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嶽明:龍泉窯黑胎青瓷的考古發現與認識

龍泉窯黑胎青瓷的考古發現與認識

龍泉窯是中國瓷業史上最重要的窯場之一,更是幾千年來中國青瓷生產高峰時期的典型代表。據目前考古調查資料來看,龍泉窯可以分為東區和南區兩大區塊,其中東區產品主要流向普通民眾和外銷,南區產品主要流向宮廷和貴族。關於龍泉窯的學術問題很多,黑胎青瓷的面貌與性質這一議題無疑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問題,其涉及到的內容很大,面貌也最複雜。有鑑於此,本文試圖對這一問題進行學術梳理,以期釐清某些問題並推動該議題研究的進一步深入。

一、龍泉窯黑胎青瓷的探索歷程

(一)民國時期陳萬里先生的早期調查工作

龍泉黑胎青瓷首次被發現於民國時期。從1928年起,陳萬里先生就開始對龍泉窯進行實地調查,黑胎青瓷即是其重點關注的課題之一,“關於研究龍泉青瓷之最大問題,多少年來橫梗於我之胸間者,即為章生一窯之燒造地點。

其在大窯耶,抑另有地耶,此其一。所謂章生一之哥窯,究屬何種物品;所謂百圾碎,所謂紫口鐵足,又作何狀,此其二。我自十七年第一次調查大窯青瓷以至今年一月,已三次矣,此橫梗於我個人胸間之疑問,固無日不縈迥盤旋於我之胸際,而終不得一明確之解說也”。1939年,在他第四次龍泉之行中,終於於大窯岙底發現了黑胎產品,並具有紫口鐵足等特徵。在隨後的第五次龍泉之行中又於溪口瓦窯垟發現了同類產品,“墩頭與坳頭兩處之黑胎作品,其為同一時期,可以假定。但如此認此黑胎作品,即為哥窯,則所謂哥窯者,在大窯耶,抑在墩頭耶?”

(二)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浙江省文物管理委員會的考古調查與發掘工作

正式的考古工作始於20世紀50、60年代。為了恢復龍泉青瓷的燒造工藝,1959年末至1960年初,朱伯謙等先生對龍泉窯核心地區的大窯、溪口、金村等地進行了調查及小規模的試掘。其中在大窯、溪口兩地確認了五處燒造黑胎青瓷的窯址,之後又在溪口骷髏灣和李家山兩處窯址也發現了黑胎青瓷產品。這樣,龍泉燒造黑胎青瓷的窯址就增加到了7處。

在發掘結束之後,朱先生著手對此次考古工作的成果進行梳理並發表,他認為“相傳章生一在龍泉琉田主一窯,所產瓷器為黑胎、紫口鐵足、青色釉,有開片。這些特徵與大窯、溪口窯址中出土的黑胎青瓷相吻合,黑胎青瓷應當是哥窯的產品無疑”。後來馮先銘先生對哥窯一說提出質疑,並提出仿官說,朱先生隨後修訂了其原先的觀點並轉而支持馮先生,此後這一觀點被較廣泛的接受而幾乎成為定論。其實,朱先生文中所謂的“紫口”,從描述的有蓋的“器皿如蓋碗、蓋缽、蓋罐、盒和壺,……等的口沿,都露紫胎”來看,是還不能稱之為紫口的,因為這些所描述的產品都是口沿刮釉,而不是因為器物唇部較尖,高溫下釉往下流淌,而使得器物口部之胎色若隱若現,呈現出的紫口特徵,其性質應與鐵足相當,但所提及的這幾處窯場中,確實出土了一批紫口鐵足的標本。而把黑胎青瓷出現的年代定為“應在南宋寧宗執政的前後即南宋中晚期,不會更早”的結論,似乎有商榷的餘地。

(三)新世紀以來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考古調查、試掘與發掘工作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以來,由於各方面原因的限制,龍泉窯黑胎青瓷相關的考古工作就一直處於停滯狀態,但這一問題卻一直縈繞在考古工作者的心中。

黑胎青瓷其相對較小的器形、規整的造型和接近南宋官窯的胎釉特點以及多仿古禮器造型的審美取向,表明了其與其他大宗產品使用對象和功用的不同,因而對這類產品的性質,就出現了從官窯、仿官到哥弟窯的爭論,其年代也始終未能取得統一的意見。其根本原因即是沒有一個較全面的科學的考古發掘,以往的研究都只能從宮廷收藏品和零星出土的器物來推斷這類產品的年代、功用和性質問題。學界也一直以來期望通過科學的考古發掘,能夠找到比較明確的黑胎青瓷的地層和窯爐、作坊等遺蹟,從而對這類器物的生產情況有一個較為全面的認識,進而探索其生產性質和宋代龍泉窯與宮廷之間的關係,研究其與哥窯和南宋官窯之間的內在聯繫。

1. 溪口瓦窯垟窯址的發掘

基於上述認識,從2010年開始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針對龍泉窯黑胎青瓷問題制定了學術課題項目,重啟了黑胎青瓷這一中斷了近四十年的考古調查、試掘與發掘工作。

為了從地層上獲取龍泉黑胎青瓷的基礎材料,2010年下半年到2011年9月,經國家文物局批准,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和龍泉青瓷博物館組成聯合考古隊對溪口瓦窯垟窯址進行了考古發掘。儘管瓦窯垟窯址遭到了近半個多世紀的盜挖擾亂,

考古工作者還是在發掘過程中尋找到了許多珍貴的信息。本次發掘共揭露出兩處龍窯遺蹟,編號為Y1、Y2,其中Y2存在4條窯爐(依次編號為Y2、Y3、Y4、Y5)的疊壓打破關係。

Y1發掘結果顯示,其時代應為南宋時期。在出土的青瓷殘片類型中,多數為灰白胎,黑胎僅為少數。白胎青瓷可辨器型有碗、盤、盞、碟、洗、盒、瓶、爐、執壺、鳥食罐、尊、觚、碾缽、器蓋等,其中瓶有琮式瓶、白菜瓶、貫耳瓶、雙耳瓶、五管瓶等,盤有八角折腹盤、葵口折腹盤、敞口小盤、凹折沿盤,盞有敞口盞、蓮瓣紋盞,爐有鬲式爐、樽式爐,器蓋有盒蓋、壺蓋、罐蓋等,碗有蓮瓣紋碗、“S”雲紋碗等,有些還帶有“河濱遺範”款。除碗和部分琮式瓶胎體較厚外,其它器型特徵均為胎體較薄、造型小巧、圈足器足壁較薄且足端刮釉。器物釉質多數為玻璃釉,有少量的乳濁釉,釉色多樣,有淺綠色、粉青色、米黃色等。黑胎青瓷可辨器型有盤、盞和白菜瓶。出土的窯具可分為匣缽和支墊具兩類。其中匣缽有平底匣缽和凹底匣缽,支墊具有泥質和瓷質之分,泥質多為餅形、圓錐形,瓷質有圓餅形、橢圓形。另有少量圓形帶支釘、圈形支釘、缽形間隔具等。此外個別匣缽殘片上有刻劃字符如“天”、“青”、“千”、“三”、“萬”等。

Y2發掘結果顯示,其時代應為南宋——元代。其中南宋時期的青瓷類型與Y1相差不大,多數為灰白胎,黑胎殘片發現較Y1為多,有較多的瓷片胎色呈灰色,甚至是深灰色、灰黑色。可辨器型灰白胎類青瓷和出土窯具與Y1基本相同;黑胎類青瓷造型有圓口盞、八角盤、菱口盤、把杯、白菜瓶、鬲式爐、樽式爐、尊、觚、簋等。

Y2是在打破原來窯爐(Y5)的基礎上修建而成。Y5窯爐遺蹟內出土黑胎瓷盤和器蓋各一件,而這也是溪口瓦窯垟考古發掘揭示出來的原始地層堆積中出土的僅有的兩件器物,同時為我們確立瓦窯垟窯址黑胎青瓷的燒造年代,提供了極其珍貴的資料。從目前考古發掘資料來看,Y5是瓦窯垟窯址中最早燒造的窯爐,其保留下來的原始地層也即瓦窯垟窯址中最早的地層。

沈嶽明:龍泉窯黑胎青瓷的考古發現與認識

基於此我們可以認為瓦窯垟窯址可能在建窯初期即已燒造黑胎青瓷,也就是說瓦窯垟窯址可能從一開始就燒造黑胎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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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瓦窯垟窯址已經不可能提供完整的原始地層和期望得到有紀年的直接材料,來確定其生產年代,黑胎青瓷又是一種特殊的產品,在龍泉窯本身的發展脈絡中找不到其自身的發展規律,故很難完全靠黑胎青瓷本身來確定其年代,但我們可以從與黑胎青瓷共出之其他產品來推斷黑胎青瓷產品之生產時間,其中非常重要的即是出筋之“河濱遺範”款碗。

在瓦窯垟窯址中與黑胎青瓷共出有“河濱遺範”款碗,儘管出土時因早年的人為擾亂已沒有明確的地層依據來證明兩者的時代早晚關係,但因為有Y5局部遺留地層而得出瓦窯垟窯址可能從一開始就燒造黑胎產品的推斷,那麼黑胎青瓷應該不會晚於與之共出之“河濱遺範”款碗的生產時間。因此只要確定了“河濱遺範”款碗的生產年代,就可以大致推斷出黑胎青瓷開始生產時間的下限。從現有資料看,“河濱遺範”款碗有不少的出土,但真正有紀年的僅有安徽省博物館收藏的一件。該件碗於1955年出土,內底壓印“河濱遺範”款,外底墨書“庚戌年元美宅立”。此器物出土時,學者們將其年代推斷為1130年,此後不知出於何因,又將其改斷為1190年。由於是干支紀年,學者們根據不同時期對龍泉青瓷的不同認識,產生了不同的年代判定,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隨著出土材料的豐富,我們認為,將此“河濱遺範”款碗之“庚戌年”判為1130年是可能更符合客觀事實的。此器物花口、內口沿下有白色出筋,而花口下白色出筋這種風格的龍泉窯瓷器,在紹興新昌紹興二十九年(1159年)墓中即有出土,在松陽之“辛未”(1091年?)紀年墓中,也有類似出筋風格龍泉窯瓷器出土。另外,這種出筋裝飾風格,在北方耀州窯、臨汝窯等宋代窯場中較為流行。故從各方面綜合分析,此類出筋裝飾風格應流行於北宋晚期,延續到南宋初年,尤其是龍泉窯,此後基本不見,安徽出土之“河濱遺範”碗“庚戌年”判為1130年似乎更合適。

既然出筋之“河濱遺範”銘碗主要流行於北宋晚期至南宋初年,那麼作為從窯場設立之初就燒造黑胎青瓷的瓦窯垟窯址,與“河濱遺範”銘碗同出之黑胎青瓷顯然不會晚於南宋早期,至少不會晚至孝宗以後。

此外熱釋光年代的測定,也支持了這一判斷。筆者曾請上海博物館對從溪口瓦窯垟和小梅瓦窯路出土的標本進行熱釋光年代測定,數據基本處於1121—1171之間,大致在南宋紹興年間。另外,在1982年中國古陶瓷科學技術國際研討會上,英國牛津大學的學者對大窯黑胎瓷片的熱釋光年代測定為距今852年,相當於公元1130年,與上博測定的數據基本一致。而這一科學測定的數據,與我們先前的考古推斷是一致的。

2. 小梅鎮瓦窯路窯址的考古發掘工作

2011年國慶節期間小梅瓦窯路窯址的局部發掘,為龍泉窯黑胎青瓷的研究又提供了新的考古資料。在一個3×2.5平方米,深僅40釐米的探方中,出土了200餘件可復原的黑胎青瓷器物,同時也有較多的匣缽、支墊具、窯塞、火照等窯具出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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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瓷器的胎壁很薄,釉層並不厚,釉質多玻化,而且釉層都開有細碎片紋,片紋多呈灰黃色或灰白色條紋狀,而與常見的開片青瓷風格差距較大。器型也十分豐富,在這200餘件器物中就有14類20多種器型,包括“河濱遺範”葵口碗、八角碗、菱口盞、蓋杯、把杯、多邊折腹盤、菱口折腹盤、葵口碟、折沿洗、蓋罐、鳥食罐、膽瓶、紙槌瓶、盤口瓶、鬲式爐、帶蓋粉盒、觚、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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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在這批器物中未發現一件同類器型風格的白胎青瓷。

瓦窯路窯址與瓦窯垟窯址相比,從產品的總體風格上來看是比較接近的,年代上也應屬於同一時期。但兩個窯址之間,特別從黑胎青瓷來看,兩者還是存在一些區別:

從器型看,瓦窯路窯址未發現白菜瓶、洗形的把杯、多稜的鬲式爐、琮式瓶及翻口的折腹盤等。溪口瓦窯垟窯址出土器物的器型更為豐富。瓦窯路窯址出土器物的胎色有黑、淺黑、深灰、淺灰、米黃等,胎色較淺的僅見於“河濱遺範”碗。瓦窯垟窯址有白胎,也有黑胎,黑胎顏色較深。瓦窯路窯址多玻璃釉、多細小開片、釉相對較薄。瓦窯垟窯址有較多的乳濁釉殘片,開片相對較大、多厚釉。兩處地點儘管都出土有“河濱遺範”銘碗,但瓦窯路窯址出土的碗沒有白筋,瓦窯垟窯址出土的碗有白筋。從窯具上看,瓦窯路窯址未發現支釘窯具和盞形的窯具,但有泥質墊餅。瓦窯垟窯址發現少量支釘窯具,有盞形、橢圓形窯具等,基本為瓷質墊餅。故從器物及窯具等推測瓦窯路窯址出土的黑胎青瓷要略早於溪口瓦窯垟窯址出土的黑胎青瓷。

在上述兩處窯址考古發掘工作的同時,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還對龍泉窯核心區的大窯、溪口、金村、石隆等四個片區內的窯址進行了詳細的考古調查工作,並對相關重要窯址點進行的局部試掘。在這一過程中,許多黑胎窯址不斷被發現,也進一步刷新了已有的認識。

二、龍泉窯黑胎青瓷相關問題的研究與認識

(一)黑胎青瓷的分佈範圍、年代與性質

從持續多年的考古調查以及最近幾年的考古發掘工作情況來看,龍泉黑胎青瓷的生產中心地區除比較典型的溪口瓦窯垟一帶外,尚有大窯,且其分佈範圍幾乎涉及到整個大窯地區,此外在小梅鎮瓦窯路、石隆一帶乃至龍泉東區都有黑胎青瓷窯場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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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產品面貌上來看,除了上述朱伯謙先生看到的厚釉類精細器物外,亦有薄胎薄釉(黑胎青瓷總體上都可歸於厚釉類產品,但其本身也有相對厚薄之分)、厚胎薄釉、厚胎厚釉等類型,胎色從灰到灰黑千差萬別,釉色亦複雜多樣,時代也不僅限於南宋晚期,往上推與向後延的可能性都已存在,黑胎青瓷很有可能在龍泉地區有一個發展、成熟與衰落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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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龍泉窯生產的核心——大窯片區,存在多處黑胎青瓷窯場,這在陳萬里先生的早期調查報告和上世紀五十年代末的浙江省文物管理委員會的考古工作中都有體現,此外近年來我們對大窯片區內窯址進行調查時也有發現,如杉樹連山、山頭埕、學校後等窯址均有黑胎青瓷碎片的發現。據上世紀六十年代發掘調查資料來看,大窯片區的黑胎青瓷產品類型存在和瓦窯路窯址相類同的如山頭埕窯址,也存在和溪口窯址相類同的如杉樹連山窯址,也存在一批生產薄胎粉青厚釉器物的窯址如學校後窯址等,其年代似乎應更晚一些,相當於郊壇下官窯的年代。總體來看,大窯地區黑胎青瓷面貌遠比溪口瓦窯垟等窯址要複雜的多,既有薄胎薄釉,也有厚釉粉青極其瑩澈者既有開片的,也有不開片的。從年代上來看,大窯地區黑胎青瓷的延續時間似乎比瓦窯垟等其他窯場更長,從南宋早期一直延續南宋晚期,甚至到元代,如我們在大窯大灣窯址採集到的與黑胎青瓷粘連在一起的白胎青瓷上,發現有八思巴文字的存在,這是以前從未發現過的,這不僅是考古材料的增加,更是大大地開闊了我們的研究視野。

沈嶽明:龍泉窯黑胎青瓷的考古發現與認識

從瓦窯路窯址、瓦窯垟窯址和大窯各窯址生產的黑胎青瓷比較來看,小梅鎮瓦窯路窯址的黑胎青瓷似乎比大窯、溪口兩地的黑胎青瓷年代要早些。瓦窯路遺存一類產品面貌獨特,開極碎的片紋,具有“百圾碎”的特徵,許多產品在胎釉和器型特徵、裝燒工藝等方面具有一定的早期性,且與文獻中哥窯“百圾碎”的特徵,更趨一致,這應是今後研究的重點,也可能是解決龍泉黑胎青瓷和南宋官窯關係的關鍵,這可以說是龍泉窯研究的突破性進展,對於這一成果,2011年中國古陶瓷學會龍泉年會的與會專家給予了積極評價,不少專家認為,龍泉窯的考古發掘成果以及在此基礎上所做的初步研究,無疑深化了對於龍泉窯一些重大問題的認識,也拓展了對於哥窯學術問題的研究視野,他們的發現和研究應予高度重視,並期待更多的考古發現和進一步深入的研究。

除了上述溪口瓦窯垟和小梅瓦窯路窯址的發掘及大窯區域的調查外,我們還針對以前並不被大家所關注的石隆區域、甚至被劃為主要供應下層百姓之龍泉東區,也進行了詳細的調查,結果在這些地區均找到了不同時期的黑胎產品,這既大大豐富了對龍泉黑胎青瓷生產窯場的認識,也對龍泉黑胎青瓷的綜合研究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基礎。

石隆窯址群存在少量黑胎青瓷窯址,在生產黑胎青瓷的窯址上還發現了釉呈米黃色的產品。此類器物胎色呈土黃或深褐色,胎質較細膩。釉色以米黃為主,深淺不一,均開片紋,片紋亦大小不一,釉層極厚,許多器物斷層可以看到至少三層的施釉痕跡,釉面瑩潤肥厚。器型主要有簋、弦紋瓶、爐、罐、碗、盤等。部分器物如簋,其器型、胎釉與上海青浦任氏墓出土器物非常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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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龍泉黑胎青瓷的始燒年代大致在南宋早期,那麼龍泉黑胎青瓷就不宜稱為仿官產品。龍泉黑胎青瓷可能就是明人文獻中所述的哥窯。儘管在龍泉燒造黑胎青瓷的窯場不算少,但一個時期內,其生產的窯場並不多,燒造黑胎青瓷的窯場在溪口一帶也僅有三處窯址有遺物存在。這表明龍泉黑胎青瓷的燒造並不是大規模的存在,而是小範圍的小規模地發生。也說明了黑胎青瓷的燒造技術在南宋時期是高端的制瓷技術,沒有普及生產的可能性,其性質與宮廷有關。龍泉黑胎青瓷與南宋官窯一樣,與宮廷應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

從外觀上看,龍泉黑胎青瓷的特徵與郊壇下官窯產品非常相似,但釉比郊壇下官窯更透明,而對兩處出土瓷器的工藝性質的測試結果表明其也有許多一致的方面,如顯氣孔率和吸水率都比較低,說明兩者胎質都非常緻密。由於各自使用的原料不同,郊壇下官窯與龍泉黑胎青瓷胎的化學成分有很大差異,在中科院上海硅酸鹽研究所收集測試的15個郊壇下官窯瓷胎中,SiO2、Ai2O3、Fe2O3的平均含量分別為67.04%、23.90%和3.22%。20個龍泉黑胎青瓷胎的平均含量為63.22%、25.53%和4.14%。與龍泉黑胎青瓷相比,郊壇下的SiO2含量較高,而Ai2O3和Fe2O3的含量相對較低。而對兩窯釉的化學成分的測試發現,他們在釉的化學組成上卻非常相近,有的幾乎相同,表明兩者之間可能存在密切的關係。

筆者曾通過對龍泉以瓦窯垟遺址為代表的生產黑胎青瓷的窯場與杭州南宋郊壇下官窯的比較研究,認為兩者無論從窯爐結構、制瓷工藝、燒造方法還是產品的胎、釉、器型等方面,均基本一致。但郊壇下瓷器燒造工藝,至少其窯爐砌建技術有可能來自龍泉,或者帶有龍泉元素(這此因素包括弧形的窯門、前緩後陡的窯床結構等)。因此提出“是否可以認為在郊壇下官窯燒造以前,龍泉就已經燒造被公認為瓷器燒造中最高水平的粉青瓷器了,那麼把龍泉燒成的黑胎青釉瓷器定性為仿官產品(這個仿官當然指的是仿南宋官窯,因為北宋官窯的真面目至今未清),我們是否有重新審視的必要呢?”言下之意是說龍泉黑胎青瓷存在著早於南宋郊壇下官窯的可能性。這是對龍泉黑胎青瓷仿官說法的間接否認。

(二)黑胎青瓷與哥窯的關係

既然龍泉黑胎青瓷與南宋郊壇下官窯關係如此密切,但又不是仿官,那麼其性質又是如何的呢?我們認為其即是文獻中記載的哥窯。

根據明清以來的各種文獻關於哥窯器物的描寫,還原哥窯特徵如下:

1. 時代:宋

《宣德鼎彝譜》“仿宋哥窯款式爐”;

《弇州四部稿·說部·宛委餘編》“宋時……故曰哥窯”;

《春風堂隨筆》“宋時……故名哥窯”;

2. 地點:龍泉

燒造地點:文獻資料認為是處州、龍泉縣、琉田,這與龍泉黑胎青瓷主要集中在大窯地區是吻合的。

《春風堂隨筆》“皆處州人”;

《弇州四部稿·說部·宛委餘編》“宋時處州”;

嘉靖《浙江通志·地理志》“縣南七十里曰琉華山……主琉田窯造青器” 。

3. 胎:黑胎、紫口鐵足、胎骨厚薄不一

《格古要論》“舊哥窯……有鐵足紫口”;

《長物志》“官哥汝窯以粉青色為上,淡白次之,油灰最下,紋取冰裂鱔血,鐵足為上,……今假哥窯碎文不能鐵足,鐵足則不能聲”。

4. 釉:色青,濃淡不一,粉青為上

《格古要論·古窯器論》“舊哥窯色青,濃淡不一”;

《弇州四部稿·說部·宛委餘編》“兄所作者視弟色稍白,而斷紋多,號白圾碎”;

《遵生八箋·燕閒清賞箋·論官哥窯器》“官窯品格大率與哥窯相同,色取粉青為上,淡白次之,油灰色,色之下也,紋取氷裂,鱔血為上,梅花片、墨紋次之,細碎紋,紋之下也。 ”。

5. 總體面貌:與官窯類似

根據上述特徵,那麼,龍泉黑胎青瓷完全符合文獻中關於哥窯的特徵描述。

首先,龍泉黑胎青瓷之年代,儘管學者們有為北宋晚期、南宋早期、南宋中晚期之爭議,但基本處於宋代,是得到公認的。地點當然在龍泉。其次,從器形及胎釉看,龍泉黑胎青瓷製品以陳設瓷為主,可概括為薄胎、厚釉、開片、紫口鐵足,這個特徵與文獻記載哥窯特徵類似,尤其是胎釉,紫口鐵足。稱鐵足,主要是胎中含鐵量比較高,但只有龍泉地區一直來有稱黑胎為鐵胎、鐵骨等。而從龍泉出土之黑胎青瓷標本看,其含鐵量確實較高,甚至在小梅瓦窯路窯址出土的標本中,其散落於地下的經過1200°高溫燒製的瓷器之露胎部分竟然生滿鐵鏽。所以把刮釉燒成後的含鐵量高之器足稱為鐵足,恰恰是龍泉工匠們取材於生活的生動寫照。另外,從文獻中關於開片的描述“白圾碎”、“淺白斷紋”等,龍泉黑胎青瓷亦完全符合,也只有在瓦窯路和瓦窯垟的許多產品中,我們才看到類似的情況。瓦窯路產品之開片,明顯比一般的紋路要白,要寬,而且是“斷紋”、是“白絡”,這是其他窯址中所不見的,這也不應是偶然現象。《五雜俎》“定、汝、官、哥四種,皆宋器也。流傳至今者,惟哥窯稍易得,蓋其質厚,頗耐藏耳”,從《五雜俎》對哥窯瓷器的鑑定特徵“質厚”,頗與葉寘《坦齋筆衡》“江南則處州龍泉縣窯,質頗粗厚”有異曲同工之妙。

綜合以上,龍泉黑胎青瓷與文獻記載之哥窯特徵相符。龍泉黑胎青瓷就是正統的哥窯。20世紀60年代,周仁對由故宮博物院提供的傳世哥窯瓷標本與浙江龍泉黑胎青釉瓷和白胎青釉瓷以及景德鎮仿哥窯瓷標本進行了測試,結果顯示“‘傳世哥窯’不在龍泉燒造之說是可以接受的,龍泉黑胎青瓷可能就是正統的哥窯,這種說法也是有相當根據的。”

(三)哥窯與傳世哥窯諸問題

既然龍泉燒造的黑胎青瓷就是哥窯產品,那如何有效的辨別是研究哥窯的基礎,尤其是故宮等各大博物館的傳世品,而不是一說起哥窯就是傳世哥窯,一說傳世哥窯就是金絲鐵線,其實兩者本就是兩個概念,不能等同。據我們觀察,除了現在兩岸故宮等哥窯產品中有部分為真正的宋哥窯產品外,在官窯產品中也有原應是龍泉燒造的黑胎青瓷本應是哥窯產品卻被歸為官窯的產品。而在現有的傳世哥窯產品中,也確有許多器物的年代根本到不了宋;由於對哥窯產品的認同,宋以後歷代都有仿製哥窯,從元末新燒的成群隊者,到明清直至民國,仿燒哥窯代代相延這也是事實。永樂以後,明代御窯(器)廠仿哥之風大盛,各時期均有仿品,水平高下參差不齊。其中,宣德、成化兩朝仿品最為著名。乾隆御製詩“鐵足腰圓冰裂紋,宣成踵此夫華紛,而今景德翻新樣,復古成不易云云。”的評語,便特別提到了宣德、成化的仿哥之作,還有當朝的翻新。另外還有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有意識混淆之,如1941年9月19日,陳萬里在日記上寫道:“此次來龍,曾聽某賈(指古董商人)說龍泉古窯址出來黑胎物品,到了上海,專銷幾位研究古瓷的外國人,就說是杭州烏龜山出來的東西,並且說得煞有介事的,哪一處地方出土,出土的情形是怎樣,當然還要編造一串假事實,於是一件龍泉黑胎物就可以冒牌出賣它一個高價。事情既然是這樣,所以龍泉的黑胎,雖說是有了這樣的幸運,其實可惜了龍泉的真價值,而竟戴上了毫不相干的烏龜山官窯的高帽子。”

兩岸故宮那些被定為傳世哥窯的瓷器,主要是郭葆昌等老先生當年做的分類,都是憑直觀簡單的分類,當時的古陶瓷大家陳萬里先生就認為這個分類有問題。不過把哥窯器物與官窯器物有所混淆,從古到今是一直存在的,“官”、“哥”不分,“官”、“哥”難分,在博物界早有說法。元代孔齊的筆記中更是用到了哥窯“絕類古官窯”的描寫,明代高濂在《遵生八箋》中說“官窯品格大率與哥窯相同……官窯質之隱紋如蟹爪,哥窯質之隱紋如魚子,但汁料不如官窯佳耳”,便細述了兩者之間的區別和聯繫,也含糊表達了兩者之間相互借鑑的意思。傳世品中,也有這類屬於亦哥亦官、官哥難分的器物。故宮藏有一件葵瓣口小盤,文物底賬的名稱是“官窯盤”,而盤底刻有乾隆御製詩一首,詩題為《題哥窯盤子》。看來,今日專家的認知和二百年前的乾隆皇帝便已有了分歧。

如果按照現在一般認為的傳世哥窯才是哥窯,那麼北京故宮等單位收藏的傳世哥窯,其基本特徵:燒成溫度不是很高,嚴格意義上,就是還沒成瓷。用手指敲打,會聽到它的聲音不很清脆,是沉悶的噗噗聲;釉色偏黃,表面上看有點油膩的感覺,亞光,基本是生燒品,和官窯的特徵區別很明顯。金絲鐵線非常明顯,因為是人為做出來的效果。所以我們認為即便它們是哥窯,也絕不是當年窯工所追求的“正品”,因為如果哥窯和官窯一眼就能分開,那還能符合古人對官哥兩窯的認知——“官哥不分”嗎?哥窯的特徵是“紫口鐵足”,而不是“金絲鐵線”。

哥窯產品儘管“絕類古官窯,不可不細辨也,”但畢竟是可以細辨的。哥窯和官窯不是同類,不同類的東西就有區別,找出區別就得細辨。故宮藏三足鬲爐,看似與官窯產品相似,但細看其足之出脊到底,哥窯產品有少量是出脊不到底,但多數是出脊到底,而官窯產品基本不見出脊到底的產品,這就是我們判斷其應為哥窯而非官窯的依據。《宋官窯特展》圖31之北宋官窯粉青鬲式爐,基於同樣的理由,是否應歸為哥窯產品。因為北宋官窯的情況更為複雜,對其特徵的把握更是少有依據,也許哥窯是學北宋官窯,北宋官窯也有出脊到底的產品,那就另當別論了。

另外,由於哥窯產品,尤其是早期產品,其燒成時,使用墊餅燒造,而且早期是使用泥質墊餅,泥質墊餅與器物本身胎質材料不同,在燒成時,收縮率不一致,使得器物的圈足部分,非常容易變形。而官窯產品燒成時,有許多器物是用支釘支燒,顯然一般不會出現圈足變形的情況。即使是使用墊餅燒造的,也都是用瓷質墊餅,由於瓷質墊餅的材料與器物胎泥基本一致,燒成時基本能保持收縮同步,故一般不見圈足變形的,如有一些變形也是比較小。《宋官窯特展》圖24之紙槌小瓶,口徑5.4、足徑5.9、高11.8釐米,粉青開片,足端黑色,底部有乾隆皇帝的題詩:宋時秘色四稱名,不及柴窯一片瑛。下視永宣茲又貴,由來品第鮮常衡。這件瓶在該書內被定為“修內司官窯粉青紙槌小瓶”,其實,其圈足變形明顯,較符合龍泉燒造的典型的哥窯產品特徵。

在哥窯產品中,還經常可以看到把器形做成八邊形、六邊形等,許多器物有稜有角,八方瓶、八方杯、八方盤、六角菱花式碟(郊壇下有)等比較流行,文獻也多有記載,如《長物志》“哥窯方鬥”,《欽定續通志》“哥窯八角把桮酒榼”等,而官窯則流行圓器,八邊形、六邊形等少見,有少量方口的小瓶等。哥窯的把杯的鋬也不是做成官窯的圓弧式的,而是尖狀的,有稜有角,都是非常具有特徵性的器物。這除了胎料因素外,說明龍泉的工匠水平之高。故宮博物院曾對原屬於官窯的七件小碟進行測試,其胎釉元素組成符合北方瓷器特徵,提出是否是文獻提及的北宋汴京官窯抑或哥窯,還有待於深入研究的論點。其實這幾件小碟據我們對照片的目測判斷,可能也是龍泉所產,就是說可能也是哥窯產品。吳興皇墳山出土的把杯,把鋬圓弧,長期以官窯目之,現在看也應該歸為哥窯產品。

哥窯及龍泉窯產品,還流行蔗段洗,而官窯產品則不見。《宋官窯特展》圖84之南宋郊壇下官窯灰青葵瓣口小洗,口徑11,足徑7.5,高4.4釐米,一般青瓷,開片,露胎處為鐵鏽紅,其實就是胎鐵份氧化的結果,也是較為典型的哥窯產品。

綜上,龍泉生產的黑胎青瓷是宋代哥窯、其特徵與官窯相近、產品為皇家生產的觀點,是可以接受的。而曾被認作可能是哥窯的老虎洞窯場,實為“元末新燒”的仿宋哥窯產品燒造地。近年來龍泉南區新發現的米黃釉產品表明,龍泉可能也是“傳世哥窯”的重要生產地之一。所謂的“金絲鐵線”,為民國及以後產生的概念,明顯是後代人為添加,以此來作為哥窯的特徵,顯然是錯誤的。

在上述認識的基礎上,我們還應注意以下幾點:

1. 哥窯本身有一個發生、發展的過程,所以其窯場應不止一處,年代也有一個延續的時間。從現有考古材料來看,儘管從大的區域來說,哥窯產地在龍泉,但在龍泉卻分佈有幾處窯場。不僅在一直以來被密切關注的溪口瓦窯垟窯址和大窯岙底等地找到了黑胎青瓷產品,還在小梅瓦窯路、石隆等地也找到了生產黑胎青瓷的窯場。2012年更是在龍泉東區的窯場中找到黑胎青瓷的產品,這是一個全新的發現,而且似乎在龍泉地區的許多兩宋之際的窯場中均有黑胎青瓷生產的趨向,且似乎黑胎青瓷往往與“河濱遺範”款青瓷共出,這也給我們研究龍泉黑胎青瓷和哥窯提供了一條新思路。其實這也是古代窯場燒造宮廷瓷器規律的客觀反映。在接到中央政府燒造瓷器的任務後,由於是有別於普通瓷器標準、又是採用與原來白胎瓷器不同的黑胎,而且是厚釉瓷器,與龍泉本地窯場原有的燒造工藝相比,除了窯爐還是龍窯以外,不管是製作還是燒造,幾乎是全新的工藝,故需要在許多原有在燒的窯場中選擇能符合燒製要求的窯場來承擔任務,所以這也是為什麼龍泉的許多窯場都有黑胎青瓷產品發現的原因。根據現有資料推測,可能先在龍泉東區的張村、小梅的瓦窯路等地試燒產品,同時在溪口瓦窯垟以及大窯等地一同燒造,一是為了選擇合適的胎料,二是為新的厚釉工藝的實驗。也許是龍泉東區和小梅的胎料均不很適合黑胎青瓷的燒造,所以在溪口瓦窯垟燒造了一段時間,但時間不長,可能是大窯的胎料更適合(這一點從現在來看也是),所以最後也放棄了溪口瓦窯垟一帶,而集中在大窯進行生產(一直延燒至元)。並最後在大窯把這一生產工藝發揚光大,使龍泉窯成為青瓷生產的集大成者,成為一代名窯。

南方燒造瓷器基本上都是龍窯,而龍窯生產是及其複雜的,在古代龍窯燒成率低下的情況下,儘管看似一條龍窯的裝燒量比較大,但靠一個窯場是根本無法滿足需求的。不管是唐宋時期的越窯,還是汝窯、南宋低嶺頭類型窯址,更不用說明清景德鎮御窯廠,都需要幾個窯場或幾條窯同時生產,才能滿足需求。況且,除了各種因素導致窯爐的裝燒量與常人的理解有較大差距以外,其燒成率的低下,也是一個窯場無力承擔宮廷任務的原因之一。北宋慶曆年間餘姚縣令謝景初作《觀上林垍器》中明確提到“百裁一二佔”;而在民國三十三年寶溪鄉鄉長陳佐漢給龍泉縣長徐淵若的報告中更是“百器之中而獲美滿完璧者,不過區區數件耳。”而宮廷用瓷的標準肯定是屬於這“一二佔”和“區區數件耳”之中。所以即使是在溪口瓦窯垟,也是有瓦窯垟的兩處和大磨澗邊窯場燒造黑胎青瓷。

除了有多處窯場同時燒造以外,龍泉黑胎青瓷其燒造的時間也有一個發展過程,從小梅瓦窯路和溪口瓦窯垟及龍泉東區的張村窯址,我們推斷其年代為南宋早期,是否還要更早,現在尚無明確證據,但黑胎青瓷的燒造從南宋早期一直延燒整個南宋時期,甚至進入元代還在燒造,我們在大窯岙底的窯址中,就發現黑胎青瓷瓷片與八思巴文刻款器物粘在一起的標本,這是否就是“中統以來,雜金宋祭器而用之,至治初,始造新器於江浙行省,其舊器悉置幾閣”之新器,尚需今後的考古工作來證實,但至少說明,龍泉黑胎青瓷的燒造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其本身有一個發展的過程,其不同時期的產品特徵也有不同的特點,從黑胎產品的薄釉(相對於典型的厚釉產品,但比龍泉窯早期如北宋白胎的薄釉產品要厚)到厚釉、從開片到不開片,不同階段呈現的特徵差異,拿一個南宋中晚期來框定整個龍泉黑胎青瓷的生產時間,顯然是簡單了,也與客觀事實不符。

2. 應該把所謂的“傳世哥窯”瓷器做一個分類,該歸宋代哥窯的歸哥窯,仿哥的歸仿哥,元代仿哥歸元代仿哥,清代仿哥歸清代仿哥,而不是把不同時期的器物全部放在一個框裡,作為一個個體來對待。

對於這一點,故宮博物院已經在著手進行了。由於傳世哥窯的複雜性和存在的問題,希望能夠通過對器物特徵的歸類,以及胎釉成分的科學檢測,把所有故宮藏的原定為哥窯的器物,按不同的檢測結果歸為不同的類別,再通過年代的分析,把不同類別的哥窯器物分別歸為不同時期的哥窯或仿哥窯產品,最後通過一系列的與不同類別特徵相近的不同地區的考古標本進行胎釉檢測比較,以確定哪個時期的哪類產品應該是屬於哪個地區燒造的,這是一種科學的研究態度,也是實事求是解決哥窯問題的一把鑰匙。

3. 既然把哥窯與仿哥區別了,那麼“傳世哥窯”的名稱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可以叫哥窯、明代仿哥或者雍正仿哥等,或者稱元代哥窯、明代哥窯、雍正哥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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