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斯沐
多少次，多少次地夢見你，我已記不清了。而現在，我真的只能在夢中才能看到你的全貌，一個偏僻的村莊，一個只有三百多人的村莊。這個村莊，就是我的故鄉！
小時候，我長得矮矮小小，我不知道我的村莊也很小，小到我閉上眼睛，都能想出每座土房子，每條小路。走完整個村莊，花不了15分鐘。但這些並不影響我快樂地成長。田裡滑溜溜的泥鰍，小河裡機靈的小魚，還有山上酸甜的野果……這些都是大自然賜予鄉村孩子的禮物。
在我家門口有一方魚塘，養著草魚，在農村，草料多，水質好，魚兒也長得好。每天，總有調皮的魚兒躍出水面，又“撲通”一聲躲進水裡。魚塘上方，用木頭、竹竿搭起架子，一棵葡萄樹的藤蔓爬滿了整個架子，串串綠色葡萄每天都像在召喚我，我和小夥伴巴不得葡萄一夜之間就長大成熟。等待葡萄成熟的日子太過漫長，終究在葡萄還是異常酸澀的時候，我們偷偷摘了幾串，躲在某個角落解饞卻被酸得直皺眉頭。魚塘旁是一小片竹林，我常在小竹林裡做遊戲，在兩棵竹子中間翻跟頭。有時候困了，我還會在竹林下睡個美覺。而在竹林前方，是農村孩子夏天最喜歡去的地方，那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小河的水才沒孩子膝蓋處，大人們不必擔心小孩在河裡玩耍會溺水。在河裡撈小魚，摸螃蟹，或是去田裡把自己全身塗成泥人，再到河裡洗澡。現在想想，那都是一件件愜意的事！
村裡唯一一所只能讀到二年級的小學，是一座土屋。坑坑窪窪的地上，放著幾張桌子。一二年級都是同一個老師教，老師每天早上從鄉里步行來到我們村，而我們每天最快樂的時光，就是把椅子搬到有陽光的地方，坐在那大聲朗讀等待老師的到來。春天，老師會帶我們去山上採些蕨、苦菜，順便帶些柴火，以供她中午燒火煮飯。現在我的母校還在，雖然它已經蕭條落魄，但一回到村子，我喜歡在它門口草地上坐坐。當慢慢推開那扇破舊的大門，彷彿又看到一群山裡的孩子在認真地上課，朗朗的讀書聲，那無疑是當時村裡最動聽的聲音。
前十年左右，村裡大部分鄉親都到鄉里買了地皮蓋了房子，陸陸續續地搬遷，村裡就剩下三戶村民了。但那些老屋依然坐落在村子的各個角落，黃色的土牆因雨水的沖刷，斑斑駁駁。傍晚時分，落日殘陽，那種淡淡的憂愁總是莫名其妙地襲來。是我已經習慣了城市的繁華，還是有些東西隱隱約約在刺痛我的心？
老屋最後倒下的時候，或者說整個村莊要消失的時候，還給鄉親們帶來了最後一份禮物。因高速公路要從我的村莊經過，一些房子和土地都要被公路徵用，鄉親們因此也得到了一份補償金。我的心裡既高興，但同時又有萬千不捨。我將永遠看不到那生我、養我的村莊了。最後一次見到村莊，是在一個下午，我帶上相機，一個人，拍攝了村莊的各個角落。我一個人看著老屋，看著村莊，眼睛溼潤了。
現在，村莊消失了，高速公路也完工了，一座村莊的名字已變成一座大橋的名字。我還是時不時回老家看看。昨晚，我又夢到你了，我的故鄉，我的村莊，還有那零零散散的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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