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豔書·一夢金》幾度堪比枝頭鳳,終是善惡有報,皆成空。

《萬豔書·一夢金》幾度堪比枝頭鳳,終是善惡有報,皆成空。

如果說宮鬥小說描繪了頂層皇室妃嬪的錦衣玉食勾心鬥角,宅鬥小說展現了中層閨閣女眷的衣食無憂步步為營,那麼《萬豔書》就是刻畫了底層風塵女子的身不由己掙扎求存。

我很慶幸通過閱讀《萬豔書》又填補了一片未曾涉獵的空白領域,同時也很心疼這些生逢亂世、命不由己的女子。她們為了求生被迫帶上巧笑倩兮風情萬種的面具,卻掩不住夜深人靜裡一聲聲無可奈何的嘆息,亦藏不住午夜夢迴時一張張被淚打溼的面孔,更擋不住無時無刻的一場場糾纏不休的噩夢……

初讀《萬豔書》時很心疼那三個身世不同卻各個悽慘的少女,家道中落一夕間夢碎的清高貴族小姐祝書影(白書影)、食不果腹被父母賣掉的溫柔窮苦女兒顧萬蟻(白萬漪)、出身煙花被迫食人肉的桀驁娼門之女阮寶豔(白佛兒),後來卻發現

第一部裡作者伍倩更多的筆墨給了那個一生起起落落落、可憐又可恨的女子——白鳳。

《萬豔書·一夢金》幾度堪比枝頭鳳,終是善惡有報,皆成空。

一起:不知父母與名姓,一朝收留成鸞鳳。

她是酒樓門前裝滿殘羹冷炙的泔水桶裡的無辜棄嬰。

一對孿生姐妹花剛剛來到人世間便被親生父母遺棄,天真懵懂的眼眸還沒來得及好好看一看這個世界就險些再也沒機會睜開,幸好可憐脆弱的她們遇上了白又歌。被白府收養視如己出的那段日子大概是她人生中僅有的美好時光,從街邊棄嬰到閨閣千金,說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為過,鸞鳳之名也算實至名歸。只可惜故事沒能在最接近圓滿的時候戛然而止,白府的抄家滅門讓母女四人只能流落街頭。

一落:突逢變故落風塵,一心贖罪舍其身。

她是佛堂之中只剩飢寒交迫的小閣樓上的落魄女孩。

我相信白又歌和鸞鳳姐妹的母女情深,理解母親對弱小的親生女兒更疼愛一些,也理解心思敏感的姐妹花對母愛被分走大半的不安與嫉妒。只是想不到白鸞竟能在火場故意見死不救,又親手將汗巾繞上小妹的細頸,那五個死扣讓我們看到了她的決絕。面對兩難之境,白鳳的每一次選擇都傷人傷己,失火佛堂的猶豫讓母親心生嫌隙,謀殺現場的求救讓姐姐受罰慘死,仇家迫害的獻身讓自己再難回頭。對孿生姐姐、養母、幼妹的愧疚一層一層纏繞收緊,為贖己罪終是“無可奈何鳳染塵”,一朵青蓮浸淤泥。

二起:名假情真相救贖,一面之緣定終生。

她是槐花衚衕終日紙醉金迷的懷雅堂中的美豔倌人。

初時為了保護曾險些死在自己與鸞姐姐嫉妒之下的病弱幼妹不得不犧牲清白,一旦開始便只能越陷越深永墜黑暗,直到那次與他偶遇。馬販嚴勝與歌女鸞兒墜入了情網,披著偽裝的安國公詹盛言與懷雅堂白鳳名雖假情卻真,道破身份後終於真正交心。白鳳幫他設計除敵,贈他一夜安眠,為他委身斡旋刀尖舞蹈;詹盛言與她酒館私會,贈她金銀珠玉,為她大打出手英雄救美。我幾乎相信他與她會打破滅門家仇的隔閡,無視身份地位的差距,改寫薄倖負心的魔咒,“

假鸞真鳳締良緣”,浴火涅槃為愛生,用姻親化解詹白兩家的血仇。

二落:深情總被負心傷,一念惡生墜深淵。

她是細香閣中充斥清苦藥香的病榻之前的索命女鬼。

彼時詹盛言是她笑臉迎人逢場作戲的唯一安慰,是她滿身傷痕苦苦支撐的唯一理由,是她午夜驚醒夢魘纏身的唯一良藥,是她可望不可求的幻夢。直到他對她說出了“執子之手,白頭偕老”的誓言,許下了“結髮夫妻,共度餘生”的承諾,讓她種下希望、開始憧憬、變得貪心。無論這時他因怎樣的緣由、以怎樣的方式、用怎樣的解釋求娶她的妹妹,對她而言都是釜底抽薪的殘忍傷害。白鳳曾心狠手辣談笑之間收割性命,也曾犧牲自己不顧一切保護妹妹,卻因為詹盛言和美好未來的得而復失對妹妹的由愛生恨,“惡由心生黑鳳臨”,設計詐死手染血。

三落:噩夢成真美夢碎,一縷芳魂雪中埋。

她是喧囂街頭人人鄙夷豔羨的出嫁路上的無助新娘。

她曾以為詹盛言是她的良人、伴侶、歸宿,她曾以為此去是“終成眷屬鳳還巢”,於是賭上性命只求為他的勝利盡一份心,然而他卻不是她這隻鳳凰的梧桐、練實、醴泉。他得知愛人離世的真相後精心設計以成親為餌,讓因為內疚悔過茹素禮佛誠心抄經的白鳳再次心動,許給她最幸福的美夢,又用最刻骨的噩夢毀了她。酷刑傷痛不曾擊敗她,恐懼侮辱不曾擊敗她,真正擊敗她的是她不惜犧牲、不擇手段、用盡全力去愛的人的旁觀冷眼。出嫁之時散盡家財的前呼後擁,落魄之時衣食無著的避之不及,伍倩用這兩幕場景的鮮明對比將人性的黑暗與自私刻畫的淋漓盡致。失憶瘋魔後的白鳳最後回到了懷雅堂前永久睡去,身上如初來這人世間不著寸縷,姿態如從前無數夜晚一絲不苟,白鳳與詹盛言的孽緣終於隨著芳魂消散畫上了句號。

這短暫而悲慘的一生中白鳳曾兩次與幸福圓滿近在咫尺,一次因養母白又歌的寵愛,一次因摯愛詹盛言的深情。可惜她終究墮入了更深的深淵,因白家的一夕覆滅,因愛人的絕情另娶,因殺孽的惡果報應,在失去一切的瘋魔之中身死魂消。無人不苦,有情皆孽,她一生兩起三落終是輸在了一個風塵女子最不該有的“情”字上,心傷夢碎,一敗塗地。

《萬豔書·一夢金》幾度堪比枝頭鳳,終是善惡有報,皆成空。

《萬豔書·一夢金》沒有按時間平鋪直敘的講述白鳳的一生,而是通過眾人的耳聞目睹從自己零零散散的回憶和旁人感嘆唏噓的言語一點點拼湊出一個有血有肉有情的風塵女子。

初登場時的美豔動人冷血無情,接下來的智計過人情真意切,揭露身世的脆弱可憐天真善良,讓我們能夠腦補出白鳳從單純女孩到狠毒金剛的轉變,半生顛沛流離,半生爭風算計,讓我們幾乎忘記她至死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桃李年華。書中的每個女子都有自己的故事,有的寥寥幾筆,有的貫穿始末,有的剛剛登臺,有的業已謝幕,勾欄群芳終究是“千紅一哭,萬豔同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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