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烟火,年复一年。这是最好的时代,这也是最孤独的时代。

俗世烟火,年复一年。这是最好的时代,这也是最孤独的时代。

进入腊月,年味便开始在村庄日益滋长,蔓延。

隔三差五听到猪嚎。那是农户们在陆续宰杀自家喂养了一年的年猪。那年代还没有外出打工的概念,农村人多,力量大。一家杀猪,左邻右舍、乡里乡亲都会过来帮忙,男女老少各尽其能人尽其用。捉猪的使出吃奶的劲儿,死死按住猪。杀猪的手法精准,力道稳狠,一刀穿喉,深红色的猪血冒着热气哗哗涌出,被接到早准备好的大盆子里。男人们杀猪烫猪去毛开膛流水作业,女人们也不闲着,端茶送水,煮饭烧菜,拉呱家常。孩子们兴奋地跑进跑出,上窜下跳,咋咋呼呼,不时因打翻菜篓或者撞到人而遭大人们呵斥。

之后几天,杀猪的那户人家的檐下、门前,定会晾满新鲜的香肠、腌好的腊肉。饱满丰腴,香气四溢,贪婪地吸吮冬日阳光。

俗世烟火,年复一年。这是最好的时代,这也是最孤独的时代。

村头集体鱼塘里的鱼,也该收获了。挑个暖阳融融的好日子,一帮精壮汉子,几网撒下去,肥美的鲤鱼草鱼鲫鱼们纷纷落网,拖上岸时还在起劲地蹦哒,带着腥味的水点点四处乱溅。女人们兴奋地围拢过来,不顾手里还抱着奶娃或打着毛线,胡乱翻弄几下滑溜溜的鱼儿,便开始评点今年的鱼们长势如何,个头大小,各种烹饪手法下的不同味道。最后会有村里最德高望重的人,也许是村干部,也许是村小学的老教师,总之年纪都不小,一脸的褶子,喜气洋洋地为各家分配战利品。至于分配标准,幼时的我不得而知,但从家家户户笑逐颜开的脸上,想必应是十分公平公正的吧。

于是农舍的檐下屋前,又新增了一丛丛的腌鱼腊鱼。勤快的人家还会准备足够的萝卜干、红薯丁,摊开来晾晒在偌大的竹簸箕里。连同先前的腊肉香肠,一道组合成深冬的村庄里最诱人的风景。

俗世烟火,年复一年。这是最好的时代,这也是最孤独的时代。

母亲会在天气好的时候,牵着我和妹妹,走上十几里路去乡里的集市。平时冷清的乡里,从进入腊月起便天天热闹非凡。八十年代的中国,商品经济尚不发达,农村尤其物资匮乏,集上交易的物品,多为农户自给自足后的剩余。鸡鸭鱼肉蛋菜,带着原生态的粗犷。纯手工制作的米花糖,现做现卖,卖相难看。要想吃到工业流水线生产出来的零食,只有去供销社。那里也只有硬梆梆的水果糖,包装粗糙的饼干,和如今想来一股色素和糖精味儿的玻璃瓶装的水果罐头。通常,母亲会在供销社买上几斤水果糖,几包白糖和饼干,一把年画,一捆红艳艳的鞭炮,再扯上几尺花布。然后去裁缝店,为我和妹妹各缝一件过年穿的新棉袄。

俗世烟火,年复一年。这是最好的时代,这也是最孤独的时代。

雪是时不时不期而至的客人。儿时记忆里的冬天比现在的冬天冷得多,下雪是经常的事。一场霸道的大雪,会使年的味道愈发浓郁。常常在一整夜的北风呼啸之后,清晨打开大门,会看到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纯粹通透,无边无际。这样的日子里,人们通常是不出门的,屋子里烤着热烘烘的柴火,闲话家常中不知不觉,一天,又一天,过去了。终于,年来了。

多年之后的我们,在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里,在灯红酒绿的人来人往中,早已失去对过年最初的和最纯的期盼。这是最好的时代,物质充裕,个性张扬。这也是最孤独的时代,步履匆忙,身不由己,灵魂却妄图寻找归宿。故乡远去,容颜已老,握不住的繁华放不下的理想,就这样年复一年,走下去。

(一路有你相伴,人生把酒言欢)

燕猪侠:职场中人,文字爱好者。一页笺,一本书,一杯茶,一个回眸,一怀情愫,我有我世界。感谢亲爱的你,为我停留。花开彼岸,温暖此生。(微信公众号:燕猪侠文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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