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江城子》: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接上文《减字木兰花》秦观)

“自请辞免”的秦观,没了俸禄,生活日益窘迫,一度潦倒至典衣食粥、写诗乞米:

三年京国鬓如丝,又见新花发故枝。

日典春衣非为酒,家贫食粥已多时。

——《春日偶题呈钱尚书》

所幸此时苏轼已从扬州回京,先后担任翰林侍读学士和礼部尚书,在他的帮助下,秦观得以回到秘书省,受诏编修国史,不久又进为宣德郎,并获赐笔墨器币。

秦观《江城子》: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擢升连连,恩宠无限,秦观的内心,又再次燃起了希望之火。但他的运气,却差到了极点。

仅仅一年之后,高太后去世,哲宗问政,“新党”重回权力中心,“旧党”之人,则尽遭罢黜。

苏轼被贬后,秦观也被外放为杭州通判。

谪贬途中,忆起往昔点滴,他不禁百感交集,一首《江城子》写不尽心中的无限忧愁: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秦观《江城子》: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那是一个暮春时节,诗人回忆往事,赋诗抒发暮春怀人伤别之情。上片通过对春景的描写,引起对往事的回忆: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

西城的杨柳轻轻地逗弄着春天,这勾起我无限离别忧愁,止不住热泪盈眶。

弄春,杨柳在春日里弄姿。这是拟人化写法,一个“柔”字,更显杨柳柔情万种,赋予了无情景物以有情之态。

这里不仅仅写景,还有深意。“杨柳”“飞絮” 是古诗词中常见的意象,既表春景逝去,又表漂泊无依、离愁别绪。因此这柳色,通常能使人联想到青春及青春易逝,又使人感春伤别。

秦观《江城子》: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还记得你深情地为我栓归来的小舟,还有那绿色的原野、红色的小桥,如今感伤人不见,江水空自流。

多情,指钟情的人。当年曾有离别情事这地方发生:那时候,一对有情人,踏过红色的板桥,眺望春草萋萋的原野,在这儿话别。而此时,“当日事”犹存记忆中,眼前却是无人“系舟”,只见水空流,多么令人惆怅!

秦观《江城子》: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下片独自慨叹,进一步抒发愁情别恨: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

美好的青春不为少年停留,悠悠离别恨,何时是个头?


韶华,美好的时光。“韶华不为少年留”,一句道破人生真理,此理虽为常理常情,但由词人体味人生后道出则有极哀切的意蕴。少年风华正茂,却多愁善感,仕途不遇、理想落空,当然觉得此恨悠悠,伤感无限。

秦观《江城子》: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柳絮飞舞,落花满地的时节我登上楼。即便春江水都是泪水,也流不尽我心中的忧愁。

飞絮,飘飞的柳絮。杨花似雪的暮春时候,词人登楼远眺,唯见春江之水犹如自己的泪水,滔滔而流。

这是一个极其巧妙的比喻,妙在情感喷发水到渠成,将从篇首开始逐渐写出的清泪、流水和离恨融汇成一股情感流,泪流、水流、恨流汇合做一江春水,使人沉浸感情的洪流中,言尽而情不尽。

秦观《江城子》: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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