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佳偶天成 / E伯爵

「短篇」佳偶天成 / E伯爵

「短篇」佳偶天成 / E伯爵

江湖上有個特殊的地方叫做“茶棚”,如果習慣允許,你也可以把它叫做“情報收集站”或者“事故多發區”。它往往立在那些人來人往的要道旁邊,有一個面孔上標著“我是良民”的掌櫃,和一個臉上寫著“我很多嘴”的小二。這種大都的用木樁和稻草搭建、好些的也只加鋪幾片瓦的建築內部,還常常聚滿了一幫不知所謂,只是天南海北胡亂吹噓的人。如果想知道最新最辣最勁爆的武林生鮮八卦,比如“武當掌門的小姨子的二表哥的第九房小妾生了個六指兒子”,或者“丐幫幫主因為吃野食而被太座打斷了腿”這一類的消息,那沒問題,到這裡來坐一個時辰,包管比聽那菜市口說書先生的“隋唐演義”還有滋有味,同時深刻體會什麼叫做“添油加醋”。

穆小秋現在就身處在這樣一個“茶棚”中,他覺得自己18歲的人生真是充滿了灰暗的顏色:自小母親就沒了,然後又得“賣身葬父”,雖說沒有遇到那種愛好小羊皮鞭的豬頭老闆,但是還是不得不伺候一個腦筋多少不大正常的少爺,這對一個有著大好年華的青春少男而言,確實是該向老天嘆息的事。

什麼?你問那個主子哪裡不正常?

哼!試問哪個正常人會在婚禮前夕翹家,還男扮女裝;如果是主子本人的興趣那沒辦法,但是為什麼要求身為書童的他也照做?他真想掐死旁邊這個人!

沒錯,他煩惱的源泉就是身邊這個正在悠閒地喝茶,同時興致勃勃聽著八卦的……“女人”。

“小……”放低聲音,“……‘小姐’,女人喝茶的時候是不可以這麼劈開腿坐的。”

拜託,扮女人也扮得專業一點,怎麼可以有如此粗魯的動作。雖然少爺本人是長得俊俏,畫上妝也稱得上花容月貌,不過身高還是高了那麼一點點,聲音還是粗了那麼一點點,步子邁得大了一點點,看人家美貌姑娘的眼神也色了一點點,如果再把一條腿翹在長凳上,吊兒郎當地支楞著耳朵聽那些鏢師吹牛,恐怕白痴都知道他是個男人了。

被穆小秋這麼一提醒,穿著月白羅裙的“少女”總算稍稍正坐,裝模做樣地咳嗽了兩聲。“她”長著一張瓜子臉,很漂亮,不過輪廓的線條卻顯得有些粗糙;眉毛勉強算是柳葉形,卻看得出剛剛修過的痕跡;狹長的鳳眼倒是挺有靈氣,可惜周圍又被一大堆胭脂水粉給糊弄得慘不忍睹。“她”翹著嘴瞟了瞟臨桌的那些人,捏著嗓子哼了一聲,把穆小秋給激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是常年走鏢的趟子手,個個腰粗膀圓,說話震天響,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帶財的“肥羊”。現在這些“肥羊”就一個勁兒地說著走鏢途中路過一樁怪事。

“火麒麟!我說那東西絕對是火麒麟!”一個黑得恐怖的大胖子直著嗓子吼到,“誰說那是火雞?你們見過火雞嗎?不是著了火長得又像雞的東西就叫火雞!”

他的話引來了一陣不屑的譏笑:“那你說說,明顯就是尾巴上冒煙還撒開腳跑的傢伙,哪裡像麒麟?”

這樣的對話當然讓人聽得有趣,擠了十幾個人的茶棚裡頓時熱鬧了很多,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幾張桌子上。幾個鏢師吵吵嚷嚷地為了證明自己的視力而開始舌戰,大家斷斷續續地也聽了個明白:原來從杭州出發到西夏的這趟鏢是“揚威鏢局”三當家帶的隊,在經過賀蘭山口的時候,眾鏢師在野外歇息,半夜有人看到一團火球叫喊著從營地的西邊躥了過去。當所有人都驚醒後就只看見火紅色的動物消失在了叢林中。那個叫“杜老五”的鏢師一口咬定這是傳說中的靈獸“火麒麟”,但是……在坐的諸位都看見了,沒人準備把他的話當真。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穆小秋看見少爺那雙狐狸眼睛在聽到“火麒麟”三個字的時候閃出一點亮光,他就知道這個消息對惟恐天下不亂的災星而言多麼具有吸引力,就好象肉包之於餓狗,羔羊之於野狼,大糞之於蒼蠅,魚腥之於懶貓……

“喂,秋秋啊……”

啊!開始了!穆小秋在心底慘叫,他知道少爺肯定會說——

“——不如我們去看看吧!”高大的“少女”滿臉興奮地提議到,“火麒麟百年難得一見,而且對內功的提高極有裨益,它的骨頭還可以抵禦寒毒呢!如果可以逮到它,每個人分一塊兒,咱們莊裡的人就不用怕‘雪女’柳飄霜了,還可以當成寵物,冬天都不用烤火了。”

哦,對了。差點忘了眼前的豬腦子好歹也是唯一練成了“焚天”這種極陽內功、可以和那千年魔女抗衡的人,堂堂的鳳翎山莊少主穆天良是也。

“小姐,”他勉強笑到,“您想得真是周到,但人家只是說說,或許根本就是看錯了——”

“胡說!”

冷不丁地從另一頭傳來嬌斥,打斷了穆小秋下面的話,東北邊上一個戴面紗的身影一拍桌子呼地站了起來:“柳飄霜之名豈容如此由你等亂說!”

原來,方才杜老五一口咬定自己看到的就是靈獸火麒麟,而且把那東西能解寒毒的功效大大地誇耀了一番,越說越得意忘形,最後竟冒出一句:有了火麒麟,就是雪女柳飄霜也得由冰化成水。

乖乖,他也是走跳江湖幾十載的人了,難道還不知什麼叫“禍從口出”?穆小秋瞅了瞅面紗客,心知那不是雪女的朋友就是她的徒子徒孫,看來再留下來恐有殃及池魚之憂。但看著少爺一臉興奮的樣子,他就明白從這裡到門外的幾步路就已經是咫尺天涯了。

接下來就是一路上在同樣的場所發生的第十三次鬥毆,不會武功的現職“丫鬟”穆小秋非常熟練地鑽到了桌子底下,然後看著她的“小姐”名為勸架、實為摻和地加入了混戰。

那些鏢師很明顯不是面紗客的對手,而且又不願意傷了勸駕的“姑娘”,當然是慘叫連連,不一會兒就手軟腳軟地退了下去,當然臨走時還是很盡職地拋下了“留下萬兒”、“下次再來請教”的傳統臺詞。

可憐的掌櫃和小二異常平靜地扶起了東倒西歪的桌椅,繼續開工,那神情就像是窗戶上曬的衣服被風吹落了,又撿起來繼續晾一樣。果然是經歷了大風浪的人,麻木程度非同一般。

穆小秋從桌子下面鑽了出來,看著少爺很悠閒地整理著散亂的雲鬢,還嬌怯怯地揉了揉胸口。他翻了翻白眼,真是不知道鳳翎山莊的未來究竟在哪裡。

那面紗客也落落大方地略整衣衫,轉向他們,同時摘下斗笠。

穆小秋只覺得眼前一亮:那人比他們矮了一個頭,身形纖細,雖然穿著男裝,卻是粉面桃腮,眼睛如同春水般盪漾著誘人的光澤,朱唇如櫻桃般小巧紅潤。

看來這世上喜歡變裝出遊的人還真是不少啊。

穆小秋搞不懂這些人是怎麼想的,難道他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模樣即使穿上異性的衣服也沒有說服力嗎?

穆天良和那個人在看到對方以後也是愣了一下,後者的面頰上竟然飛快地泛起了紅暈。

完了,被看出來了!穆小秋就知道少爺那鬼樣子怎麼會像女人?太丟臉了,居然在美女面前穿成這付樣子!

“多謝姑……姑娘挺身而出,”面紗客用刻意低沉的嗓音說到,“在下劉冰,敢問……敢問姑娘貴姓?”

穆天良裝模做樣福了福:“小女子姓梁,適才不自量力,沒給公子添麻煩吧?”

穆小秋的胃部開始抽筋——還“小女子”呢!姓梁?我看是喪盡天良吧?

小廝的情緒並沒有影響到自我感覺良好的主子,穆少莊主一下子發現原來自己的魅力並沒有因為著女裝而減少,竟然完全不去遮掩快翹上天的尾巴。乾脆邀著那人在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親親熱熱地交代起了偽造的身世家底。

冷眼瞅著這兩個人情投意合地聊上了,穆小秋就知道——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頭……


如果問人生最大的不幸是什麼,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回答:一個酒鬼認為是沒錢買酒,或者有錢沒酒;一個農夫認為是看到收成最好的麥子收割前夜遭雹子;一個金匠認為是發現自己打的步搖戴在母豬頭上……但是現在穆小秋的答案一定是:

穿著女裝騎在馬上忍受少爺的刁難,還得對身邊的美女不斷賠笑。

自從“茶棚”相識,這對兒“異裝”同好倒是越走越近。穆小秋覺得少爺是蓄意泡人家,而那位男裝佳人居然也眼睛脫窗,看起來對“人妖”是頗有偏好的。於是三人乾脆結伴同行,前往賀蘭山去尋找那該死的“火雞”。

這到底是什麼世界啊!

“小秋~~~~”尾音發顫,一聽就知道是某人又開始扮可愛。

“小姐有什麼吩咐?”

穆少莊主天良公子用蘭花指揉了揉太陽穴:“已經快到賀蘭山了,小秋你為什麼不去找找客棧?”

我·#¥*%¥!這已經是你第一百二十五次支開我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想對人家美女動手動腳,卻在我的監視下無法成功!先是要我買胭脂,然後讓我買耳環,接下來是想喝掛花酒,再來有要吃千層糕……你到底有沒有看到我們可憐的馬啊,它來駝你這個七尺大漢已經很累了!!

心底火山爆發,熔岩滾滾,臉上卻是微風拂面,溫暖無比。

“小姐……”穆小秋恭順地說到,“賀蘭山盜匪出沒,本來就沒有什麼客棧,有的話,也是黑店。”

“哎呀!那豈不是要露宿野外。”故意睜大了眼睛望向另一邊的人,擠出了幾滴眼淚,“奴家怕……怕老虎……”

黑線!不知道上次打獵打到兩隻老虎痛哭流涕的人究竟是誰啊?

不過看來那位劉冰“大俠”卻對少爺的暗示非常心領神會,立刻殷勤地上前,還沒開口就先紅了臉:“姑娘……勿驚,在下、在下一定會寸步不離地保護姑娘,決不失言。”

哇,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麼大膽嗎?

穆小秋擦了把冷汗——這一路上秀秀氣氣的“劉大俠”對少爺或明或暗的揩油都不動聲色,放肆地讓他扮嬌弱,在身上又靠又摸的,難道真的是動心了?

嘆氣……愛到飛蛾撲火……是種墮落……

“劉大俠,你真是好人~~”

遠方的一輪紅日緩緩地沉了下去,矗立在三個人眼前的是賀蘭山的陰影,黑壓壓地彷彿一個沉睡的巨人,穆小秋望著這蒼涼的景色,覺得自己已經過早地衰老了……


老實說,對那位穿著男裝的“劉冰”姑娘,穆小秋的感覺還是挺好的:她模樣俊俏,脾氣溫和,說話從來不過分,哪怕是對他這個下人也是客客氣氣的,比起少爺那個定下親的火暴浪女“素手綿針”蘇巧巧來是要可愛得多。而且她也很能幹,孤身在外自己能把周遭的事情打理得清清爽爽的,比四體不勤的少爺要省心很多。這樣的好姑娘,穆小秋對她成為自己將來的主母是舉雙手贊成的,但同時也覺得這是鮮花插在牛糞上,未免太便宜少爺了。

現在看看他的主子,正舒舒服服地坐在篝火旁邊,啃著一隻野兔腿,而劉冰卻從林子裡抱回了一堆柴,拍拍身上的灰土,安靜地坐在地上,帶著笑容看少爺吃著她逮來的晚餐。

穆小秋握拳:將來他也要找這麼體貼的好媳婦兒!

“少爺……”穆小秋故意湊近那吃得無比囂張的人,“現在咱們也到了賀蘭山了,我看劉……劉姑娘跟您挺熟了,你打算什麼時候跟人家坦白啊。”

吃得正歡的某人鳳眼一挑,洋洋得意:“哦,原來你也看出來她暗戀我了?”

果然是無敵花孔雀!

“少爺,難道你還打算真的和她去找什麼‘火麒麟’?”太離譜了吧?

穆天良用衣袖粗魯地擦了擦油膩的嘴巴,穆小秋沮喪地看著那截白色的衣袖被胭脂染成了蚊子血一樣的顏色:“錯了,不是‘打算’,是決定!”

啊~~~~~~為什麼兔子肉沒噎死你?

穆小秋的臉色在他主子愉快的注視下慢慢地由白轉青,最後變黑了!他不要穿著裙子是滿是蚊蟲野獸的地方多呆一個時辰!

穆天良很明顯沒有時間管他想什麼,笑嘻嘻地就朝劉冰走了過去。

“劉~大俠~”可不可以別用那麼噁心的聲音說話啊,“您說,我們到底從什麼地方開始查找那火麒麟啊?”

劉冰秀麗的臉蛋上有些緊張,眼睛都不知道該望那兒放了:“全憑梁、梁小姐做主,在下……在下一定緊緊跟隨。”

“那從南麓開始好不好?聽說火麒麟向陽,必定常常在南麓出現!”

“言之有理。”

有什麼理?穆小秋咬牙切齒——那傢伙根本是想從南麓開始玩,然後藉口沒有發現轉向東邊,然後是西,最後是北!有美女在身邊給他逮兔子,有“丫鬟”在身邊伺候,他不把賀蘭山玩遍是不會走的!!

苦難開始了……

就如同穆小秋預料的一樣,在尋找火麒麟的幌子下,這倆人的關係是一天膩似一天,好得如同蜜裡調油,而他們的腳步終於成功地繞著賀蘭山走了一圈。當穆小秋開始慎重考慮要不要用自己攢下的錢贖回賣身契的時候,事情終於出現了轉機。


就在天幕擦黑的時候,一絲紅色的火光從樹叢中透了出來,又飛快地掠過了!

劉冰丟下剛攥在手裡的兔子,一個縱身就上了樹梢,驚喜地大聲說道:“是火麒麟,朝南邊去了!”

穆天良一聲大笑,猛地抓住自己的“丫鬟”,呼地躍出六七丈,那迅速的身形讓劉冰錯愕地睜大了眼睛。

耳旁的風聲呼呼響過,穆小秋卻在心裡合十:可憐的劉姑娘,你總算知道自己身邊的這匹狼不是省油的燈了吧。

如同真正看到獵物的獵人,這個時候的穆天良完全丟掉了那副紈絝子弟的模樣,託著一個人箭步如飛,轉眼間竟然真的看見了十丈外那個火紅色的小東西。

他從頭上拔下一根髮簪激射出去,只見前方那東西發出一聲哀鳴,跪倒下來。

他把手中的人(注:穆小秋)扔在地上,朝那邊走過去。

穆小秋只覺得屁股一痛,差點破口大罵,這時一道寒氣突然從背後襲來,眼前呼地躥過一個素色的身影,他還來不及開口,就看見劉冰用閃電般的速度朝少爺的後背抓過去。穆小秋的心臟差點停跳,接著看見少爺像後腦長了眼睛似的一矮身子,後退數步,躲了過去,緊跟著雙手十字扣,牢牢地抓住了劉冰鋒利的雙爪。

穆天良冷笑數聲:“幸會幸會,想不到在下竟然能與‘雪女’傳人交手,多多指教啊!”

劉冰面色一寒,咬牙到:“鳳翎山莊的人好本事,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過獎,在下只想要這‘火麒麟’,閣下還是莫奪人所愛的好。”

劉冰雙眉緊皺:“此物於我母甚危,焉能不除!你們鳳翎山莊拿去,豈不是要害我母的性命!”

“非也,非也!在下只是缺個寵物而已。”

劉冰杏眼一瞪:“你耍我?”

穆小秋幾乎都要哭出來了:我的姑奶奶,我們少爺半句假話都沒有,他說當寵物那就不會變午餐啊!

當然如果要劉冰相信這樣的話還不如讓母豬去爬樹。她二話不說便攻上了穆天良的面門,兩人瞬間已經換了幾十招。

又是一場惡戰啊!

屁股痛,腦袋痛,寒風呼呼吹涼了我的背,月娘悽慘慘爬上了天頂……穆小秋很不盡職地蜷縮在地上抱住了膝蓋,兀自發抖地看著月光下變幻著招式的兩個人。他們到底還要打多久啊,再打下去別說他,連那一疊聲慘叫的火麒麟都快翹辮子了。難道他們沒有發現它的叫聲越來越低了嗎?

完全不會武功的小廝眨巴眨巴眼睛,終於橫下一條心,上樹掰斷了一根分岔的樹枝,然後扯下了紮在頭上的猴皮筋捆上去,拾起一塊兒小石頭……


啪!

劉冰只覺得臉頰突然一絲刺痛,手上攻勢一頓,恍然間一雙大手已經戳在腰間,穴道被閉了!

她一下子委頓在地,渾身無力。

穆天良收回手,抹了一下額頭的汗珠——媽的,耐力賽還真不好比,這個美人可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衝穆小秋打了個響指,後者立刻蹦蹦跳跳地跑過去把火麒麟捆了個結實。

“我說……”看到獵物到手,穆天良終於坐下來,順手解開盤了快一個月的髮髻,“我就像養一個希奇點的寵物,你有必要這麼拼命嗎?”

劉冰的臉上掛著晶瑩的汗珠,貝齒緊咬紅唇:“你胡說……‘雪女’與鳳翎山莊所練的武功本身就兩兩相剋,你若得了火麒麟,我母親和眾門人的性命不是攥在你們手裡了。”

“笑話,我要你們的命做什麼?人不犯我,我幹嘛去找你們的麻煩?”少爺翹起了二郎腿搖啊搖的,他又低頭看了看身邊躺著的人,賊兮兮彎起眼睛,“嘿嘿,不過要讓仇家變親家也不是沒有辦法……”

色狼的尾巴完全露出來了!穆小秋很乖地背對著那兩個人,裝做什麼也不知道。

劉冰半天沒有說話,只是臉蛋已經紅得快著火了,她抬起雙眼望著披散開頭髮的穆天良,雙唇幾乎快咬出血了,好半天才囁喏著開了口:

“恩……那……那也甚好……我……我即刻便讓母親……上門提親……下……下聘……”

提親?下聘?

這次下巴快掉下來的變成了穿著女裝的兩個人。

穆天亮怪叫著跳起來:“你說什麼?提親?你向我提親?”

“正、正是……”劉冰含羞道,“在下、在下第一次見到姑娘……就……就十分傾心……”

“傾……心?”穆天良一下子湊到劉冰面前,“你到底是……男的女的?”

劉冰的粉臉又羞又怒,卻隱忍不發:“欺瞞姑娘確實不該,在下實姓柳,是柳飄霜唯一的……兒子。”

天上下紅雨了!太陽掉進山溝了!夏天飛雪!冬天打雷!青蛙吃蛤蟆……

穆天良踢到鐵板了!

穆小秋笑得氣都喘不過來!

老天居然開玩笑開到這個份兒上,真是難得啊!

穆小秋四肢著地地爬過去,抓住呆若木雞的少爺搖了搖:“‘小……小姐’,我聽說雪女貌若天仙,兒從母像,此言果然不虛啊!恩,聽說矮個子男人喜歡高個子女人,瘦竹竿就偏喜歡胖冬瓜,柳公子這樣秀氣的當然會看上你這樣粗……唔唔——”

說是遲、那時快,只見穆天良抄起一塊兒布塞進了他的嘴裡,用風一樣的速度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連那哀叫的火麒麟也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於是很久很久以後,鳳翎山莊門口都總是有一個指名點姓找少莊主決鬥的美人,每次雖然不論輸贏,但那脾氣那樣貌很慷慨地為江湖各處的茶棚提供了無窮無盡的談資。

阿彌陀佛,令穆小秋高興的是,少爺再也不敢強迫他穿著女裝到處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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