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花這麼一說，讓林書香清楚了他劉廠長的手機這陣子之所以一直關機的原由。
她不禁為他劉廠長暗暗叫苦。
她心想，他劉廠長還不是完全受人欺騙，誤接了一批侵犯別人版權的活兒，他是知道他乾的是違法的事，他是為了利益不惜鋌而走險啊！他真不值得這樣做啊！也沒必要這樣做啊！
她想，他不是廠裡斷炊了，沒米下鍋了，有活兒排著隊等著他安排人做呢！他真是正道不走走邪路啊！
她想，他這一來，絕對是得不償失，甚至是得到的也得吐出來，還得搭上他自己和給他盯攤兒的蘇玲！
她想，他本來是個挺明白的人啊！他在這事上怎麼就糊塗了呢？怎麼真就犯暈了呢？
李桂花這時又對她說：我也不能再公開露面了。那書的片子是我那錄排中心做的。說不好，他們進去了，把我也供出來。尤其是那姓蘇的，平時恨我恨得就牙根痛，她能不拉我出來當她墊背的？我得趕快找個地兒躲起來。
林書香問她：那你是打算再回市裡去？
李桂花說：市裡是不能回去了。我不是說了，那片子就是在那錄排中心出的。那兒弄不好也得被人家當成黑窩點兒。我還是躲那兒遠點吧。
她要到什麼地兒去？她沒有告訴林書香。
倒是在分手的時候，她提醒了林書香一句對林書香來說十分重要的話。
她對林書香說：你們那些東西，廠裡這陣子根本就沒再動。劉廠長這一被抓，更沒人張羅你們的事了。
她說：我跟你再交個底兒，那個蘇玲的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劉廠長在時，他就在廠裡偷雞摸狗，劉廠長這一被抓走，他可是山中無老虎了。他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
她說：聽我的，趕快找人把你們的東西拉走，另找地兒去裝釘。別等到出版局的人騰出手來，返過來再抄一通，把你們的東西也一塊包圓嘍。有這可能。
她說：就是出版局的再來了，不捎上你們的東西，他也敢把你們的東西當廢紙賣嘍。他這人，關鍵時刻，只認錢！
林書香問：你說的這人叫什麼名字？他這會兒在廠裡嗎？
她說：他叫吳秀文。在呢。
李桂花一說這名字，林書香想起來了，劉廠長和她最早打交道時，這個人曾和她一桌上吃過飯。
那天辛梅組織的飯局上，他和徐海忠一樣也在座，當時劉廠長給她介紹說，他是他劉廠長的司機兼助理。雖然她和他沒有直接打過交道，但這個人她還是認識的。
她想她這會兒還真不能小看這個人。因為這會兒，廠裡還真到山中無老虎的地步了。
李桂花匆匆地走了。
林書香意識到，她還真得趕快行動了。
當她和袁斌回到那廠辦公室門前時，那原有的空場上已是人滿為患，一片混亂。
廠裡所有的幹活兒的人大概都聚在這裡了，他們議論紛紛，甚至髒話橫出。
那人數得有200口子。他們的臉上都掛著一種焦躁的神情。
她聽到他們說的最多的是：我們怎麼辦？我們這月的工資這下找誰要？
還是那個叫吳秀文的人，也就是蘇玲的男人、劉廠長的司機兼助理壓住了陣腳。
他這個時候站了出來。
他站在那辦公室的門口，居高臨下地對那幫子人吼了一嗓子：都先回家去吧！瞎他媽吵吵什麼？有什麼事回頭再說！
他個頭不高，矮胖矮胖的，方腦袋，大鼻頭，一對三角眼，這會兒是一臉的兇相。
那些人還真聽他的。他的喊聲一落地，便有人陸陸續續地走出了廠門。有的人還把工裝脫了下來，扔到了那辦公室門前。
等那些人都走得差不離了，她和袁斌走向了他。他倆想求他幫個忙。
他這會兒已進到了廠辦公室裡面。
他這會兒，正屁股坐在過去蘇玲用的大辦公桌的一角上打電話。
他見他倆進來了，瞥了他倆一眼，有所防備地當即掛斷了電話。
他好像記不起她是誰似的，屁股一抬，離開那桌子，又一低頭，便要走人。
她迎住他說：你應該認識我吧？我來這廠裡幾次了。
他眼皮沒抬地一晃腦袋說：你說你有什麼事吧？
她說：劉廠長和蘇副廠長都不在了，我們只能求你了。我們那東西，你看能不能幫我們解決一下？
他一怔：什麼東西？
她說：這辦公室對著的那庫裡的紙頁子，都是我們的，是我們這位委託劉廠長印的。
他沒等她把話說完，一揚手，說：這事，你跟我說沒用。等他們出來再說吧。
她說：貨主現在等不了了。
他說：等不了也得等。
袁斌插話說：再等，我的貨真得成廢紙了。
他說：這跟我沒關係。
她說：我知道這跟你沒關係。我是想，你能不能幫我們找輛車，讓我們把那些東西拉走，我們另去找地兒裝釘。
她和袁斌已經商量好了，他們不能讓那些已經印出來的紙頁子繼續趴在那庫裡，他們得趕快轉廠，否則，李桂花提醒她的事，真有可能發生。
幾分鐘之前，她也落實了可以接手的廠子。
李桂花離開她之後，她便和袁斌迅速地交換了一下意見。隨後，她便撥通了徐海忠的電話。
她本來不想去打擾徐海忠，可是，事情走到了這一步，除了去求徐海忠，她還沒第二個人可求。
在當時，在印刷界除了劉廠長之外，她還不認識任何人，而徐海忠跟她說過，用他紙的印廠遍佈京城，不止劉廠長這一家。
當時，電話接通後，她把她遇上的情況一說，徐海忠絲毫沒有猶豫地說：你讓他們把東西拉我哥們兒這兒來吧。我哥們兒這兒正閒著沒活兒幹呢。
這使她心裡一下子有了底。
現在，她跟吳秀文那麼說，還就是想讓這吳秀文搭把手，把這事了嘍。
但吳秀文聽了，眼一立，回答道：你說的也太簡單了點吧？我現在自己的事都顧不過來了，我上哪兒給你們去找車！
他說吧，繞過他倆，噌噌幾步，跨出門，頭不回地走了。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