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馬戲團·雜技師篇

大家好,我是一名馬戲團團長。

團裡算上我一共有六個人,分別是馴獸師,雜技師,魔術師雙胞胎和小丑。

我們去過世界上很多地方,我們在凡爾賽宮的屋頂上偷月亮,我們在金字塔最頂端吃燒烤,我們在埃菲爾鐵塔上救過一隻想要自殺的雞,我們還在東方明珠塔表演過大變活人。

我們有很多粉絲,但遺憾的是,我們跟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因為我們不喜歡在一個地方停留太長時間。當然,我們也有時候遇不到想要看我們表演的人,那我們就表演給空氣看。

不過,流浪了這麼長時間,我也到了退休的時候,在退休之前,我想要給大家挨個講一講我們這個馬戲團的故事。

雜技師

雜技師是我們團內唯一的女性,當然,僅限於性別上,大多數時候她的處事風格比男人還男人。

哦對了,她曾經是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就是字面的意思,她是一名殺手,冷酷無情,學過日本忍術和中國功夫,精通各類槍械,能夠完美完成每一次擊殺。

城市馬戲團·雜技師篇

雜技師出生在貧民窟,有一半英國血統和一半中國血統,幼年時期被家人賣給當地黑幫,老大賞識她,把她培養成了今天的樣子。

我認識她那年,她只有十六歲。

我那時在一名軍火販子手下幹活,奉命完成一次交易,對方要了超出我們平常生意額度三倍的軍火武器,能讓我的老闆狠賺一筆,也正因為額度這麼大,老闆才讓我做這場交易的負責人,而對方的負責人,就是雜技師。

你沒猜錯,這場交易最後變成了一場黑吃黑。

我剛好藉著這場槍戰假意死亡,臨了還救走了已經中了一槍的雜技師。

救她的原因很簡單,我喜歡雜技師那雙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雜技師恢復意識之後並沒有想要回去,她對以前也沒有任何留戀,我教會雜技師簡單的做飯技能之後,就把她一個人留在了香港。

往後幾年,我只有偶爾到香港的時候才會跟雜技師見一面,次數並不多,因為我之前說過了,我們馬戲團是全世界巡演的。所以讓我算一下,這十年裡,我們最多隻見了五次。

這十年裡,雜技師的生活過得波瀾不驚,香港沒人認識她,她也樂意如此,找了一份服務員的工作,每每我想起這雙曾經握槍拿刀的手現在給人端盤子,就特別想笑。

我們每次見面,基本都是陪她買菜,做飯,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長大後的她比之前長高了不少,但依舊是瘦弱的樣子,而且我敢肯定,她從未有一天停止過自我訓練。

哦對了,每次離開雜技師,我都會給她留一筆可觀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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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後來,在我們這十年間之中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雜技師提出想要跟我們一起走。其實對於雜技師的加入,我是抱著猶豫的態度的,雜技師儘管異於常人,但畢竟還是人,而我們團裡的馴獸師,小丑和魔術師弟弟,都是一群怪物。

也包括我。

但我還是同意了,因為雜技師跟我說:「你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真是匪夷所思,她不是個沒有感情的殺手嗎?

我還是低估了這十年雜技師的變化,她竟然很快就融入了我們,雖然還是話不多,但樂意聽其他人說話。雖然大多數時候,跟她喋喋不休的只有小丑,像魔術師弟弟或者馴獸師,他們都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人。

而且,雜技師表演起來也是沒話說,她從小接受訓練,身體柔韌性極好,走鋼絲鑽火圈空中飛人拿大頂都難不倒她,當然,她還有更多隱藏技能,但或許是我心裡出於保護她的原因,並不想讓她拿出更多看家功夫。

像什麼從幾百把同時掉落的飛刀中找到唯一不同的那把刀這種事情,來一次就夠了,看得我提心吊膽。

小丑說,我把雜技師當女兒養。

我經常會有這種感覺,但說到這裡我必須要補充一句,既然當女兒養,就要明白,女兒總有一天是要離開老父親的。

我們是在埃及分開的。

城市馬戲團·雜技師篇

那次我們收到住在金字塔裡面的木乃伊邀請,為他和他的家人進行一場表演,表演地址是金字塔的地下宮殿裡。表演完之後木乃伊一家請我們去金字塔最頂端吃燒烤。

吃到一半,木乃伊他們想看雜技師走鋼絲。

走鋼絲對雜技師來說是家常便飯,但我從未想過那是她最後一次踏上那條繩索。

雜技師走上鋼絲的時候,我恰好去倒了一杯釀了一百年的白葡萄酒,在我倒完酒抬頭的一瞬間,看到我的雜技師像一隻斷了翅膀的蝴蝶,從繩索上跌了下去。

有人朝她開了一槍,正中心臟。

她雖然無數次從生死邊緣走過來,但終究是人類,跟我們不一樣。我們這其中除了雜技師以外的所有的人中彈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我深知不會對我們造成傷害,但對雜技師而言,就是致命的。

每當回憶起那個時候的場景,我都覺得頭痛欲裂,想要逃避。

但我不能。

不過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開槍的是魔術師。

城市馬戲團·雜技師篇

來的是魔術師哥哥,他穿著裁剪的完美合身的西裝,胸口旁的口袋裡插著一株山茶花,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弟弟並沒有出現。

小丑手忙腳亂給雜技師止血,但是沒用。

馴獸師和他的老猴子眼睛裡迸發出敵意,看著魔術師。

魔術師隨意把槍丟到一邊,笑了一下。

我近乎憤怒:「你做什麼?」

魔術師語氣平靜:「我弟弟死了。」

小丑滿手的血:「你哪有弟弟?」

雜技師看著我:「團長,這十幾年,謝謝你。」

她死了。

幾乎是我看著長大的姑娘,死在了我面前。我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這麼憤怒過了,我也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這麼迫切的想要殺死一個誰。

包括我現在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我的手都是顫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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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乃伊家族倒是不想惹事,及時撤了出去。

魔術師輕輕摘下他胸前的山茶花放在地上,像是在為雜技師默哀,我明白了,他今天的所有穿戴,都是為了參加葬禮。

魔術師冷笑:「你咎由自取,誰讓你當初要帶她上路?」

魔術師說:「團長,我跟木乃伊家族做了交易,滿足他們在金字塔的長生不老,我所要的回報,是他們把你引過來。我知道這犯規了,但我不在乎,我殺不了你,殺不了其他怪物,但殺這個丫頭還是綽綽有餘。」

魔術師說:「我踏上月亮,才知道那裡每一步走的比之前還要艱難,我越想靠近真相就越危險,而我弟弟……為了保護我死了。」

魔術師說:「團長,你不該瞞我,那天在巴黎,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

魔術師就在我面前說話,但聲音好像離我很遠。

我想起多年前在香港,雜技師剛甦醒的時候,一臉冷漠,她說:「你為什麼要救我?」

我實話實說:「我喜歡你的眼睛。」

我教雜技師學做飯,這個握慣了槍的女孩拿起平底鍋的樣子有些手忙腳亂,她不會做飯,但油濺到身上的時候眉頭都不皺一下,看得我很是焦心:「這又不是你要面對的敵人,能躲就躲,跟油點子較什麼勁。」

等她學會了做幾道菜,能夠出門跟正常人交流之後,我才離開香港,離開那天她送我去機場,她說:「你為何不讓我幫你殺人?」

我像揉女兒頭髮一樣揉她的頭髮:「小姑娘,幹嘛總是打打殺殺的。」

她問:「你為何幫我?」

我笑:「都說了,我喜歡你的眼睛。」

往後十年間,這個小姑娘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其實不是沒有當地黑幫對她的身份起疑,但所有想要查這件事情的人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我只希望我救回來的這個女孩能活得健康平安。

我不該讓她加入馬戲團的,如果我沒有同意,她這時候還會在那家老餐廳當一個快樂的服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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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摘下自己的帽子,放到雜技師旁邊,魔術師靜靜等我做完這些事情:「我記得你的帽子,當年我把它戴在了我弟弟頭上。」

我看著他:「你該死。」

魔術師輕輕一笑:「神也會這麼做嗎?」

往後的故事,我有點不想寫出來,你們知道的,我們這種老人總要有些回憶是要自己咀嚼到爛掉的。我只能告訴你們,我並沒有殺死魔術師,我把雜技師葬在香港,每年她的忌日都回去看她。

魔術師好像還活著,但跟死了也沒有什麼區別,他失去了他唯一的親人,他也永遠無法靠近想要得知的這個世界的真相。

魔術師說的沒錯,如果細細追究起來,我或許真的能算是「神」的陣營,但他所不知道的是,這世上神明萬千,不是所有的神都翻手為雲,都能製造出他們這種所謂的「工具」。

起碼我是不能的,在萬千神明中,我是最普通的一員。

我也想知道,是誰創造了我們,給了我們這些特殊的能力,我曾經也想魔術師一樣想要看看這個世界的真相,但嘗試多次之後終究還是未果。

城市馬戲團·雜技師篇

後來我便明白了,這世界上有太多神奇的存在與未解之謎,它們之所以被掩蓋和埋藏起來,就是為了成為世界的秘密,如果知道這個秘密之後所面臨的是更深沉的痛苦,那是否應該在一開始選擇不知道這個秘密?

我不知道別人的選擇是什麼,但我的選擇是不去探究,我能夠放下想要打開那扇門的心。

從埃及回來之後沒多久,馴獸師就離開了,我身邊只剩下了小丑。直至現在,小丑還在我身邊,我跟他的淵源,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他才是我們其中,最大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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