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跌之后。

周五的标普,下跌1.5%。从行业层面来看,已经改变了之前“普跌”的态势,呈现一定的分化。保险、数据中心、软件、零售,相对比较抗跌,此外,半导体领域的反弹较快。


我们看标普500指数,如果从下跌之前的高点3393点来说,至今已经下跌了26%。


暴跌之后。

后续到底会怎样,没人能说得清楚;后续是否还有的危机在酝酿,也很难提前判断。但我们只知道一件事,油价下跌、美国金融动荡的传导链条,还没有完。


今天,我们继续新兴市场的案例复盘。接着昨天的俄罗斯案例来看,在当时那次股汇双杀的危机之后,其实还有后续情况需要分析:重病之后,如何治疗。


对于俄罗斯这样的金砖国家,一方面存在风险,但另一方面也酝酿着投资机会,所谓危中存机。如果是国际对冲基金,其实不可能因为一次危机,就永远告别这个市场。反而,需要从危机中,观测未来是否可能出现机遇。


暴跌之后。

图:信号位置

来源:Wind,并购优塾


当时那一轮暴跌的情况,以及昨天的报告,详见专业版报告库,此处不赘述。

在经历那一轮油价暴跌、股汇双杀之后,站在俄监管层的立场上,接下来的政策目标非常明确:必须保增长、稳通胀。一方面,将经济拉回增长通道,另一方面,控制通胀。这两个目标,分别来看。

首先,经济增长方面——由于产业结构单一,俄罗斯并没有太多刺激投资的空间。因为,在油价下跌的过程中,不论如何刺激投资,其实都不会有好效果。


以往,我们一想到刺激增长的政策,往往就是金融扩张+产业刺激。但对资源国来说,必须反向思考,反而要换一种思路来“治疗”:不如通过紧缩政策,来让产业实现减产,才能托底原油价格。当油价企稳后,再回归宽松,投资驱动就能够恢复。

其次,通胀方面——CPI中,能源、食品是两个波动最大的项目,能源项目价格已经暴跌了60%,因而不是通胀的主矛盾。主要问题,出在食品方面。俄罗斯的食品依赖于进口,这样的背景下,只要俄罗斯能够维持住本币,让汇率升值,那么,通胀就能够得到抑制,由于此时美国的利率维持在0,因此,加息是比较方便的选择。


所以,这里也就导致了俄罗斯这种危机情况下,别具一格的经济刺激方案:快速加息。

在快速加息的工具之下,一方面配合减产托底油价,另一方面维持汇率,将卢布重新推入升值通道,间接抑制通胀。在汇率升值,油价企稳后,再进入降息通道,恢复增长动能。

因此,理论上,只要我们观察到油价、通胀企稳,利率开始下降,其增长逻辑就能够恢复。那么,在经过上述推演后,假定我们是一支当时在俄罗斯市场做投资的对冲基金,应该在这个推演基础上,形成自己的应对方案。


首先,我们需要密切观察俄监管层的应对方式。2008年7月起,油价一路下跌,这样的过程中,其加息幅度非常猛,也正是这样的加息,导致其证券市场出现了过度反应,下跌了77%。

这样的加息符合我们的推演,因此,在股市轰轰烈烈的下跌中,我们需要观察4个指标信号,分别为:

1)油价企稳反弹;

2)汇率企稳;

3)通胀企稳;

4)利率下降;

这四个指标中,通胀数据频率最慢,为月频,其他均为日频,跟踪较为即时。

暴跌之后。


图:俄罗斯利率、汇率与油价

来源:Wind

之后的2008年12月,油价企稳;2009年2月,俄罗斯开始停止加息;2009年3月,汇率企稳。并且,经过一轮暴跌后,原油和俄罗斯RTS指数的相关性已经消失,此时,我们只需要再等待通胀确认,即可考虑入场。

2009年4月起,俄罗斯的通胀已经开始从高位下行,此时,宏观信号指标已经确认,基本面迎来改观,意味着投资信号已经出现,可以重回场内。


暴跌之后。


图:2009年俄罗斯通胀

来源:Wind,并购优塾

不过,上述逻辑,仍然只是建立在我们的推演和预测上,如果是一个非常谨慎的投资者,需要等到上述逻辑完全确认,大概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果要把逻辑完全确认,还需要观察增长指标。我们要单独把固定资产投资和存货投资拆分来看,存货投资的波动幅度更大。从指标能够发现,自2010年一季度开始,俄罗斯的存货投资大幅上升,同时,固定资产投资也恢复正增长。

暴跌之后。


图:2009年GDP分项

来源:Wind,并购优塾

2010年4月,增长逻辑也已经确认。不过,此时,俄罗斯的证券市场其实已经从上一轮危机的最低点展开反弹,涨幅达到3倍(你没看错,是3倍)。而从2010年4月至2010年底,涨幅仅仅为12%。所以,从宏观角度来说,增长往往是个滞后指标,因为这个指标谁都能看懂,所以自然也就容易被price in。

暴跌之后。


图:2009到2010年指标信号与RTS指数

来源:Wind,并购优塾

这个案例,值得我们重点反思复盘。如果试图在一轮危机中,通过抄底来获取较高的收益率,那么,一定要做好预案和观察,在核心宏观数据公布之前,进行预测和推演。


对比这一轮危机后,2009年到2010年间的周平均收益率,区间平均收益率为1.13%,年化收益率达到79%。


我们发现:在所有指标都不清晰,只有逻辑推演的时候,周平均收益率最高,为1.91%,年化达到167%;当领先指标逐步公布、逻辑确认后,周平均收益率为1.35%,年化100%;而等到滞后的增长指标公布后,收益率就会明显下降,周平均收益率为0.41%,年化24%。


所以,这又佐证了邓普顿的那句话:行情在绝望中诞生,在犹豫中上涨,在疯狂中死亡。

暴跌之后。

图:指标信号与收益率对比

来源:Wind,并购优塾

此时,经过俄罗斯政府的有效应对,这一轮危机得以度过。不过,此处还需要延伸思考的是:其经济的长期问题并没有解决,产业结构单一,过度依赖能源。这样的经济体,一旦面对能源价格大幅下跌,可能会再度掉入滞涨陷阱。

暴跌之后。


图:2010到2013年布伦特原油价格回撤

来源:Wind,并购优塾

从那之后,又一轮原油价格暴跌的时点,发生在2012年6月,那么,这一次,俄罗斯又该如何走出困境?

按照前次的经验,快速加息再降息,似乎是一个比较好的做法,那么,这样的方法,能够再重现么?


暴跌之后。


图:2009到2013年油价与俄罗斯利率

来源:Wind,并购优塾

答案:不行。这得看当时的宏观环境和产业环境。

首先,从宏观来看,当时的俄罗斯正处于那几年来通胀的最低点,通胀仅有4%,这种背景下,监管层不需要严格控制通胀,甚至可以忍受一定程度上的通胀,直到油价恢复。加息会导致经济硬着陆,是“没办法的办法”,轻易不能使用。因此,在当时那一轮油价下跌冲击中,俄罗斯未必会调整利率。

如果俄罗斯的利率维持比较稳定的状态,那么,其证券市场能否恢复走牛?这又回到了曾经的逻辑链条——油价能否恢复。

而作为对冲基金,这个时候,又需要考虑,原油or俄罗斯证券,到底应该选谁的问题。如果要投资俄罗斯证券市场,那和直接投资原油有什么差别。


此外,还需要看产业环境:原油价格的大环境,还能维持上涨吗?


当时,俄罗斯如果不加息,则能源投资不会缩减,产能也较难缩减。同时,由于美国为首的国家开始QE,释放基础货币,随后扩张信用,带动了全球资金面的宽松,此时,全球的能源投资也未必会出现明显的收缩。

另一方面,美国还开启了页岩油投资,新增加了产能供给。

因此,从2013年5月开始,我们必须重新审查俄罗斯的增长基本面逻辑:原油能否长期上涨,是存疑的。

因此,在当时原油价格回撤后,需要紧密观察俄罗斯市场的利率情况。我们能够发现,监管层在2013年6月略微提高利率后,马上进行了调降,此时,我们可以明确,俄罗斯没有紧缩意愿,因而后续也很难减产。


所以,此时该国资产价格未必会发生大幅下降,但后续也很难说有长牛的基础。所以,此时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观望,或者寻找其他质地更好的国家,比如中国和印度。

至此,我们已经复盘了俄罗斯当时的两轮宏观波动,那么,复盘整个经过,收益情况到底怎么样?

如果按照2010年4月30日确认增长数据(滞后数据)后进场,再到2013年6月30日确认利率数据后离场,期间总收益率(证券市场+汇率)为-28%,年化约-9.86%。如果对宏观逻辑的预警更晚,则损失会更大。2014年,RTS指数下跌42%,2015年RTS指数继续下跌8%。

暴跌之后。


图:区间RTS指数走势

来源:Wind,并购优塾

暴跌之后。


图:2013到2015年RTS指数走势

来源:Wind,并购优塾

梳理这个案例,有几点需要我们铭记于心:

1)新兴市场在发生危机中,如果监管层做激进的应对,往往会出现超跌,但如果危机之后应对的逻辑合理,其中同样也孕育着重大机遇。所以,对新兴市场证券投资来说,和成熟市场(如美国、德国)不同,在成熟市场你可以忽略经济波动、几十年如一日的做价值投资,如果在新兴市场,即便是巴菲特可能也会不适应。由于新兴市场波动巨大,反而应该是逆向投资的逻辑,在危机后进场,才能获得更高的收益,正如邓普顿所做的那样。

2)新兴市场超跌后,如果试图抄底,要紧密跟踪监管层的应对逻辑,进行逻辑推演。在逻辑推演、监管层动向、高频指标共振后进场,能够获得很大的收益;反之,如果等着滞后指标出现再进场,抄底的收益其实并不高。

3)新兴市场在危机后,虽然有着较高的增长机遇,但如果增长的缺陷没有根治,可能会再次掉入同样的陷阱中。面对新困局时,应对的难度往往会增加,此前的经验不能完全复制。

4)作为国际投资者,要时刻警惕增长结构单一的经济体,并且要密切注意资产之间的相关性,尤其是依赖于大宗商品出口的经济体(俄罗斯、沙特等),由于产业结构单一,经济增长和货币政策往往会受制于商品价格,对于这样的经济体,在投资权益类资产时,如果想要获取其证券市场的beta收益,要衡量直接投资商品是否更加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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