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兒
每次聽到有人提起，
我的心中便湧起一股暖流，
它就像地巖深處的溫泉，
一旦通了管道，
那滾滾不息的二氧化氫便會噴湧不 息，
令我全身發熱，渾身顫抖。
那是怎樣的鄉愁啊？
總是令我心馳神往！
那是怎樣的眷戀啊，
總是在我跳動不安的心中埋藏。
我能忘了自己的生日，
卻忘不了兒時的年味兒。
那是媽媽坐在油燈下，
一針又一針，
一線又一線，
熬過漫漫長夜，
為兒縫製的千層底布鞋。
千層底啊，
你浸透了母親多少的愛撫？
你就像院中老榆樹上的榆錢兒，
讓人在飢餓中想到的美食，
百吃不厭，難以割捨。
小時候的年味兒啊，
濃得就像父親臘月裡揭起的大鐵鍋，
還有那通向煙囪裡的炕洞，
黑的晶瑩，黑的透亮。
那鍋底黑啊，
我常常在夢中見到你，
我在遙遠的城市遙望你，
你濃縮的是一家人難得的溫馨，
你濃縮的是一代人生命的軌跡。
小時候的年味兒啊，
那是扳著手指頭盼星星盼月亮的渴望，
臘月裡滴水成冰，
一個個頑童卻挺著被凍紅的臉蛋兒，爭相上陣，
他們常常抱成一列長達十幾米左右搖晃的列車，
從高高的冰雪坡上一滑而下，
那滾落在滑道外的小夥伴啊，
揉著被寒風吹出的清水鼻涕，
看著對方，
呵呵傻笑……
小時候的年味兒啊，
常在夢中相見，常隨母親奢望。
拉著母親的手，
仰望著那掛滿牆壁的新衣裳，
年少輕狂的我突發奇想，
長大後我要把這一條街的衣服全部買下，
送給五年不穿新衣的父親，
送給常常縫縫補補的母親，
送給家中輪流遞換穿衣的兄弟姐妹……
小時候的年味兒啊，
就是那栩栩如生的花饃棗糕，
堆滿了炕上的笸籮。
那新裱的窗戶上貼滿了生態各異的窗花，
大紅喜字，花鳥魚類。
紅綠相間的對聯，
還有那繫了紅頭繩掛在門頭上的柏樹枝，
祈盼吉祥，
祝福來年風調雨順，
喜歡熱鬧的我，
望著大人忙碌而開心的模樣，
我常常在想，
要是天天能這樣，
那該多好多妙啊！
小時候的年味兒啊，
就是放在火爐上的小鰲子，
舀上一勺和了糖精的玉米糊，
噝噝地冒著熱氣，。
那圓圓的雜餅啊像月亮一樣，
色黃味甜，營養可口。
小時候的年味兒啊，
就像散落在海邊的珍珠貝殼，
好不容易看到想彎腰撿起，
卻被咆哮而來的海浪捲走，
失魂落魄的我常常坐在退了潮的海灘上，
任由那帶著白沫的海水將我的褲角淹沒。
海浪啊，
你要是能聽得懂我的訴述該多好啊，
你一定能把沖走的那個貝殼，
再咆哮著把它送回到海邊的沙灘，
要是那樣，
這個世界該有多麼美好，
我該有多麼幸運啊！ 2015.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