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森先生講中國自三代以後,“得國正者,惟漢與明。"拋開民族性不談,朱元璋奪取天下的過程頗具傳奇色彩,真正演繹了一把從底層到頂層的逆襲神話。
想必朱元璋是極討厭袁紹、袁術一類的人的,憑什麼你們是四世三公”,我這邊就是八輩貧農?你們鐘鼓饌玉我這邊就是撞鐘討飯?
你們一個個有名有字我這一個“八八"就打發了(朱元璋原名朱重八,即朱八八,一說為重字輩)?在朱元璋還叫朱重八的時候,不抽菸(沒有),不酗兇酒(沒錢),至於吃喝嫖賭估計就家庭情況來看也很難實現,算是老牌兒的良民,幻想著“放牛、攢錢、生娃、讓娃放牛、攢錢、生娃"如此循環的日子,一家其樂融融然後終老一生。
元代統治不仁,日子可能過得苦點兒,可放眼周遭,除了地主、富紳,誰不是這麼生活的?能忍就忍吧!
這樣的日子一直到至正四年,苦日子終於到頭兒了,因為日子沒法過了。從至正十二年開始,經過十五年的南征北討,曾經的討飯僧終於實現了人生逆襲,於1368年1月23日,朱元璋在應天府(今江蘇南京)登基稱帝,改元洪武,建立明朝。從一無所有的乞丐,到應有盡有的皇帝,朱元璋的人生絕對是一段傳奇。翻閱中國皇帝的簡歷,有奴隸石勒、小販劉備,而朱元璋出身貧農,父母兄長死於饑荒,自己被迫出家,又流浪乞討,加入農民軍之後才走上逆襲之路。
在曾統一天下的皇帝中,大概只有劉邦和朱元璋有一拼,可劉邦好歹還做過亭長,算是基層公務員。歐洲更沒有這種人,皇室看血緣,唯有拿破崙憑努力登上皇位,可他的家族也算是貴族。朱元璋不僅經歷特殊,做皇帝更是有著許多特殊之處。首先,朱元璋打江山的過程就很特殊。他是中國唯一從南到北完成統一的皇帝,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秦漢隋唐都以關中為根據地,元、清本來就是北方民族。南朝劉裕北伐已經攻佔關中,最終還是功虧一簣。只有朱元璋一路北伐,穩紮穩打,把元朝皇帝趕回了草原。朱元璋為什麼能夠北伐成功,是個體量龐大的問題,我們不展開,但這無疑是項壯舉。
相應的,朱元璋是唯一定都南方的大一統王朝開國皇帝。歷史學家吳晗將原因總結為三點:第一,南京地處經濟發達的江浙地區;第二,朱元璋稱帝前做吳王,已經在南京修建了宮殿;第三,明朝的開國功臣基本都是江淮人士,不願意遠離家鄉。其次,朱元璋稱帝的一系列儀式性舉措很特殊。第一,朱元璋開啟了一世一元制,也就是皇帝終生不改年號。此前也有不改年號的皇帝,比如唐太宗一輩子只用“貞觀"年號,但大部分皇帝動不動就改元。武則天最離譜,在位21年,用了18個年號
(包括臨朝稱制那幾年)。從朱元璋開始,除個別情況,皇帝都不再改元。因此我們稱呼明清的皇帝,比如崇禎帝、乾隆帝,習慣用年號。之前的皇帝就不這麼叫,像唐太宗、宋太祖,都是廟號。第二,朱元璋選國號也不按常理。朱元璋稱帝前已經是吳王,按傳統,國號根據封地或封號決定,例如漢王劉邦建漢朝、隋王楊堅建隋朝。朱元璋為什麼沒有建吳朝呢?因為當時不止他一個吳王,割據在蘇州的張士誠同樣稱吳王。至於朱元璋為什麼定國號為大明,眾說紛紜。有人說是繼承自小明王,有人說是源自白蓮教、佛教,也有人認為是和元朝國號一樣取自《易經》,即“大明終始”一句。再次,朱元璋是對官員(尤其是貪官)最嚴厲的皇帝。
第一,設立嚴刑峻法。先說嚴刑。關於朱元璋用“剝皮實草”的酷刑懲罰貪官的說法流傳廣泛,儘管真實性存在爭議,但朱元璋確實對貪官極為嚴酷。比如郭桓案,起因是戶部侍郎郭桓貪汙糧食,結果牽連了數萬人。《大誥》記載下來的,光是凌遲、滅族的大臣就有幾千例。因為處死官員太多,甚至還發明戴死罪辦事的規定,像讓御史帶著腳鐐審犯人,現在看簡直匪夷所思。
至於峻法,《大明律》之外,朱元璋又親自編寫《大誥》,規範官民的行為。朱元琸自己說過,元朝太寬容,所以滅亡,他治國“非猛不可！
第二,嚴密審查官員。朱元璋首創巡撫制,派大臣到地方巡視,考察地方官員。第一個出任巡撫的是太子朱標,能看出規格有多高。巡撫後來跟漢朝的刺史制度一樣,由臨時轉為正式,成為管理一省軍政的大員。另外設立錦衣衛,只對皇帝負責,可以逮捕審問任何人。明初四大案之一的藍玉案,處死了幾萬人,就是由錦衣衛率先舉報的。
朱元璋逐漸由痛恨貪官,發展到對整個官僚隊伍的不信任。他曾經感嘆道:官員剛上任都是忠臣,時間一長,全變成貪官了。最後大臣們已經到了上朝之前和家人含淚告別的程度。此外,朱元璋加強集權。他禁止宦官識字,以杜絕宦官干政,又借胡惟庸案,廢除丞相,進一步專斷地推行著自己認為正確的事。
回看朱元璋的一生,不得不說,青年時代的貧苦記憶影響太深。他那做了一輩子佃農,死時連塊墳地都沒有的爹孃,他在河南、安徽各地流浪三年的乞討生涯,讓他對元末吏治腐敗造成民變迭起的現象刻骨銘心。大一統王朝中,像朱元璋一樣體會過民間疾苦的皇帝鳳毛麟角,所以他那樣傳奇而特殊的人生只能是孤例。
歷代評價
太祖以聰明神武之資,抱濟世安民之志,乘時應運,豪傑景從,戰亂摧強,十五載而成帝業。崛起布衣,奄奠海宇,西漢以後所未有也。懲元政廢弛,治尚嚴峻。而能禮致耆儒,考禮定樂,昭揭經義,尊崇正學,加恩勝國,澄清吏治,修人紀,崇鳳都,正後宮名義,內治清,禁宦豎不得干政,五府六部宮職相維,置衛屯田,兵食俱足。武定禍亂,文致太平,太祖實身兼之。 ——《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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