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官場現實題材原創長篇小說《官場嬗變筆記》連載(三十一)

當代官場現實題材原創長篇小說《官場嬗變筆記》


內容提要


程海平從西南音樂學院鋼琴系畢業時,毅然謝絕了恩師鄒逸天教授極力讓他留校任教的挽留,回到故鄉成為一名中學音樂老師。事業受挫,初戀失意。在心靈備受煎熬的苦悶彷徨中,他做過歌舞廳老闆,度過了一段風流沉淪、行屍走肉般的荒唐時光。命運的戲劇性轉折讓他走上仕途。借風使力,歷經坎坷,程海平實現了從一名鄉鎮幹部到市委常委、秘書長的不尋常跨越。

隨著程海平及周圍其他人物身份職位的變遷沉浮,20世紀60年代至今西南地區城市鄉村的政治生態和社會生活儼如一幅場景廣闊的歷史畫卷鮮明生動地展現在我們眼前。小說以川劇流行的四川、重慶、貴州、雲南、湖北等省市為地域背景,在極具地方特色的濃厚文化氛圍中,描繪了不同階層的人物命運及其婚姻家庭,塑造了程海平、鄭江、陶嵐、吳小芹、張亞龍、洪阿發等眾多複雜而鮮活的人物形象。題材豐富多彩、情節跌宕離奇、文筆嫻熟細膩是這部作品的顯著特色。


當代官場現實題材原創長篇小說《官場嬗變筆記》連載(三十一)

第二場 扶貧活動

寧帆在鎮幹部周前會上宣佈了市委宣傳部、市交通局決定把玉屏鎮作為定點扶貧聯繫鎮的消息。

程海平10幾天前就知道了,是陶嵐告訴他的。當時他沒有在意,因為電視臺記者本來就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從她那裡聽到的新聞花絮比這有趣多了。

會後,程海平走出會議室。鄭江跟了上來:“這下很多事情都好辦嘍!你想想,市委宣傳部部長是市委常委,市交通局又掌控著全市交通項目資金,有他們撐著,還愁缺錢花?”

“有啥可高興的?”程海平打斷了他。在他看來,玉屏鎮作為扶貧對象並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

鄭江道:“曉得不?這可能跟陶嵐有關係哩!”

鄭江閃躲著程海平驚疑的目光,道:“算了,我也不瞞你啦——你跟陶嵐的事基本定了,對吧?”

程海平急不可耐問:“瞞我啥了?”

鄭江解開了謎團:陶嵐的爸爸是市委宣傳部部長陶昭遠,選定玉屏為扶貧聯繫鎮十有八九是陶嵐牽的線。

程海平一時懵了。陶嵐,跟他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題和笑聲的相親相愛的戀人,是市委宣傳部陶部長的千金?這層關係密不透風,他竟然毫無所知。

鄭江還在解釋著什麼。程海平心猿意馬地聽不進去。他需要直接聽到陶嵐的回答。

面對程海平的詰問,陶嵐的語氣很輕鬆:“我爸是哪個有那麼重要嗎?你也沒問過我嘛。現在曉得也不遲,就別炮轟我啦!嘻嘻,我講個故事吧:一次軍事演習中,一顆炮彈偏離很遠。派去查看的士兵發現,炮彈落在農田裡,旁邊西瓜地裡還趴著一個農民。他滿臉都是泥巴,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我就偷個西瓜,頂多算是小錯誤,你們犯得著用炮彈轟我嗎?’”

程海平笑了:“別誤會,我就問問是咋回事,算不上炮轟哈!呵呵,我也說個笑話:有個姑娘是學過跆拳道的,有天她經過一條昏暗的小衚衕時,看到一個小青年迎面走來,張開兩隻手像要擁抱她。她以為遇到了流氓,照著他就飛起一腳。只聽‘哐當’一聲碎響,那男的帶著哭腔說:‘硬是倒黴喲,這塊玻璃送不成嘍!’”

陶嵐末了道:“市委宣傳部、市交通局等部門近期要來玉屏開展下鄉扶貧活動,你看能不能爭取把鎮文體活動中心作為參觀點?對了,還可以舉行一個新標牌的授牌儀式嘛。現在那塊舊牌子太破啦,上面的字都看不清,也該換下來囉。嘻嘻,你得抓住機會好好表現哦!”

正是年味漸濃的時候,一溜小車魚貫開進了鎮政府大院。鎮政府按照縣上要求,早已有了詳細的接待工作方案。寧帆、駱同祥等人將市縣領導迎進大會議室,準備先作情況彙報。辦公室主任黃軍負責安排司機們到休息室喝茶,裡面電視機、棋牌、水果都預備好了。鄭江叮囑黃軍,對領導身邊的“司長”們也不能忽略的。

陶昭遠看上去也就四十七八歲,顯得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他的舉手投足透著儒雅,面部輪廓尤其是兩道濃眉下泛著笑意的眼睛跟陶嵐像一個模子出來的。陶嵐說是今天另有采訪沒來玉屏。程海平暗忖:要是她來了,父女倆一靠近,明眼人都會看得出這層關係。

人剛坐定,陶部長向陪同的縣委書記田行健低語了幾句。田書記叫寧帆過來道:“忘了今天活動的主題了?快把桌上的水果、瓜子撤下去,電視上播出來影響多不好!還有,鎮裡不用安排午飯,我們回縣上去吃。”

會議室裡有個別人已把香蕉、椪柑拿到了手中準備開吃。倏忽間,面前的果盤被人端走了,他們忙不迭地把手裡的東西藏掖起來。程海平坐在宿飛龍旁邊,只見他的一隻衣兜外露出剝開了皮的大半截兒香蕉,另一隻衣兜被塞進去的椪柑撐得鼓鼓囊囊的,很是滑稽。

簡短的彙報會後便開始了“送溫暖”活動。走訪的貧困戶總共有9家,基本上是一些特困農戶。家庭成員不是有智障、重病就是手腳耳朵不靈便,或者身上某個重要器官有殘缺。這些人平日生活連溫飽都難以解決,鎮上年年少不了補貼扶助。對他們來說,今年很不同尋常:院壩裡一下子站滿了這麼多衣著光鮮和藹可親的領導,送來了新棉被、湯圓粉、臘肉、香腸幾大包,每家每戶還拿到了500元慰問金。他們一個個笑逐顏開,反覆說著年年都說、說得很順溜的話:“感謝政府,感謝領導!共產黨好,社會主義好!”

走訪到最後一戶,只見他家茅草屋頂上有一個窟窿很是扎眼。左側土磚牆的上半部分沒有磚,豁口用成捆的秸稈加上紙團布條塞住。大家彎腰進屋,發現裡面空蕩蕩的。唯一可以變賣成錢的東西,只剩下塌了角的灶臺上那口嵌得很牢實的鐵鍋。估計小偷進來了,也會不忍心下手的,而且費力取走也賣不了幾塊錢。環顧四周,一張向折腿一角傾斜的破木床上,亂糟糟地堆放著一卷黑乎乎的被子。兩個髒兮兮的粗瓷碗,散擱在一塊舊木墩上。除此之外,屋內再也尋不出其他的家當。大家這才明白進門處為啥只有門框沒有門扇,因為根本就不怕丟失財物。沒有門,人進人出還省事些。

男主人頭髮蓬亂,眼屎還糊著,身上帶著一大股酒味。與其他貧困戶不同的是,他看上去四肢健全、口齒清楚,不像有啥毛病,說話中氣挺足的,年齡也就50出頭的樣子。

駱同祥在一旁介紹說:“他老婆嫌家太窮,幾年前跟人跑了再沒有回來。娃兒缺錢讀書,連小學也沒念完,去年下河洗澡又淹死了。家裡現在就他一個人。說起來,他還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硬是可憐呢!我不時要接濟他一下,只是給的錢他都拿去買酒喝了。上次送來的幾對長毛兔沒看到,可能已經成了下酒菜啦!”

男人聽到說他可憐就禁不住流下淚來,黝黑的臉上現出了兩行白道道。他接過年貨和500元慰問金說:“謝謝,謝謝,太謝謝了。我一輩子也忘不掉駱鎮長的大恩大德哇!”

駱同祥連忙道:“我算啥?要謝就謝市上跟縣上的領導!你還有啥困難?快跟陶部長、田書記他們說,嗬嗬!”

男人使勁吸溜了一下鼻子:“那我就說了哈!政府送些吃的、蓋的來當然好,要是……要是再幫我討個老婆就安逸嘍!”

眾人哭笑不得。駱同祥狠狠瞪他一眼:“你是喝酒多了說醉話哇?連老婆都要政府給你找?你這樣子,哪個女的肯來跟到你受罪?”

回來的路上,陶部長臉色凝重。他對田行健道:“扶貧更要扶志。這種只顧輸血不看實際效果的扶貧方式,是該調整改變啦!”

一行人在鎮政府大門斜對面的鎮文化站前下了車。“玉屏鎮文體活動中心”的豎式標牌是在縣城裡定做的,白底黑字,大方莊重,上端已經繫好了一大朵紅綢花。

因為有了市委領導的親自授牌,授牌儀式也提高了規格。儀式由田行健主持。在熱烈的氣氛中,木牌由陶部長鄭重地交到了寧帆和程海平手裡。

接下來是參觀文體中心的書法、音樂、舞蹈、乒乓球活動室。程海平向大家介紹了群眾文化體育活動的開展情況和取得的成績,也談到了存在的問題。

陶昭遠看得很認真,不時向程海平和學員們詢問著,但一直沒有什麼明確的誇讚或表態。步出文化站時,他對田行健道:“取得這樣的成績不容易啊!不過,場地設施還是簡陋了些。好馬應該配好鞍才對嘛!”

田行健立刻說:“我們一定想辦法改善條件,也希望得到上級大力支持和幫助啊!”

陶昭遠點點頭,又對程海平道:“今年的遊山文化節要充分展現群眾文化活動成果,到時我爭取來。”

程海平本來很忐忑,但得到了陶部長的肯定和鼓勵,他才安下心來。

陶嵐後來告訴他:“爸爸本來還不曉得我們的關係,我正想找個合適的時候跟家裡頭說哩。這次爸爸來玉屏後,我就套他的話:‘您對文體中心的印象如何呀?’爸爸說:‘不錯,很有發展潛力啊!’我就攤開了我們的關係。爸爸說他沒有意見,要我考慮清楚了,再跟你回家一趟。嘻嘻,我爸想親自考察你哩!”

週末,陶嵐帶程海平回了竹嶺,在陶家住了一個晚上。程海平受到陶嵐父母的熱情款待。陶昭遠跟他長談了兩個多小時。

工作上成績顯著,戀愛又順風順水,程海平自然滿面春風。鄭江得知他和陶嵐的關係已定,並得到陶家人的認可,也很為他高興。

時隔不久,市上贈送的一臺鋼琴、兩臺電子琴、15臺電腦、兩張乒乓球桌以及價值20萬元的科技文化衛生類圖書都送到了玉屏,鎮文化站擴建專項資金也陸續撥付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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