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是母爱

一个最朴实无华的老人,我的母亲,离开这个世上又一年多了,但她的一切又仿佛如昨。

母亲生前是最喜热闹的人,常常当做我们几个子女打趣说,要是在我老了断气远行的时候,有你们围守在床头边,能挣开眼看着你们都很坚强的样子,那我就会很安祥的走了。事实上,母亲离开我们的时候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走的,黎明前的黑暗为她布景,电闪雷鸣中的暴雨声为她哭泣,我至今还会想象出她在弥留之际是何等的凄凉,是何等的不舍和无奈。我们几兄妹,原本以为她不会走得如此迅忽,于是商量好轮流值守照看着她,加之又顾请了一个保姆,才安下心来这么做,在没轮到值守前,各在各的家里,各干各的事。头日是兄长,次日才轮到我。但就在次日清晨,我以为一切相安无事,就打算先慢慢开始做早餐,吃好后再上母亲那儿去,可是很巧,液化汽灶总打不燃,窗外在雷鸣电闪中下着漂泼大雨,就在此际,我的手机玲声响起,保姆告诉我,你妈已经走了。等我赶到时,姐姐己经在哭泣中忙开了,我看到断气了的母亲双目总是微开,大姐便说,你一边叫唤着她,一边把她的眼皮抹紧,我依此去做,果然生效。我深深地知道,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死不暝目吧,多么遗憾啊,临去之前,母亲平日里跟我们所说的一幕并未呈现,尤其是我在时,常与她分开而居,见面不多,她更渴望着我能久些时间守在她身边,她认为我脾气和顺,又有耐心,最肯同我讲述她那过去不平凡的人生,而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最忆是母爱

母亲老了就宿成了那么一团,干瘪轻巧,但意志和勤快却依却好似当年。我母亲家坐落在城边的一个半坡上,上下入城都要爬百十个石阶,春夏秋冬,风霜雨雪,她就是那么攀登着,或是去菜市场买菜,或是去迎送远方来客。每天六点就起床收拾房子的四周环境,为院外的花盆浇水剪枝,抹洗家具,家里一尘不染,几十年如一日,风雨无阻,如夜与来客或家人叨嗑一阵,然后就安然入寝,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她八十余岁不能活动才作罢。年老之际,兄长搬来与她居在一起,她依旧保持一种勤快的习惯,苍老了却不认输还总是上下料理家事,一次隆冬,她还入城去买置年货,以至在归途爬在自家的石阶上重重地摔了一回,便再也无法动弹才作罢。她总抱怨时间过得太快,从早到晚象陀螺般旋转忙过不停,夜色茫茫,事情总是难以干完,以至在别人吃饭的时候,她也没停下来,无声地干在干那。自打从我父亲单位宿舍搬到这儿居住后,由于她四十年如一日的勤劳活动,以至她早年患上的哮喘病不知不觉中竟然奇迹般在她身上消逝得无影无踪。

最忆是母爱

母亲在我的印象中总是那么默默无声的隐忍,把爱无保留的献给别人,而自己吃尽了苦头也从不吭声。母亲的老家是一个穷乡僻壤的乡间,由于姊妹多,她又是家里的老大,据说她十五六岁,就撸起袖子,挽起裤腿跟我的外公,就早出晚归的在田间地头干起农活了,而我的外公一直把她当做一个男劳力来使唤,当嗜酒如命的外公在与别人推杯换盏的呦喝时,她却顶着烈日在耕耘着农田,晚归家中,吃罢饭后,还要帮着外婆收洗碗筷,身上背着弟妹,尝尽了人间的艰辛,以至没有多少欢乐的少女时光。弟妹们一个接一个去上学念书,从吚吚入学发蒙到中学读到大学,脱离了尘土飞扬的农村,在红尘闹市中安居下来,而她一天也没有跨进个学堂,成了终身文盲。她娘家穷困,弟妹们读书没钱,没其他办法可想,她常常背托一个大辫子,去上山砍柴,然后再到逢集的时候挑去买,走二十多里的山路,往往太阳没升起的时候就挑出家门,等卖罢回到家中时全家人早已吃罢晚饭,屋外己漆黑不见五指,然后把卖柴换来的钱交给弟妹,明天是周一,弟妹们等着拿这钱去学校报到呢。在我的印象中母亲似乎从来没有与人高喉咙大嗓门吵过争,好象连一句骂人的话也学不会,人总是封闭和内敛,每逢家里来了客人,她忙了一天后,常常等客人都吃过了后,再才躲在厨房灶台边动筷,然后又去收捡那些碗筷家什,吃客人吃剩下的饭菜她也没有显示出半点嫌弃。就在她晚年之际,每当我们清理衣物,拟把旧装丢弃的时候,她就责怪我们不懂得节约,之后她把这些旧装一件件洗好叠进口袋里,等她想念故里回去探望时,就全部带去,到了寨子里,一件一件把它分送给那些全身缝满了补丁的穷苦人家。

最忆是母爱

母亲对儿女的爱总是那么无声含蓄,爱得那么细致如发。我还记得在我出外读大学的第一年,母亲担心我是个马大哈,临行前总是叨叨唠唠,把我当着一个小学生般交代过不停,更不可思义的是,鼻梁上搭拉着一幅黑眶的老花眼镜,白鹤亮翅般抽送着针线,就着昏黄的电灯光,把家里送给我念大学的钱几乎全缝进了我的内衣里,只留下极少的零花钱,还振振有词地说,火车上扒手多,车上睡着钱被扒光了,家里可想不出招了,在这之前,上坡下坡背着满篓的床被,她把我的行装全部洗遍,我也算是服了她。在我的记忆深处,每当我取得一点进步向家中报喜的时候,她吝啬地没有一句夸奖我的言词,仿佛我的那些成绩微不足道。但当我失意沉沦之际,她就会出现,几次醉倒在酒场上,也不知她是何处寻到我,然后把我带回家中,温柔细致地开导我,我如沐春风,很快就会走出人生的危城。

最忆是母爱

回忆中浸透了我母亲对故乡人的眷爱。老家人上城办事,或是生病就医,她不仅把家乡人留住在家中,还要带着礼物去探望,遇到他们手头不方便时总是慷慨解囊,还问人家够不够?要知道八十年代初期,那时我兄妹上下五个,靠的也是父亲的微博工资,什么买肉买米,都要票证,吃饭还有定量。可我母亲在家中就象开饭店,家乡人走了一拔又接着来了一拔,煮了一锅又一锅,母亲总是拉着我们的手,哄着我们先让客人吃,有时候家里住满了人,睡不下了,母亲就让我们自个儿想办法去找同学朋友借宿。我们那时年幼不懂事,常常不解母亲的做法而生气大吵。乡下人有时脚臭爱抽劣质的草烟,把我们熏得够呛,有时候见到乡下来人了,就赶紧跑回家中把门关牢并在门后支撑着木棍,母亲见了也不斥责我们,而是蹲下身,边摸着我的头边整理着我扣错的纽扣说:"妈妈也是乡下人,你不让他们进家,不是不欢迎妈妈的朋友吗"。这么一阵和风细雨的话后,我就会悄悄地把棍子移走,打开门扉,叔叔,叔叔地唤叫着把他们迎进家中。

最忆是母爱

日子匆匆如奔,又是一载将尽。岁月是把无情的锁,锁定了我与母亲相见的尘间大门,但它却锁不住我对母亲相思不尽的一颗心。

最忆是母爱

(图片源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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