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遠離人跡,也不得不與人為伍。懷對生命的悲憫,必須做出抉擇。


雖遠離人跡,也不得不與人為伍。懷對生命的悲憫,必須做出抉擇。

法國電影《遠離人跡》改編自加繆的短篇小說《來客》,講述了1954年,獨居大山深處的法語老師達呂(Daru)被迫押送被指控謀殺罪的穆罕默德(Mohanmed)去警察局,交給法國當局執行死刑的過程中,兩個男人為了躲避各種追殺,在阿爾及利亞的荒原與大山間艱難逃亡。達呂一心放生邁哈邁德去尋求自由,而穆罕默德則是一心求死,最終通過兩人一路上出生入死的經歷,在達呂的幫助下心智得到了開啟,並最終踏上自由之路的故事。

1.本想遠離人際,無奈平靜被不速之客打破,毫無推脫的餘地

20世紀的1954年,正直阿爾及利亞為反對法國殖民尋求民族獨立的戰爭時期,身為法國移民後代的達呂,曾經是一位二戰時期的法軍外籍兵團軍官。

父母及妻子過世後,他憑藉著自身的文化修養和對故土的留戀,退役後身居在阿爾及利亞一個偏僻山區小學校,為當地的孩童們教法語,貧窮的孩子們每日長途跋涉來上學,也可獲得資助到的口糧能拎回家。

達呂的日常工作和生活,就是給孩子們傳授知識和資助糧食。

雖遠離人跡,也不得不與人為伍。懷對生命的悲憫,必須做出抉擇。

所謂的學校,其實就是既做教室又當居所的一座孤零零的房子。四周是巍峨蒼涼的茫茫大山,除了不遠處一叢歷經滄桑但依舊雄勁蒼鬱的老樹,就剩寥寥幾條通往外界的蜿蜒山路。

這裡不僅荒涼,同時也充滿著時局動盪中各派勢力爭鬥的兇險和危機。

雖然清苦,但是達呂憑藉自身的軍事素養和悲憫的情懷,倒也生活的自由和安逸,別無他求。

雖遠離人跡,也不得不與人為伍。懷對生命的悲憫,必須做出抉擇。

直到一個風沙交加的下午,當地官員用馬拖來一個被捆綁著的當地囚犯,近乎武斷且又不容推卸地強塞給達呂,命令般的要求他將囚犯押送到臨近的警察局。

囚犯名叫穆罕默德,因為在爭鬥中用鐮刀殺死了前來偷搶自家糧食的堂兄而被逮捕。

達呂不願意送一個人去枉然斷送生命,但是押送命令又不得違抗。沒有了選擇餘地,他只好在黑板上留言,告知孩子們暫時停課,並決定次日動身。

頭一夜,達呂將渾身顫抖的躺在冰冷地上的默罕默德鬆了綁,還讓他與自己坐到桌旁用餐。

看到穆罕默德噤若寒蟬般的狼吞虎嚥著,達呂冷峻的臉龐和銳利的眼神,逐漸變得平和,透露出他對此人生命的仁慈情懷。

吃飽喝足之後,出乎人們的預料,達呂竟然對穆罕默德說“你明天就可以走,你自由了。”

達呂要放穆罕默德趕緊逃生,但再次出乎預料,放生的建議竟然被拒絕。穆罕默德說,他不能走,因為自己犯了死罪,就該受到懲罰,否則,自己的家人就會受到牽連。因此他自己必須去死。沒有他選。

次日早晨,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周圍的寧靜,是穆罕默德堂兄的家人前來索要兇手,要為其報仇。看到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的穆罕默德,達呂明白了一切,並表示拒絕交人,拒絕的後果就是武力相向。

他憑藉著高超的軍事技能,掩護穆罕默德躲避著屋外射擊來的槍彈,同時果斷進行戰術還擊,經過短促的交火,達呂射殺了對方一人一馬以後,終於擊退了來犯者。

雖遠離人跡,也不得不與人為伍。懷對生命的悲憫,必須做出抉擇。

當感到周圍安全了,達呂再次敦促甚至驅趕著穆罕默德趕緊逃生,然而再次被看似木訥的穆罕默德拒絕了。這時他才表示,寧願去死在法國人了手裡,也不能死於堂兄的家人之手。

無奈之下,達呂只好帶著穆罕默德前往幾十裡外的政府警察局。

達呂的平靜人生,從此不再。


2.旅程中的艱難險阻,不僅是嚴酷環境的洗禮,更無法脫離戰爭烏雲的籠罩

佈滿石粒的山路在朔風吹拂下蜿蜒起伏,逶迤的薄雲緊貼著彷彿凍僵的湛藍蒼穹。低沉哀怨的音樂中,凝目望去,長空寥廓,兩個男人一前一後,步行在荒涼貧瘠的阿爾及利亞的山地上。

為避開家族仇人的追殺,達呂決定從山中穿越,他們經過被遺棄的村莊,越過險惡的崖壁,並儘可能周旋著,極力避免與來自各方的暴力對抗。

被殖民的法國農民,充滿對阿拉伯人的憤怒,他們想處死任何可疑的阿拉伯人。當地的阿拉伯人又對法國人極其敵視,這種環境下,直接導致二人途中的一起危機,高度敵視狀態下,達呂誤殺了一名阿拉伯人。

穆罕默德對死者充滿了虧欠和內疚,親手掩埋時,他痛苦的摘下自己的頭巾為其掩蓋。這些舉動,都被達呂看在了眼裡。

當天不久,就在二人途徑一個險坡地段時,達呂跌倒滾坡差點落崖,危機中穆罕默德捨身把他拉了上來。穆罕默德的質樸和善良,更加奠定了達呂要穆罕默德活下去的決心。

雖遠離人跡,也不得不與人為伍。懷對生命的悲憫,必須做出抉擇。

途中的夜晚,他倆遭遇到一場暴雨,為了躲雨,匆忙奔向一個被人遺棄的村莊,當推開房門進入屋內的剎那,驀然發現大雨照樣滂沱著從頭淋到腳,舉目望去才發現沒有屋頂。

雨中的二人被淋的極其狼狽,達呂走到屋內殘破的壁爐旁伸出雙手,做出烤火的神態。當他在雨中回頭朝向落魄的穆罕默德發出自嘲的微笑時,不由得令人對他的浪漫主義人格充滿敬意。

次日剛剛雨過天晴,二人卻被阿爾及利亞的民族獨立軍俘虜,就在生命危在旦夕的時刻,達呂遇見了二戰從軍時的老部下,而此人正是獨立軍中的一位高級別軍官。

兩人見面自然的分外親熱,問明情況後,達呂和穆罕默德被鬆綁,他倆總算有驚無險的保住了性命。

雖遠離人跡,也不得不與人為伍。懷對生命的悲憫,必須做出抉擇。

途中藏匿於山洞期間,一個個戰士主動前來向達呂敬禮,原來在二戰戰場期間,達呂曾經就是這些外籍軍團戰士的指揮官。

二戰結束後,這些阿爾及利亞的戰士本以為曾經的流血犧牲和戰功表現,可以換來法國允許他們的民族自由和國家獨立,但是事與願違。如今,他們再次武裝起來,變成了武裝推翻法國殖民政府的革命者。

出於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情誼,民族獨立軍軍官要求達呂加入他們,要求和他們一起像二戰中打擊德國侵略者那樣反擊法國人,達呂婉拒了他。

就在獨立軍押著二人即將走出山洞的時候,突然槍聲大作,他們被法國軍隊包圍了。

經過激烈交戰,獨立軍幾乎被全部擊斃,唯獨那位達呂的老部下軍官,在達呂吸引政府軍注意力的掩護下,才逃得了性命。

法軍軍官通過電臺核實後,證明俘獲的達呂沒有說謊,並向達呂表示了敬意,敬達呂是法軍的二戰英雄,尊他仍是預備役軍官,同時也希望達呂隨時履行義務,加入軍隊去打擊阿爾及利亞人,他也婉拒了。

法軍非常禮貌的歸還了達呂的槍支,並告別了達呂和穆罕默德繼續餘下的旅程。

雖遠離人跡,也不得不與人為伍。懷對生命的悲憫,必須做出抉擇。

一路上達呂不斷埋怨穆罕默德的懦弱,並奚落他沒有改變自己命運的勇氣。

通過一路上生死與共的陪伴和相依為命,穆罕默德逐漸向達呂敞開了自己的心扉。

其堂兄偷搶他家糧食的發生,如果得逞,他的母親和弟弟們就得捱餓,就無法維繫最基本的生存。為此,他進行了拼死相搏,被他殺死的堂兄的兄弟們,按當地的習俗就是必須報仇。

如果他死在這些人手裡,自己的弟弟們肯定也要替他報仇,但是如今他們還太小,他不想讓他們去送死,所以他希望自己死在法國警察手上。

他沒有選擇的餘地,他也不是懦弱,而是寧願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和避免家族內部產生更深的仇怨。

由此,電影順其自然地將戰爭背景下的罪案引向了愛與道義,以及對生命意義的探討。

達呂雖以法國人的身份出現,因為父母是法人。就如他自己所言,“對於法國人,我是阿拉伯人。而對於阿拉伯人,我又是法國人”。他的身份既糾結卻又根本沒得選。


3.為了挽救一個生命,也可以不擇手段,利用人性的體驗去喚起對生命的渴望

達呂深知,穆罕默德到鎮警察局的結局是必死無疑。為了能將穆罕默德從一心求死的路上拉回來,達呂想到了一個開啟他求生本能的辦法,於是便又有了一段別具浪漫意味的經歷。

從之前途中二人的交談中,穆罕默德曾經問過達呂的身世和情感經歷,也好奇的問過跟女人做愛是什麼感覺的問題,達呂由此得知穆罕默德至今還是個處男之身。

當達呂帶著穆罕默德在經過的小鎮時,領他去了從前光顧過的酒吧(花樓)。錢不夠,達呂用槍支做了抵押,向自己熟悉的老闆娘提出給穆罕默德安排一個姑娘的要求。

達呂曾經回答穆罕默德的好奇提問,說和女人做愛的體驗非常美妙,他覺得既然用語言無法撼動穆罕默德的求生想法,那就通過讓他品嚐一下未曾有過的人生體驗,或許能夠激發和增強他的求生慾望。

雖遠離人跡,也不得不與人為伍。懷對生命的悲憫,必須做出抉擇。

果不其然,被姑娘開發後的穆罕默德,原先呆滯無光的眼神,此刻散發出一種青春的光芒,從他那略帶羞澀的表情裡,彷彿在告訴達呂“原來男女之情是這種滋味,我的一點一點的回味回味才行”。

已經離目的地不遠了,這時面臨的是個三岔路口。往前,就是穆罕默德去接受審判的鎮警察局。往右,則是通往沙漠的遊民部落。這個部落,達呂非常熟悉,那裡的人們善良且好客,到了那裡就意味著安全得到充分的保障。

達呂在這裡再次給穆罕默德提供自由的選擇,希望他能得到救贖,並告知他不用再擔心族群的報復,因為過後會謊稱他在路途中遇到的交戰中已經身亡,讓他放下思想包袱,勇敢地去擁抱自由。

雖遠離人跡,也不得不與人為伍。懷對生命的悲憫,必須做出抉擇。

當看到佇立在岔路口的穆罕默德在猶豫著,達呂也不由得止住了腳步,默默的在注視中給他鼓勵。

穆罕默德經過片刻猶豫之後,終於挪步邁向右邊的沙漠之路,此刻達呂的眼睛裡充滿了淚光,堅毅的臉上現出了微笑。他釋然了,慢慢轉身,走向自己的歸途……

美麗壯觀的荒原,蒼茫寂寥的遠山,達呂乘夜色返回時,北非的夜空,壯美而蒼涼,獨行在山脊上的達呂,猶如行走在天際之間,空中那輪悽清的明月,很亮,很圓。

雖遠離人跡,也不得不與人為伍。懷對生命的悲憫,必須做出抉擇。

天亮後,這位法國人眼中的阿拉伯人以及阿拉伯人眼中的法國人,回到了教室,滿懷深情,鄭重的給孩子們上了最後一課。

他深深的知道,自己即將再次接受命運的選擇。雖然靠良知挽救了一個年輕質樸的生命,但是卻與政治環境的要求背道而馳,在人性的情懷和世俗的民族纏鬥較量中,即將面臨的也是一個幾乎無解的未知。這就意味著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當看見滿堂端坐的孩子們,他們的小臉上掛著依依不捨的淚水時,我們和達呂一樣,心潮久久難以平靜。


雖遠離人跡,也不得不與人為伍。懷對生命的悲憫,必須做出抉擇。

後 記:

相比加繆的原作,電影的節奏抒情而緩慢,借鑑美國西部片的表現手法,在恰到好處的背景音樂襯托下,較好地表達了孤獨、野性和荒蠻。

通過二人亡命天涯似的短暫歷程,將人性中的悲憫、無奈、憤怒與溫情等糾纏不清的情感,描繪的淋漓盡致。

中的主人公達呂,猶如作者本人的尷尬身份一樣。作為在阿爾及利亞獨立戰爭時期,殖民者與爭取獨立者之間,站在人文和人性高度的作者與他筆下的達呂,都有著無從選擇的兩難境地。

作品充滿了與人類世界相關的各種矛盾衝突,即便有著遠離人跡和安靜過活的初衷,卻也不得不與人為伍、與人思慮及考量,繼而做出自己的抉擇。

作者加繆通過達呂的行為,冷靜睿智地向人類良知提出種種疑問,同時也再次表明著他對人性和戰爭的態度。

原著趨於寫實與簡潔,而電影則既凸顯了其文學的深沉,又在表現形式的添加、延伸與豐富方面進行了昇華,更加耐人尋味和令人思考。

托爾斯泰《戰爭與和平》說到:“人所做出的行為是無法挽回的,一個人的行為和別人的無數行為同時產生,便有了歷史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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