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昆明市鑫旺煤礦關閉轉型紀實
杜振杰 李朝貴 張潔
幹煤礦，有賺頭
開車駛出昆明市石林彝族自治縣縣城，向東南行進，紅土地上時而會露出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石林”景色。路過已經關閉的國有圭山煤礦進入山區，在村公路上轉彎抹角，到了鑫旺煤礦。兩棟辦公樓兼宿舍看上去很新，外面貼著牆磚，在山坳裡顯得很高檔。
礦長李小紅，從越野車上下來，帶著我們走了一圈，看了井口、煤倉、維修工棚、絞車房等。
生產區空無一人，主井口風機連著風帶呼呼作響，副井的猴車靜靜地停著。新建的煤倉架子都安裝了，就差加頂了。U型軌道都鋪好了，而且矸石、塊煤、沫煤分區清晰，新購的礦車停在軌道上。新的絞車都安裝到位了，控制箱上塑料膜都在。
新改裝的煤倉，就差加頂子了，現在用不上了。
“這個礦是依照省裡要求，按年產30萬噸改造的，很多設備都是新購買的，正在申請驗收復工。但是省政府最近下發的文件，這個礦肯定是不能保留了。” 李小紅一邊走，一邊搖頭嘆息，一邊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
據悉，3月5日，雲南省政府印發《雲南省人民政府關於整治煤炭行業加強煤礦安全生產的通知》（雲政發〔２０２０〕９號），明確提出，堅決貫徹執行《雲南省煤炭產業高質量發展三年行動計劃(２０１９—２０２１年)》，嚴格執行標準，從嚴管控產能、單井規模、煤礦數量、企業規模、企業戶數。全省煤炭產業佈局以曲靖、昭通、紅河等３個州市為重點，以楚雄州楚雄市、南華縣，文山州富寧縣，大理州祥雲縣，麗江市華坪縣等５個縣市為補充，其餘州市、縣區一律退出。位於昆明市的鑫旺煤礦就在“一律退出”之列。
當日，雲南煤監局、省能源局、紅河煤監分局以及石林縣應急局的人員到礦，就落實“９號文件”情況開展實地檢查。
李小紅對於這樣的檢查已經很習慣了，因為他在煤炭行業摸爬滾打30年了。
這個井口曾經給李小紅帶來不菲的收入，被列入關閉之列，就要告別了，他很傷感。
1991年，23歲到瀘西縣一處年產5000多噸的小煤礦工作，邊幹邊學電工和鉗工。兩年後，他與另外兩名親戚合夥買下了這個煤礦，經過投資改造，達到了年產6萬噸的規模。2008年，又購買了鑫旺煤礦、盛豐煤礦，先後投資改造，規模達到年產30萬噸、15萬噸。2018年，響應政府的號召，李小紅又接手了原圭山煤礦救護隊，這兩年投入數百萬元，一方面服務自己的煤礦，同時也覆蓋了昆明、紅河、文山等鄰近州市煤礦的救護服務。
新購買安裝的大絞車，這下也沒用了 。
“兩個煤礦有1500人，每噸煤賣到900元一噸，開煤礦確實掙到錢了，但這幾年的投入，也欠了不少錢。一下子不讓幹了，煤礦的事、救護隊的事，相信政府都會有個說法。”李小紅如是說。
種蘋果，嘗甜頭
石林縣圭山鎮境內分佈有豐富的煤礦、石材資源，但過去私挖濫採猖獗、小煤礦與國有圭山煤礦“樓上樓下”開採等問題，不僅政府頭疼，也讓這片比鄰石林風景名勝區的土地千瘡百孔。直到近幾年，隨著煤礦整頓關閉和持續的打非治違，圭山礦區才得以休養生息。
李小紅，前半生煤礦打拼，後半生結緣蘋果。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在國家大力進行生態文明建設及礦產行業去產能轉型升級的背景下，“煤炭資源不可再生，生態資源可以延續”“地下轉地上，黑色變綠色”的發展思路在當地萌生。
採訪中，李小紅說，近年來辦礦條件越來越高、監管執法力度越來越大，罰款、停工、整改總是伴隨，他已經體會到挖煤這行不好乾了，就有了想投資幹別的想法。而當地政府也在積極引導轉型，幫助他找適合的營生。
2017年底，鎮政府組織“煤老闆”們到山東煙臺、萊州、威海，陝西寶雞等地考察。回來後，結合當地海拔1920米，80％的土壤為中性偏酸紅土壤、年平均氣溫13.2攝氏度、年均降雨量900至1000毫米，光照充足的特點，他動了種植蘋果的心思。
政府在政策上給予扶持，免除水費、協調土地，他在離煤礦不遠的村子裡找了合適的地方，租了1103畝土地。政府幫助辦執照，成立了石林源美農業發展有限公司，一次就投資800多萬元，買了20萬棵果樹苗，建立標準化蘋果生產基地。當地人把這片種滿小苗的地方叫做“蘋果地”。
此時蘋果花開，一片繁忙的景象。
“你嚐嚐這蘋果，剛從冷庫拿出來，口味肯定好，含糖量高達18%，這是其他蘋果不能比的。”李小紅滿臉笑容。兩年的時間，蘋果已經開始有收成了，去年30噸、今年預計350噸。他建了個800噸的冷庫，逢人就拿出蘋果介紹和推銷。如何打開銷路，成了他接下來最操心的事。
“賣蘋果，比賣煤難。”李小紅說，他們的蘋果雖好，但還沒有知名度，需要宣傳和推銷，“圭山源美”的品牌需要儘快打出來。
往後看，有奔頭
“這裡是去年種的。”
“這是嫁接的新樹苗。”
“這是用礦上廢棄的管子架設的獼猴桃棚架。”
“那裡將來建設獨棟的別墅式酒店。”
......
在碩大的蘋果園裡，李小紅邊走邊介紹，完全沒有了在礦上時的沮喪與無奈。
在果園內，記者見到來自山東萊州一家農藝公司的技術顧問李忠全，他今年60歲，是果樹栽培專家，被李小紅高薪聘請來的。他正在熟練地進行蔬果作業，將已經成型的四五個小果子用剪刀剪掉小的，只留一個大的。“保證每一個蘋果個兒大、口味好，而且果園可以持續高產，沒有大小年。” 李忠全告訴記者，這是個技術活。
專業整體設計果園，專業團隊管理栽培，現代化綠色產業。
蘋果園用的有機肥料
“挖煤需要採掘機運通的技術人員，種蘋果也必須是專業化。” 李小紅說。果園是請的四川一家公司規劃設計的，技術團隊李忠全也帶來了6名農藝技師。2019年5月底，基地投資近2000萬元完成10千伏農業用電設施、生產道路、供水管網及水肥一體化設施、基地應急水池和標準化生產管理用房等設施建設。2018年和2019年又擴大了種植規模，目前已經擴大到4000畝。再過兩年，“蘋果地”年產量將達到1.5萬噸，李小紅正在計劃再建一個7000噸的冷庫。
“我叫李永平，58歲，是礦長。”
“我叫王學亮，58歲，是技術副礦長。”
“我叫李志雲，55歲，在礦上負責安全管理工作。”
“我叫楊正平，53歲，安全員。”
“我叫姜汝良，57歲，安全員。”
過去鑫旺煤礦的管理團隊變身為果農。
如今的“蘋果地”，在石林當地已經很有名氣。“依託優質水果生產、果樹良種繁育及林下經濟項目試驗示範，建成集農業觀光、良種繁育、科技培訓、休閒採摘、農事體驗為一體的現代農業產業園。”果園旁邊正在修建的高速公路、果園附近優美的自然風光、果園裡兩個天然的溶洞，讓李小紅道的“綠色夢想”越來越豐富、越來越立體。
煤礦上廢棄的鐵管用來搭設獼猴桃棚架。
4000畝的蘋果園已見規模，日臻豐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