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蕤》:來之不易的愛情也不能約束自由,所以我選擇離開

正如許榮哲先生所說,嚴肅的小說家是在故事中挖掘人性的深度,思想深遠的沈從文先生也一樣,

他在愛情小說中對人性進行了審視,從人性道德的視角,去透視一個民族可能的生存狀態及未來走向。

《如蕤》便是這樣的一部文學作品,它通過講述女主花了三年得到男主的愛情後,卻仍選擇遠走的狗血故事,向讀者揭示了人性的本真,也帶給了讀者思考,這樣的不違揹人性的生活方式到底是否正確,什麼樣的生活方式才是人們應該具有的?

今天我就來分析一下《如蕤》所蘊含的思想,以及沈從文先生借《如蕤》所表達的對生命的感悟,最後我們再來探討一下,我們的未來應該怎麼走。

《如蕤》:來之不易的愛情也不能約束自由,所以我選擇離開

一、悲劇意識:為了我的快樂,為了不委屈我自己的感情,我就走了

讀沈從文先生的小說,往往都會有一絲悲涼縈繞心頭,無論是《邊城》中的翠翠,還是《如蕤》中的如蕤,都在沈從文筆下那如牧歌的氛圍裡,走向了孤獨。

與沈從文筆下充滿純真的“鄉下人”翠翠相比,“城裡人”如蕤有一股別樣的氣質。她溫柔高傲,相貌豔麗,有著知識者的“品學粹美”,讓她身邊的男男女女無一不為之傾倒。但這樣的風光並不為她所喜,反而認為他人的殷勤又可憐又可笑:

“愛她的人可太多了,她卻不愛他們。她覺得一切愛皆平凡得很,許多人皆在她面前見得又可憐又可笑。許多人皆因愛了她把他自己靈魂,感情,言語,行為,某種定型弄走了樣子。”


她看不上因為她的美麗而折服的男人們,她想要的是不受她美麗動搖的大樹般的男人,於是她選擇了離開,向東方去找尋她的愛情。

正如《邊城》裡翠翠與儺送相遇的偶然,如蕤也在一次偶然的意外中遇見了傾心的年輕男子梅先生。

與閹雞似的都市男子不同,梅先生高大、健美且充滿野性,符合如蕤所向往的如農夫般形象的理想型。在如蕤遭遇因落水而有的生命危險時,及時地用他那強有力的手,將如蕤抱上了岸。

一個人的一生可以說是由“偶然”和“情感”加以形成的。如蕤落水的偶然,梅先生剛好從海里救瞭如蕤的偶然,兩個偶然遇到一起,讓如蕤對梅先生傾心,之後這樣的猛烈的傾心,形成了如蕤和梅先生那糾纏的三年。

如蕤愛上了帶著鄉下人氣分的梅先生,可梅先生卻因為如蕤是一個官僚的女子,且她身上那不可為據的傳聞,對如蕤心生冷淡,總極力避著如蕤。但如蕤仍真誠地付出了三年,直到梅先生生病,如蕤的柔情才讓驕傲的梅先生愛上了她。

但此時的如蕤並不覺得心滿意足,反而在幸福的終點及時調轉了車頭,選擇離開。在梅先生的病床枕頭旁,如蕤留下了一封告別信:

“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走了較好,為了我的快樂,為了不委屈我自己的感情,我就走了。”


至此,《如蕤》又是如《邊城》一般,成了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的悲劇

叔本華認為,人生的悲劇不外乎三種類型:

  1. 造成巨大不幸的原因可以是某一劇中人異乎尋常的、發揮極致的惡毒;
  2. 造成不幸的還可以是盲目的命運,也即是偶然和錯誤;
  3. 不幸也可以是僅僅是由於劇中人彼此的地位不同,由於他們的關係造成的。


《如蕤》便是由於第三種類型而導致的悲劇。梅先生的年齡比如蕤要小,在性格上仍帶有小孩子的單純,這樣的單純使得梅先生愛得懵懂。且如蕤是某某總長的女兒,梅先生是某某先生(文化分子)的兒子,地位間的隔閡讓梅先生對如蕤冷淡,而後又因為中毒時如蕤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使得梅先生接納瞭如蕤的柔情。

如蕤清楚地認知到她與梅先生的性格、年齡、地位之間的反差,以及梅先生的愛只是因如蕤的付出而心生的憐憫。出於對完美愛情的執著,如蕤最終選擇了離開。

《如蕤》:來之不易的愛情也不能約束自由,所以我選擇離開

二、隨性的人生形式:解綁由“文明”製造的種種繩索,跟隨心之所向,迴歸人性本真

沈從文先生的小說中,大多體現了這種獨特的悲劇美學風格。

在《邊城》中,結局是翠翠孤獨地守著渡船,等著儺送回來,在《如蕤》中,結局是如蕤與梅先生糾纏了三年,最後留下一封信孤獨地離開了。

兩者都是悲劇,可這種悲劇卻讓人覺得不僅符合常理,而且還讓人感動與震撼。這種“自然而不悖乎人性的形式”便是沈從文先生藉由文學作品所表達的生命感悟,也是一種未被現代文明浸潤扭曲的人生形式。

現代文明帶來了規則的同時,也拘束了人們的天性,讓人們跌入更加不文明的輪迴圈中。虛偽、無聊、壓抑、變態、功利等都是很多現代人的特性,而這特性讓人們的生命力變得欠缺,患上了都市“閹寺病”。

《如蕤》中的都市男子便是如此。

如蕤是一個有魅力、有地位的女人,幾乎在她身旁的男人們都為之傾倒,有人為她無聊到大清早便在林蔭裡踱著躺著;有人為她變態到在海灘上的腳跡中尋找她的蹤跡;有人因被她拒絕而要自殺;有人則因她的地位所迷,世故地找理由接近她。

這種種的景象莫不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而究其根本,這些的男子的靈魂已被都市教育與都市趣味所同化,因此顯得既愚蠢又下流。

內心對生命自由、個性自由極度追求的如蕤當然看不上這群男子,她想跟著自己的內心走,去追尋真正的愛情。於是在她居住的帳幕裡,她貼了一個小小的紙條:

“我不高興再留到這裡,我走了。大家還是快樂的打發這個假期吧。”


這樣隨性的、跟隨心之所向的行為是特立獨行的,也預示了她的結局,在認知到梅先生並不是真正愛她時,她也選擇了留下一封信離開。

在很多人看來,如蕤顯得有些矯情,梅先生已經愛上了她,兩個人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為什麼仍選擇離開?但在我看來,這樣的跟隨自己本心的隨性的行為恰好是我們所缺乏的。

在現代生活中,愛情與婚姻早已不單純了:愛情源自於外在的魅力,婚姻也來自於資產的豐厚,且不知何時,戀人的顏值與資產早已成了眾人攀比的對象。同時,在現代生活中,愛情與婚姻也早已不自由了:愛情的付出成為了枷鎖,社會對離婚的偏見成為了枷鎖,即使感情變淡,戀人們湊合著在一起,即使婚姻不幸福,痛苦的那一方也得繼續忍受著。

但如蕤做出了我們不敢做的,她付出了三年的青春,她也知曉了自己的年紀已不再年輕,可是她不願將就。她願意解綁由文明製造的種種枷鎖,去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也許她要求完美愛情和幸福的天性註定她未來孤獨,但是正如詩人裴多菲所寫:“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這樣隨性的人生形式正是沈從文想表達的生命明悟——人生的意義與價值在於探索自己的存在價值,跟隨心之所向,才是對自我、對生命最大的尊重。

《如蕤》:來之不易的愛情也不能約束自由,所以我選擇離開

三、人性審視:我們的未來應該如何走?

《如蕤》體現了沈從文先生的深刻思想,他在這本愛情小說中對人性進行了審視,從人性道德的視角,去透視一個民族可能的生存狀態及未來走向。

《如蕤》中的都市男女漸漸得變得世俗功利,在現代文明的浸泡下,人們逐漸喪失了自己的個性,甚至愚昧到寧肯自殺也要道德綁架他人,讓自己的心願達成。

在現實生活中不也同樣如此麼?在本可以自由自在地追求自己內心想要的幸福時,我們卻將幸福依附在他上的身上,在遭受痛苦時,我們只會哭訴和傷害自己,以此來向他人乞憐。

這樣不放過自己也不放過別人,完全喪失自我的心理便是現代文明若帶來的扭曲。

基於此,沈從文先生通過想象與構築他的文學世界,向我們展示了未被現代文明扭曲的美好,批判了現代文明尤其是物質文明對人們人性的傷害,期盼了我們迴歸人性的本真,熱愛生命,發揚個性。

在《如蕤》中,最後的結局是梅先生看完如蕤留下的離別信後,真覺得愛上了如蕤,可就像如蕤所說:

“我並不是為了增加你的想念走的,我只覺得我們事情也已有了一個著落,我應當走,我就走了。”


如蕤和梅先生的愛情本身就是如蕤的真誠付出換來的,如蕤的柔情與恩情綁架了梅先生,梅先生因憐憫而產生的愛綁架了如蕤,兩者都因相互遷而失去自由。

現實生活中的我們,也常常因為權衡利弊而放棄自己的個性與自由,放棄自己追求幸福的資格,甚至愚昧到因為他人的看法而約束自己,忍受痛苦。可我們有沒有問一問自己,我們到底想要什麼,我們到底要怎麼生活?

沒有,我們每個人都過得不快樂,因為規則,我們壓抑了自己。

正如梭羅在《瓦爾登湖》中所說的那樣:“我們置辦衣服更多的時是受標新立異的驅使,受世人觀點所左右,忽略了衣服的真正用處。”

因為潮流,因為“文明”的約束,我們連穿衣服都不能隨心所欲。還記得因為隨性穿衣而被網友罵上熱搜的熱依扎,僅僅只是出於自己的喜歡,便被很多人罵低俗,不符合中國人的保守規則。可衣服的真正用處本只是維持體溫啊。

這樣的事情多不勝數,可當今的大多數人仍渾渾噩噩地活著,放棄自己的個性與自由,變成《如蕤》中所描述的那般從同一個模子裡印就的男男女女,無趣且庸俗。

如蕤應當走了,而我們也應當走了。

《如蕤》:來之不易的愛情也不能約束自由,所以我選擇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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