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康衛軍
如何戰勝悲劇?
要真正體驗生命,
你就必須站在生命之上!
為此要學會向高處攀登,
為此要學會——俯視下方!
這也就是尼采所要宣揚的“酒神精神,用生命力的蓬勃旺盛戰勝人生的悲劇性質,這本身就是人生的意義。
前段時間看史鐵生的《病隙碎筆》,我被深深的感動,進而震撼。一個最大的疑問是,他雙腿癱瘓,還堅持工作。後因急性腎損傷,一直在家療養,期間寫出了《我的遙遠的清平灣》、《命若琴絃》、《我與地壇》、《無虛筆記》小說和散文在多家出版社發表。
後又因病情轉為尿毒症,在病床上寫下《病隙碎筆》和散文《記憶與印象》、長篇小說《我的丁一之旅》。在病痛的折磨下,是什麼力量支撐他貧弱的身體,鼓舞他一路前行?
今天看來,就是尼采一直秉持的“酒神精神”,從悲劇中挖掘生命的內在意義。尼采所提倡的酒神精神,對悲劇有更深刻的解析:悲劇不是生命的鎮靜劑,相反是生命的興奮劑和強壯劑。悲劇之所以給人以“個體毀滅時的快感”,是因為它“表現出了那似乎隱藏在個體化原理背後的全能意志,那在一切現象之彼岸的歷萬劫而長存的永恆生命。
讀史鐵生《病隙碎筆》時,給我的感覺,文章寫得零零散散。長的一篇不超過兩頁,短得不到半頁。明顯能從他的文字中感受到噴薄而出的力量和對生命和生活的強烈願望。那種微妙的體驗讓我認識到,即使遭遇不測,即使身體殘疾,但生命的尊嚴還在,生命的意義還在。
即使悲劇式的人生,也依然能像黑夜裡的火把一樣,燃燒自己,照亮和影響更多的人。
與其說史鐵生在用寫作的方式抵禦疼痛的折磨,不如說他已站在生命之上,站在更高的維度,用強烈意志戰勝人生的悲劇。疼痛和悲劇在一般人身上,顯示痛苦、疼痛、死亡和毀滅,而在史鐵生身上則折射出一種光輝,他所表現出來的酒神精神,通過悲劇書寫更深刻的人生,那是他對於酒神精神最完美闡釋。
如果把人生比作一臺戲,有人一輩子都在給別人演戲,或者按照別人喜歡的方式演戲。但總有那麼一部分人為自己演戲,史鐵生屬於後者。但觀眾喜歡看他為自己演出。
疫情期間,我總是被馳援武漢的醫務人員,與家人分手的畫面感動得熱淚盈眶。我覺得那一刻,我的情感不是簡單的同情和感動,而是備受鼓舞時,被一種強大的力量震撼到。雖然我知道去那裡意味著危險、意味著死亡,但生命似乎被一種更崇高、更有意義,更偉大力量鼓舞。
我聽見春雷像戰鼓一樣錘響,我感受那些馳援的醫務人員,個個像出征的戰士,臉上掛著少有的豪情。我被鼓舞,我被震撼,想隨他們一起踏上馳援的列車。在這裡,可以理解為集體的強烈意志,在災難這種大背景下,所有人的責任和使命就會形成一個巨大的場。付出,甚至獻出生命,才是生命最好的表達。
正如尼采對於個體生命的理解,他說:“個體生命的毀滅本身是生命意志肯定自身的一種形式。悲劇之所以能通過個體毀滅個人帶來快感,其秘密就在於他肯定了生命整體的力量。那些為自由而戰的英雄,那些為挽救別人而犧牲自己的人,都是把個體融入整體,他們由此獲得一種崇高的精神力量。
冒著危險生活
尼采主張:“從生存獲取最大的成果和最大享受的秘密在於:冒著生命的危險生活!把你們的城市建在維蘇威火山旁!把你們的船隻駛向未經探測的海洋!生活在旗鼓相當的對手以及與你們自己的戰鬥中。”
試想,如果沒有第一個最先走出非洲的人,沒有麥哲倫發現的新大陸,沒有尼采提出的“上帝已死”,如果人類沒有通過對自然、宇宙和自我的不斷探索,我們還會有今天的文明和現代嗎?探索是一條沒有盡頭的道路。意味著冒險,而冒險常常意味新的發現和死亡。
人類重大的發現、發明和創造,都是由那些有探索精神的人在試錯中一步步走向最終的正確。一方面冒險能培養我們捕捉新事物,創造新事物,發現新事物的能力。另一方面冒險本身會促進個體強力意志的形成。回報無非兩種,一種是失敗,受到沉重的打擊,要麼毀滅,要麼奮起,另一種是在冒險中獲得巨大回報,不僅來自物質,更重要的是來自精神的慰藉。
冒險者畢竟是少數,他們在普通人眼裡,都是一些不計後果的人,也確實是這樣。冒險者從來不把冒險獲得的回報當成冒險的目的,而是把冒險本身當成一種追求的精神生活。生命何嘗不是一次次的冒險,雖然最終的結果無比相似,但沒有人願意輕易放棄,說明有時過程比結果重要。
農村有一句諺語,叫“好死不如賴活著”。雖然一個人的死,代表永遠的消失,而活著再難,無論遇到再多磨難,都是上帝送的禮物。如果你不去體驗,不去感受,不去經歷,不去探索,不去嘗試,總有一天上帝會拿走它。想在生命最後的時刻不留遺憾,冒險是最好的方式。
不確定讓人生更具魅力
尼采認為:“未來的不確定使人生更具魅力。這樣一種精神也是酒神精神。悲劇所要表達的正是這種精神狀態。”
在未來的某些時候,你不知道會遇見什麼樣的人,會發生什麼樣的事。不確定讓未來充滿驚險,充滿刺激,充滿求知的慾望。無論發生的事情是好是壞,是快樂還是災難,都會讓經歷更具魅力。因為這個世界沒有兩種相同的人生,無法替代,也無法逆轉。
生命就是上帝拋給我們的繡球,按照斯多葛學派的說法,改變能改變的,不能改變的要學會承受。而那些不平凡的人,具有酒神精神的人,正是在巨大的悲痛或者遭遇中,某種潛能或者潛意識才被激活。他們或許身陷痛苦,或許遭遇不幸,但精神倔強和意志反而增強。
不確定賦予生命更大的魅力是,讓人生充滿離奇、坎坷和不期而遇。但不確定最大的誘惑和動力是,它會打破我們一直堅守的常規、習慣、經驗。突破我們日常的認識,把一個從未遇到的難題擺在我們面前。這既是對生命的考驗,也是對人性的喚醒,激發我們更大的創造潛能。
改革開放三十年來,對於國家還是我們每一個人,遇到的很多問題,這些問題前所未有。大都是摸著石頭過河,遇到新問題,沒有可用的方法和經驗,都是具體情況具體解決。這種自己踏出路子的方法,為日後的創新、發展和壯大,打下了一個堅實的基礎。
記得李笑來在《通往財富自由之路》中,對於“學習學習再學習”有一個很清晰的解釋,先學好學習的方法,用好的方法再去學習。而這個方法放在這裡,當然不是現成的技能,而是在不確定狀態下,滿懷激情,接受一切悲劇喜劇的形式。這個方法蘊含一種酒神精神,在悲劇中尋求生命的意義。
人生是塊試驗田,是種糧食高產還是種果樹更適宜?是建魚塘獲得更大利潤還是挖礦更持久?不試,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錯對不重要,重要的是探索精神,能為悲劇式的人生賦予一種崇高的內涵,才是生命的全部意義。
本文作者已授權頭條號心靈之音的情感空間發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