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东医生:一个小城,一个不善输液坚持配药的医生

建东医生

文/丁丁

一个小城,该是静谧祥和的吧,人们应该不汲汲于富贵,不营苟于权势,与世无争,安居乐业。

然而,这样的小城似乎只有在文学的世界里才能有,我身居的这个小城却并非如此,全要杂乱纷扰得多。

这个社会,还有谁能够守着自己简单的想法过日子呢?可是,也难免会有例外。

这个城里的建东医生,就是一个例外的人。

建东医生:一个小城,一个不善输液坚持配药的医生

如果你是个急躁性子,最好还是不要到他那里去看病。

医生是个稳当地有些发肉的中年男人,说话冷静而迟缓,憨厚里藏着些机灵,远比不过他老婆的口齿伶俐,似乎还有些惧内的意思。

他的屋子小,看病的人多,往往拥挤地站不开脚,他却又格外地慢条斯理和苛刻地认真。

他有好几个开药方的十六开本子,装订得厚厚的,每一页都能写三十多个方子。

无论多小的病,他都一丝不苟地开方,不厌其烦地问:叫什么,多大了,多少斤,在哪住,都一一地写下来,仔细地开列每一种药,再问,吃药片还是吃药面儿,然后用一个灰黑的老算盘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地计算,他收费精确到角,两角三角的找零有时候会用创可贴替代。

进来的人很多了。可是,无论孩子怎么地吵闹和嚎哭,与他,似乎都没有听见。还会偶尔从桌案后走出来喂一喂他养的鱼。

孩子哭闹得实在不像话了,他就会面无表情地说:再哭给你打针啊。孩子就吓得闭住嘴巴。

你等待了快两个小时了,他只是抬头瞅瞅满屋子的人,依旧安稳地坐着给每个病人工整地写药方。

建东医生不雇佣他人,只有他老婆坐在一侧高高的凳子上替他包药。他配药多,又常常用二分之一、三分之一的药量,所以要用剪刀小心地剪开,自然比大城市里一盒一盒拿药慢了许多。

还有更耽误时间的就是把药配好之后还要细细地研磨成面儿。那就更让人着急了,你会觉得他是在借机偷懒,先用药杵一点点地敲碎了,然后用力摁着碾,再碾,再之后就一圈一圈的转啊转,转得人心里发痒、着急。

建东医生:一个小城,一个不善输液坚持配药的医生

我很惊讶,他怎么有那样的耐心,又不曾多收一分钱,又耽误了后面那么多看病的。

有等得不耐烦的人就说,我帮你磨,你开方吧。

他继续用药杵打磨着药臼,发出哗啷哗啷的响声,已经很碎了,却还不罢休,抬起头慢慢地对那人说,你不会。

天啊,他的安稳劲儿可真愁死人。

这么慢洋洋的性子,气走了很多人。我就被气走了好几次,跑到其他医生那里三下五除二地胡乱拿些药吃。

然而,如果是给我的小孩子拿药,我还是宁愿去他那里等两三个小时。因为,他用药稳而周密,价格还便宜。

譬如一个小感冒吧,他会配上十来种药片,拿四天的药,也不过二十多块钱的样子。身居北京的同学说,孩子感冒了,住院花了两千多块钱,我就不免有了些感慨。

建东医生:一个小城,一个不善输液坚持配药的医生

小城里也有专门看小孩的诊所,雇有许多护士,主治医生一副包治一切的神气,打针输液,再开几盒药吃,见效甚快,在整个县里都小有些名气。许多人抱着孩子前去,虽然贵了些,可图的就是好得快。

我也曾带孩子去看过,后来就再不曾去。我认同建东医生的意见,不乱给小孩名贵的药,而且能不打针的时候绝不打针。

当然,大人也一样。

有一次,我咳嗽,他给我花花绿绿地开了一大包。我说,给我开一瓶糖浆吧。

不用,他说。

我又说,要不给我打一针吧。

不用,他说。

我说,那你还是开一瓶糖浆吧。

我竟然这么执拗地要,他有些急了:不用那个,你吃我开的药就行了。

宛如我的要求侮辱了他的技术似的。据我所知,像他那样配几包药的利润可远远比不上打针输液哦。

建东医生:一个小城,一个不善输液坚持配药的医生

那诊所偏安于小城西面的城中村,租赁的是人家的南厢房,不过十来平米的样子。

虽然每每挤满了人,医生却也不曾想办法增加人手,或者改进瞧病的程序以提高效率,都不曾想过。建东医生好像觉得挣多么多就已经够了。

他似乎没有多么高远的追求,压根没有想着把小诊所开大的意思,所以也就按着自己的性子瞧病。

他的诊所里有许多赞医道颂医术那样的锦旗,都是感恩的患者送来的,然而,这并不是打动我的地方。

我只是常常地想,现在的人都患了一种病——如果浮躁也是病的话。我也常常地不安,虽然无力改进却又不想接受既有的生活;

得了钱和势的人虽然在穷人面前趾高气扬,却又卑弱地看见更有钱更有势的人;

整个社会都叫嚣着,嘶喊着,一切都要更快更多更大,一切都重口味,一切都急匆匆。

整个社会都病了,却唯独少了建东这样的医生。

建东医生:一个小城,一个不善输液坚持配药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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