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我是怎麼變傻的


微小說:我是怎麼變傻的

文/老粉;歡迎關注中財論壇

關於我是怎麼傻掉的問題,我自己心裡比誰都清楚,只是說了好多年都沒人肯信,這讓我無比懊喪。其實自出生一直到七歲,我的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還比其他一些人都要聰明一點機靈一點強悍一點,也許正是因為多出的一點點,才讓我不可避免地變成今天這樣一副傻相。

那年,爺爺坐在姨奶家的雕花靠背木椅上和隔桌同樣坐著的姨爹說話,我依偎在爺爺的腿縫裡,雖然聽不完整他們說的內容,卻依稀猜到是在討論我和一個表妹的終生大事。我不明白終生大事的具體含義,卻很是疑惑那個瘦得跟一根小草一樣的表妹和我在一起合不合適。於是我轉過臉朝爺爺擺著手小聲表明自己心裡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不料這話被那邊姨爹聽到了,笑著問我喜歡誰,還答應只要我講明喜歡誰,就將誰許給我。姨爹家的女孩很多,大大小小來來去去的總也數不完,可我喊出的名字是不在其中的小娟。姨爹哈哈一笑,哦了一聲問,小娟?小娟是誰呀?

這時,爺爺的手指頭在我的後腦勺上重重地摁了一下,並沉聲警告我,不準亂講。接著爺爺向姨爹笑著解釋說,小娟是我們村裡一家的小女孩,那家不但窮,人還好吃懶做的,估計下下輩子也跟不上人家。

我不敢跟爺爺頂撞,因為一旦得罪爺爺不但再也不能跟在他後面有好吃的吃,回家後難免又會挨奶奶罵。我們家最厲害的人是奶奶,她說不準誰吃飯,誰就只好餓著肚子上床睡覺。這倒黴的運氣落在我頭上的機會最多,就算爺爺說情也管不了多大用。於是,我每天儘量在外面玩著不回家,這樣一來,和奶奶發生衝突的機會就少了。

和我一樣不願回家的還有小娟,因為她媽媽要她帶她小弟弟玩,她小弟弟是一條懶蟲,只願意趴在她的背上要她揹著到處跑,不然的話就賴在地上哇哇大哭,那哭聲很快便替她招來她媽媽的一頓打罵。才六歲又瘦又小的她揹著胖乎乎的三歲的弟弟,還要不停地跑,她哪裡受得了呢?

所以我們每天放學後都儘量在外面捱著,直到天黑快吃晚飯時才回家,雖然有時難免也因此捱打捱罵,可大多時候都能矇混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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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學校就在我們村的東南角,一幢三間面西的土牆草屋,只有一個老師一二年級兩個班二三十個學生。挨著學校的南面是蘭姑家,也是一幢三間的草屋,也是一樣的座東朝西,不過比學校的房子要低矮老舊一些,屋裡的地面比屋外要低不少,進門不小心會有掉到坑裡的感覺。

十七歲的蘭姑是我們村最好看的女子,細細高高的身材,兩條又粗又黑的辮子直拖到腰下,粉白的皮膚,不太長的臉,窄窄的下巴。

最好看的是她那雙又亮又大的眼睛和一笑起來就有一對深深的酒窩,還有她說話時和笑時的聲音,我和小娟就此有過很多次爭論。我說聽蘭姑說話就好像她的手在你臉上身上撫摸的感覺,聽她笑聲又像是她的巴掌在你臉上身上輕輕拍打一樣。小娟說不對,蘭姑說話時是一澡盆溫水,笑的時候就有那麼一點燙,不過都舒服都好受。

我和小娟每天放學後都在蘭姑家附近玩,一直等到蘭姑收工回來和我們說話。如果說蘭姑是月亮,那麼我和小娟就想做她身邊的兩顆小星星,跟她在一起,我們才有亮堂的感覺。

為了接近蘭姑,我們只好經常接受蘭姑母親的差遣,比如為她家掃地呀,扎燒飯的草把呀,將被風吹落的樹葉樹枝撿到她家灶下呀,那些活都是我們幹得了的,況且更是我們安心等蘭姑的好藉口。

吸引我們在蘭姑家的另一個原因是蘭姑的母親講的那些狐仙鬼怪的故事,新奇又古怪,總能把小娟逗得一驚一乍的,有時還會把她嚇得恨不得鑽進我的懷裡。其實我也害怕,但我是個小男子漢,絕對不能和小娟一樣動不動就喊叫出來。

最令我難忘的是一個吃小孩的故事。說有一幢百年老屋裡住著一個專門吃小孩的老妖怪,老妖怪經常在屋子外面的路上每隔一段丟一粒糖果,讓那些貪嘴又貪玩的小孩一路低頭撿著便撿進屋裡。一旦有小孩進門,那道黑漆漆的大木門就無聲地自動關上,小孩只能在那幢大黑屋裡四處瞎闖,最後自然闖到老妖怪的手裡。老妖怪抓到小孩,先將衣服剝光,然後用水洗乾淨,再抓在手裡和吃黃瓜一樣一口一口咬。

小娟聽到這裡就嚇著了,怪叫著鑽到我的胳肢窩下。我問,老妖怪為什麼要吃小孩?蘭姑母親望我們笑著說,妖怪和人一樣不吃也會捱餓呀。小娟氣鼓鼓地問,能吃的東西不是有很多麼?為什麼一定要吃小孩呢?蘭姑母親回答說,妖怪只喜歡吃又鮮又嫩的小孩肉,那些好吃的不聽話的小孩肉更好吃。小娟聽到這裡突然驚叫著哭了起來,哎呀,我弟弟就是又好吃又不聽話的小孩,千萬別吃他,要是他被妖怪吃掉,我爸爸媽媽就沒命了,我們全家也都沒命了。求求妖怪,饒過我弟弟,要吃就吃我吧。我只是瘦一點,可肉比我弟弟肯定多,大概還不老,會一樣好吃的。

我看著蘭姑母親低著頭翻著白眼望我們的樣子和她說的老妖怪很像,忍不住大聲說,我才不怕妖怪呢!我奶奶說過我是一個狗膽包天的人。妖怪算什麼?她敢吃我,我就敢跟她打,打不過,我還可以跑。哼,我跑起來跟飛一樣,她是不可能抓得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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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大人們說,蘭姑的母親以前是地主的小老婆,後來地主被槍斃了,她才嫁到我們村來生下了蘭姑。她的兩條腿都瘸了,必須靠一條板凳支撐著才可以移動。有人說她那腿是摔斷的,有人說是病的。小娟告訴我,那腿是被槍打的,就是地主被槍斃時,有飛偏了的槍子鑽進她的腿裡,才要她瘸的。

我對蘭姑母親的印象本來就不怎麼好,心想那槍子也要了她的命,留下蘭姑一個人多好。小娟說,那是不可能的,沒有她哪裡還有蘭姑呢?蘭姑是她嫁到我們村以後才生下的,挨槍子的時候還沒蘭姑的影子呢。

我說,我看她就是那個老妖怪,那雙眼睛看著我們的時候,就是一副恨不得張口就咬的樣子。小娟點點頭說,我看也像。她那瞘著的眼睛,那鷹勾鼻子,那白得怕人的臉色,就是一個常年躲在老黑屋裡的老妖怪。幸虧她的腿不行,不然恐怕早就把我們給吃了。

從那以後,我和小娟約定,只要離她遠一點,不進她的房間裡面,不讓她關門抓到我們就行。

我告訴過小娟關於我姨爹家那個表妹的事,瘦得跟一顆小草一樣的人,一個霜凍來了都不知受不受得了。小娟問,你不喜歡錶妹,那喜歡誰呢?我說,第一喜歡蘭姑,第二是喜歡你。小娟興奮地說,那好哇。從現在開始,讓蘭姑做你的大老婆,我做你小老婆。我們三個人一生一世在一起,哇,那日子別提有多美了。聽小娟這樣說,我突然想起蘭姑的母親,很為難地說,有大老婆小老婆好倒好,可要是也被當地主槍斃的怎麼辦?你不會也願意腿被槍子打斷麼?

這是我們之間最大的難題,不但那天將蘭姑母親要我們扎的草把全部扎完也沒解決,過後很久都沒想出好一點的辦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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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們放學後到蘭姑家,見蘭姑的母親坐在凳子上一把一把費力地搓著草繩。小娟湊過去撿起已經搓好的繩頭看了看,問搓這樣的繩子做什麼用。蘭姑母親隨著搓的動作重重地點著頭說,綁小孩的。綁那些不聽話小孩用的。

小娟馬上跑過來將我拉到門外,湊近我的耳朵小聲地說,別告訴她。她那繩子又細又松,跟一條爛死蛇一樣,連我都綁不住。我說,我怕她個鬼。她敢綁我,我只要用力一推,她就會從凳子上倒下去,爬都爬不起來了。天天就想著吃小孩?哼,做夢吧。

我大膽走過去,彎腰拾起地上的草說,你那繩子太鬆,綁不牢小孩的。我幫你搓,肯定又緊又結實。蘭姑的母親卻很憤怒地朝我一揮手說,走開。我才不要你幫這個忙。我搓的繩子裡有法力,不光能綁人的身子,還能綁魂魄。你們要是不願意被我綁,就在外面站著替我看你蘭姑有沒有回來。

這時,原本就在門外的小娟急忙躥進門將我拉出,又貼在我的耳邊急促地說,她綁不了你,可以綁我弟弟呀?聽話,別招惹她。我們就守在門外等蘭姑回來吧。求你,求求你了。然後,小娟將頭伸到門口向裡面將這話跟蘭姑母親又說了一遍,意思是隻要不綁她弟弟,叫她做什麼都願意。蘭姑母親點著頭大聲回答說,好,只要你聽話,我就不綁你,也不綁你弟弟。從現在開始站在窗戶外面守著,看到你蘭姑走到門外就小聲告訴我一下。不然的話,我第一個綁的就是你弟弟。

小娟連聲答應著,馬上走到窗戶外站定,還對我不停地拱手作揖央求著千萬配合她不要去得罪蘭姑母親。

我感覺很沒趣,蒐羅來幾顆石子,走到小娟身邊一屁股坐到地上,獨自挖起子來。

那天是個大晴天,傍晚的太陽光從前面兩家房子中間的巷子直照到蘭姑家的屋裡。陽光中的道上有幾隻母雞正用爪子在灰土中扒拉著,激起一股股灰塵煙霧一樣升起。突然,有一隻大紅公雞從遠處奔來,一口啄住一隻蘆花母雞,就要往母雞身上跨。我一看那公雞這樣霸道,氣得不得了,站起來就要去打抱不平,卻被小娟一把從後面抱住不放。小娟的聲音在我耳邊急促地響起,別跑,求你別跑開。你跑了,她要是把我綁住,你可就沒小老婆了啊?我不怕被綁,卻不願真的失去小娟這樣的小老婆。看著大公雞將母雞壓在灰土裡,我又實在忍受不了,只好將手裡的石子奮力朝那邊投去。我的手頭不準,五顆石子全投完了,只有最後一顆蹦蹦跳跳地落在大公雞身旁。到底讓它嚇了一下,慌忙從母雞身上下來,咯咯叫著跑開了。

陽光的顏色逐漸變暗下來,終於看到有長長的影子在光線中從那邊移動過來。小娟馬上轉頭向窗戶裡看去,並小聲說著,回來了,回來了。我也起身湊近窗戶探頭朝裡看,昏暗的房間裡,隱約看到蘭姑的母親此刻正坐在床頭邊,一邊用柺杖將她先前搓的草繩往床頂橫架上頂,一邊對著窗戶外的我們厲聲說,一定要等她到門前再告訴,然後你們就跑開,不準偷看,也不準偷聽。知道了麼?

小娟聞言一把將我拉開,伸著脖子吐著舌頭,做出一副很刺激又很恐懼的樣子。

蘭姑終於在陽光裡現身了,和走在一起的對面一家的姑娘說笑著分手後,便獨自朝她自己的家門走來。我和小娟四隻眼睛定定地數著她一路輕鬆快捷的腳步,直到離她家大門只剩幾步距離時,小娟才扭頭朝窗戶裡輕輕叫了一聲,然後就拉著我朝學校那邊跑去。

我掙脫小娟的拉扯,堅持要聽聽蘭姑進門後的情況,小娟卻死死揪著我說,不準看也不準聽,你怎麼就是不聽話呢?我說,沒事,她又不能跑,怎麼追得上我們呢?小娟說,就算追不上我們,她可以去綁我弟弟呀?萬一我弟弟出了事,我爸媽還不要了我的命?再說,她要是找到你家賴著不走,看你還有什麼辦法呢?小娟的這兩個問題把我問住了。我縱然天不怕地不怕,卻怕連累小娟和連累到自己家裡人。如果蘭姑的母親什麼時候用那凳子挪到我家,我別說回家吃飯睡覺了,肯定連家門也別想進。

就在我們為此糾結時,突然隱隱地聽到蘭姑家那邊傳來哭聲。小娟的臉色一下就白了,聲音顫抖著說,不好了,蘭姑被吃了。不好了,蘭姑被吃了。我說,蘭姑又不是小孩,不可能會被吃了的。小娟說,你沒聽到蘭姑在哭麼?我說,聽到了。小娟說,肯定是被咬得很痛才哭的。我作勢回身要去看個究竟,可仍然被小娟死死拉住。她又把那兩個讓我為難的問題提出,這比她拉住我的力量還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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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就跑到學校,特意遠遠地注視著蘭姑的家,很快就看到蘭姑挑著一擔水搖搖擺擺地走回。看到蘭姑還是好好的樣子,我的心才重新落回肚子裡。小娟不知什麼時候靠在我身旁,見到蘭姑後,她也舒了一口氣說,沒事呀?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這天下午放學後,蘭姑的母親又在搓草繩,後來還和昨天一樣要我們站在窗戶外面等蘭姑回來通知她。情景還是那樣,在蘭姑進門,我們跑開不遠,便又聽到蘭姑隱隱的哭聲。

第三天放學後,我們再也不敢到蘭姑家裡去了,心裡卻總放不下,便遠遠地躲著等蘭姑回來,果然在她進門後很快又傳來哭聲。我們不清楚蘭姑的母親到底是在吃小孩,還是把蘭姑當小孩啃?反正心裡越來越恐懼,連朝那邊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

日子過得很快,天氣變冷後,雪便落了下來。由於對過年的盼望越發熱切,我們便慢慢淡忘了蘭姑家的問題。

有一天,奶奶遞給我一隻塑料小碗和一把湯匙,要我跟隨爺爺去吃喜酒,喜孜孜的我才隨爺爺身後走進蘭姑家。那天的蘭姑家被桌凳和人擠滿了,幾道門上都貼著紅喜聯,門外的雪和燃放過的鞭炮紙被人們踩成很鬆軟很髒汙的爛泥。我不願一個人早早縮在爺爺身後的角落裡,想擠出去跟外面的小夥伴們一起跑著玩一會兒,另外還想打聽一下這喜酒到底是誰的?還有新娘子長得好不好看?可爺爺就是不讓我亂動一下,還警告我連話都不準亂說。

過了一會兒,小娟也被她爸爸帶到我身邊,她從她的大棉襖下拿出一隻大搪瓷缸,對我說是她媽媽交給她的,要她必須裝滿一缸,好帶回去給她弟弟吃。我說,這麼大一缸裝滿了你端得動麼?小娟說,不會比我弟弟還重吧?我揹著我弟弟還能跑呢,只是那傢伙太好哭,我才懶得背的。後來聽小娟說,這就是蘭姑結婚的喜酒,可她也沒看到新娘子是誰。我問,你到房間裡去看過?她點著頭說,去了。我又問,看到什麼了?床上也沒有麼?她說,床邊上是有一個坐著的,看不清是人還是一隻猴子。我說,怎麼可能有猴子呢?蘭姑總不會和一隻猴子結婚吧?小娟認真地說,和人一樣穿著衣服,好像是一隻穿著衣服的猴子。沒看到蘭姑。我就更奇怪了,更想出去看看,卻找不到一絲能擠出去的縫隙。

我想從大人們的談論裡捕捉到關於蘭姑和猴子的消息,可耳朵裡能收集到的盡是些嘻嘻哈哈的談天說地。想來這些人來的目的不過是藉著蘭姑結婚的由頭有一場痛快的吃喝,至於蘭姑到底是跟一隻猴子還是跟一條毛毛蟲結婚,才不關他們什麼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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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很快開始,一道道平時難得一見的雞鴨魚肉氣味倒是撲鼻的香甜,可吃到嘴裡一點味道都沒有。看到小娟一口不吃,只端著缸子等她爸爸往裡裝菜,我索性將爺爺夾過來的菜倒進小娟的缸子裡。小娟問我怎麼不吃,我說我想不通蘭姑怎麼會和一隻猴子結婚。小娟笑著問,你生氣的是她寧可和一隻猴子結婚,也不願意做你大老婆吧?我沒有和小娟開玩笑的心事,心裡想著草繩和蘭姑進門後的哭聲,以及在村裡聽到的一些風言風語,腦子裡似乎有了那麼一點眉目,又似乎更糊塗了。

這時桌上來的是紅燒肉,爺爺拿去我手裡的碗,連著往裡面夾了幾塊,然後遞迴給我說,你最喜歡吃的,多吃點。我望著碗裡紅得發亮的紅燒肉,腦子裡呈現出的卻是血,鮮紅的紫紅的發黑的熱的涼的結塊的血。我朝小娟噢一聲說,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小娟雙手抱著搪瓷缸問,明白什麼了?我說,吃小孩,吃小孩。吃蘭姑和猴結婚以後生下的小孩,就不會犯法也不會再挨槍子了。老妖怪吃小孩,吃小孩的老妖怪。

我為自己的新發現在那個角落裡興奮得手舞足蹈,向小娟說話的聲音大到周圍很多人都能清晰聽到。

後來聽小娟說,那一刻,滿屋嚶嚶嗡嗡聲沒有了,只聽到我一個人在那裡喊著叫著吃小孩和紅紅的血的話。接下來便是爺爺抓著我脖子,在我臉上連抽幾巴掌,還驚呼著,癔症了,這孩子癔症了。那時我已經被抽昏迷了,被爺爺抱著匆匆離席。

哎,再後來我就這麼傻掉了,傻得所有的人見我都和見到物怪一樣,連小娟都不但不承認是我的小老婆,連玩也不再找我了。

至於蘭姑,哎,還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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