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年鄉愁輪迴,別了,茭白園、興隆街、蔣家浜……

如今在上海楊浦區西南部有一塊被

習稱為“茭白園”的片區。這個片區的北部有一條東西向名叫茭白園路的小馬路,西起江浦路東止蘭州路邊的楊樹浦港,正好是這個片區的東西寬度,片區的南部有兩條東西相連的小街,興隆街和蔣家浜小街。東部還有一條南北向的長浜路。這些縱橫相交的馬路和小街構成了這個片區的道路網絡,而這些富有鄉土氣息的路名無疑是過去田野風貌的遺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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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茭白園路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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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茭白園路街景

據說該片區已有200年曆史,原為農村聚落,一條叫做中餘浦的河流縱貫地境中部,兩側多為農田、水塘灘地,最大的水塘面積足有兩畝。當地農民以種植茭白為主,因盛產茭白而遠近聞名,故稱茭白園。當時農民主要集中居住在中餘浦南北的張家浜和蔣家浜兩個自然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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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代茭白園地圖

據說清雍正年間,就有蔣姓人氏在“蔣家浜”定居,並在村上建蔣家大院,廣植樹木。院門前一條東西向河浜也因蔣家人疏浚而成,故名蔣家浜。後來仁德紗廠嚴老闆在浜北建光裕第一小學和嚴家祠堂,不少人又沿浜搭建草棚定居,蔣家浜也就成為遠近一個人口眾多、比較知名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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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蔣家浜居委會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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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蔣家浜小街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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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眉州路嚴家橋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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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蘭州路街景

1900年以後,公共租界擴展到茭白園南端,即現在的昆明路以南,齊齊哈爾路、長陽路、蘭州路等馬路也延伸到此,印刷廠、紡織廠、機械廠等各類工廠便應運而建,致使許多原來種植茭白的農民變成工人,農田漸漸消失。1920年有人在南端大建出租房,號稱“十八間”,後又稱興隆街,城市化格局初顯端倪。1930年中餘浦南端填沒,江浦路又從昆明路延伸至茭白園,茭白園被分成東西兩塊。由於此地交通方便,房價相對便宜,來此定居者不斷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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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齊齊哈爾路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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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昆明 路街景(對面即茭白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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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茭白園路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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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茭白園路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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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茭白園路街景

1924年因當時所在區域榆林區派出所要登記戶籍,便將區域內自然形成的一條通道命名為茭白園路。1937年“八一三”抗日戰爭爆發,此地住宅全部被炮火焚燬。但抗戰勝利之後,各地方人又絡繹不絕來此重建家園,人口又漸漸增多,而且大多為在此地各工廠內謀生的平民百姓,建造的也是些棚戶簡屋,因而這裡成了楊樹浦港一帶最大的平民聚居地,人們仍習慣性地稱此地為茭白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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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茭白園路街景

1949年之後,隨著人口、住宅的不斷增加,此地政府部門也順應變化,分成東茭白園和西茭白園兩個居民點。西茭白園比東茭白園大,居住人口更集中。於是這裡住宅更加密集,棚屋重疊,通道狹窄,四通八達,如同一個城市迷宮,又好似都市裡的村莊,民風淳樸卻也容易爆發矛盾爭吵,來得快去得也快。1958年蔣家浜被填沒,留下了一條蔣家浜小街,這裡的居委會也以蔣家浜居委會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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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茭白園路街景(蔣家浜居委會辦公室)

江浦路沿街商店毗連,有菜場、飲食店等,是當時的商業街,沿路還有工程機械廠倉庫、楊浦棉絮廠、豆製品廠等。東茭白園有茭白園小學、幼兒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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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茭白園路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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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茭白園路上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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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茭白園路上的小巷

1990年之後,隨著上海城市新一輪改造動遷規劃,周家嘴路、江浦路四周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西茭白園、江浦一村、昆明路以南地區,不是拆遷造商品房就是動遷建公園、建創意園區。短短几年間,現代星洲城、陽明新城、陽明苑等現代化小區大樓材林總總,層巒疊嶂,迅速撥高了這裡的天際線,也改變這裡的街景和路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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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江浦路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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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江浦路上的陽明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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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江浦路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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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江浦路上的現代星洲城(原西茭白園遺址)

但是由於種種原因,東茭白園這塊片區卻一直沒有確定拆遷計劃,彷彿是一塊被遺忘的“都市村莊”,世上已千年,村中方一日。居民們既盼望動遷,又擔心動遷,在盼望與矛盾中度過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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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茭白園路上的拆遷標語

本編2013年2月新春佳節期間曾偶然路過這片區域,用相機記錄了這裡的幾個鏡頭。當時從江浦路向東拐入茭白園路,走過陽明苑與陽明新城之後,就彷彿進入另一個世界。只見路兩邊全是老式的棚戶簡屋,有些房屋經過居民自己翻建,由一層變兩層,甚至三到四層,高聳突兀,雜亂無章,卻自有一種平民煙火氣勢。而房屋後面則是幽深曲折,四通八達的弄堂,由這些弄堂又串聯起一個個更大的棚戶區。由於正逢新春佳節,路上行人不多,凜冽的空氣中不時飄來煙花的火藥味,還有人們親切的招呼聲。沿街公共廁所內的氣味與蔣家浜老年活動室清晰的洗牌聲交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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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茭白園路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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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茭白園路上的蔣家浜社區老年活動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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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茭白園路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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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茭白園路上的小店

到了蘭州路,見河上嚴家木橋兩端,不時有民工往來,一群農民工子女模樣的孩子們在橋上玩甩炮,每當一個個甩炮在河灘上炸響時,他們都會全體雀躍歡呼,笑聲不斷。他們的父母也許在為每天回收多少廢品而計算,身後的簡屋陋棚裡也許沒有空調暖氣……但本編相信,此刻他們那種天真爛漫的笑容也是世界上最燦爛的花朵,他們是快樂的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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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的嚴家木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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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的嚴家木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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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的嚴家木橋路

這時的蘭州路沿楊樹浦港一側經過多年治理,河水清澈,綠樹成蔭,各種造型的親水平臺使得河兩岸風光旖旎,氣象萬千,蘭州路濱江景觀帶名不虛傳。而蘭州路的西邊則依然是舊房重疊,風情依舊。見樹叢中“鄉音茶館”幾個綠色大字醒目,本編便推門而入,原來不少老人在唱淮劇。是的,淮劇是這裡多數老人的“鄉音”,鄉音總是親切難忘。茭白園、蔣家浜、興隆街、長浜路……這些寄託著“鄉愁”的地名其實也如"鄉音"一樣融化在居民的血液和記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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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蘭州路上的鄉音茶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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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蘭州路街景

然而2020年7月,本編再次來到這片區域,茭白園路牌還在,蔣家浜老年活動室的招牌已經傾圮,人去樓空,路兩邊大片的房屋已經拆去,四周空曠冷寂,只有零星的幾幢舊房兀自疊立……東茭白園終於全部拆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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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的茭白園路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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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的蔣家浜社區老年活動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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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茭白園路街景(陽明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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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茭白園路街景(陽明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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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茭白園路街景(原112弄弄口)

本編沿著昔日的街道走了一圈,發現茭白園路路形還在,但長浜路、蔣家浜小街、興隆街……這些街路隨著房屋的拆遷已難覓蹤影,湮滅在茫茫時空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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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茭白園路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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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茭白園路街景

江山不管興亡事,一任斜陽伴客愁。再見了,長浜路、蔣家浜小街、興隆街……雖然本編不是這裡的居民,但能理解這裡的居民既憧憬未來,又懷戀過去的矛盾心態,因為在大規模的城市變遷中,誰沒有一點“鄉愁”呢?一百年正好又是個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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