇氣。
“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是特為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情人》
家庭內部的扭曲壓抑,物質的匱乏,外界觀念的老舊,故事裡兩個人都在騙自己,一個是完全崇尚物資否定自己真實情感,一個是麻痺自己在世俗現實面前低頭,主角之間與其說是情慾,不如說是他們在壓抑的人生中對生的渴求,是在用另一個與自己盤根錯節痛苦糾纏的生命,找到自己,記錄自己…
東尼跪在父親面前用粵語說“還是很愛那個法國女子”,但他跟簡說“我是不會娶你的”。簡多次對東尼說“我不喜歡中國男人”,但是在最後一幕,她用哭聲擦拭她之前的偽裝。兩個人都在用令對方失望的回答,來回應自己心中的失望。直到最後他們才真正體會到愛。古羅馬詩人奧維德說過“誰口口聲聲說‘我不愛’,誰就在愛。”
簡說自己在18歲就已經開始衰老了。可青春的味道明明還存在於70歲老太太的筆下,那麼鮮活,彷彿昨日,恐怕是“當我垂垂老矣,面容破碎,我才敢承認我愛你”。
情人。愛卻更多。虛情假意的話不說。
伊薩克·迪內森《走出非洲》--自由與遼闊
與《情人》的觀感完全相反,深情流暢的音樂,廣闊壯美的大地,一幅幅畫卷史詩展示在面前,看得心胸開闊。開篇同樣是舒緩蒼老的女聲“在非洲的貢嘎山腳下,我曾經有一個農場”,那麼驕傲,那麼灑脫,那麼令人嚮往。
在兩個多小時平靜淡定的敘事裡,我們看到凱倫在她最美好的青春歲月裡跌宕起伏,顯現出無比的堅韌,無比的剛強,無比的熱烈。無論是冒著野獸出沒、土著人攻擊等各種未知的風險,跋涉百里給抗戰的男人們送物資,還是為了保護族人的家園,對著總督的執著請求和雙膝下跪,她在跋扈的命運中表現出的愛與尊嚴、優雅與豁達都讓眾人折服。
然而凱倫更讓我驚豔的還是對待感情的態度。她想結婚的時候,丹尼斯說“我不會因為一張紙而更親近你更愛你”,凱倫說了整部電影的金句:“There are some things worth having. But they come at a price, and I want to be one of them”世上所有值得擁有的東西,要得到就要付出代價,而我要成為這種值得擁有的東西。
面對那麼靈魂契合的伴侶,她依然堅持自己的原則。而且她也如願了,丹尼斯後來跟她說:“You have ruined it for me,you know?”你毀了我的生活,你知道嗎?“Ruined what?”“Being alone”,我認為這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最高評價,儘管結尾丹尼斯意外身亡,但並不妨礙他成為她最好的愛人。
開篇的時候女主角說:都是命中註定的。我們永遠也征服和控制不了的只有兩件事:自然,和命。
17年前,她是個相信“我即我所擁有”的男爵夫人。對身邊的人和物,她反覆強調著:我的、我的、我的——我的頭銜,我的莊園,我的象牙,我的瓷器,我的丈夫,我的情人,我的廚師,我的土著人……
17年後,她失去了健康,失去了婚姻,失去了農場,失去了愛人,終於理解了丹尼斯的話:We are just passing by。我們只是過客。與萬物而言,並非你所擁有,你只是你自己。
非洲給了她不斷生長的陽光、雨露、空氣、養分,她則對之報以蓬勃、力量、希望和深情。回到丹麥,凱倫成為了職業作家。1937年,她因出版《走出非洲》而聲名鵲起。
年輕時,她聽到殖民地的太太們“好想再活一次”的對話,曾尖刻地認為:她們的人生就是那種需要活兩遍才好意思承認活過的無聊人生。
事實證明,她的人生絕對不是。
她風華絕代,才華橫溢。
她與安徒生並稱為丹麥的“文學國寶”。
無數人通過小說、電影瞭解她的故事,又因為她的故事而踏上她用盡一生,也走不出的非洲大地。
愛在思念中昇華,在回憶中不朽。最深沉的愛和最痛徹的痛歷經歲月的洪荒,往往披戴上平靜的外衣,敘事和導演的刻意平淡和避重就輕,使影片更添了一絲沉澱和雋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