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怦然心動如往昔,借我安適的清晨與傍晚

借我怦然心動如往昔,借我安適的清晨與傍晚


​​01、

一週不到的時間,天氣一下子從夏季跌入了冬季。

今天真冷,呼吸時便能呵出一團白色的霧氣,早上出門比較急,白嫻穿了一件米色風衣便匆匆地趕車;十一月初梧桐葉便由深黃色變成了淺褐色,一陣風吹過,簌簌地落下,她踩著咯吱咯吱落葉走出了衚衕口,還好趕上了812路公交車。

工作節奏很緊,轉眼間便到了下班時間,白嫻衝了一杯咖啡,揉了揉肩膀……

發現部門微信群裡,大家正在討論晚上去哪兒聚餐,因為凱倫剛剛晉升為創意部總監,為慶祝她的升職加薪,準備來一場團建。

白嫻緊鎖眉頭,這次該找怎樣的藉口逃脫呢?

白嫻是年初新加入團隊的,她性情溫和,話不多,但工作起來,倒也乾淨利落。

上一次團建,她以身體不適為由,沒參加;

上上次,是說有家人從外地趕來,要去接站;

上上上次,閨蜜結婚,要做伴娘……

這一次,該找怎麼的藉口推脫呢?而凱倫平日比較強勢,又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白嫻緊鎖眉頭,絞盡腦汁……

白嫻討厭這種聚會,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杵在那裡,分外尷尬。最重要的是,白嫻著急下班回家,因為今天準備帶媽媽去商場購置冬衣。

白嫻望向凱倫的位置,她正準備起身過去請假。

凱倫剛好站起來,她對白嫻莞爾一笑,從來都沒和你一起吃過飯,今天總算是逮到個機會,晚上咱倆好好地喝一杯。

好.....好啊.....白嫻看著凱倫挑起的眉毛。把到嘴邊的話給摁了回去。

“媽媽年紀大了,受不得任何寒氣,前些天咽喉不適,剛住了幾天醫院,這突然降溫,去年的衣服還都在哥哥家,得趕緊買冬裝……”

來這邊工作快半年了,除了上班時間,和其他同事也沒有交集,可也不能總是一聚餐就溜號吧,畢竟是要和大家長久相處的,這樣也不太好吧,正在她糾結的間隙,接了一項工作,結束時,剛好到了下班的時候。同事丸子和小陶叫著她一起呢,再沒給她多餘的思考餘地。

02、你有鮮衣怒馬,我有青蔬瓜果,你有烈火烹油的熱烈,我有一湯一水的清雅

到山不館的時候,她還有點恍惚,米白色的棉布簾,大廳裡擺放著各種綠植,五色風鈴迎風旋轉,小型舞臺上傳來低沉的男聲:“好像是每個人都拖著舊行李,好像是每個人都住在電話裡,有人不常聯繫有人似友似敵,鈴聲不響我便記不起……”

白嫻很喜歡這種簡單清新的格調,彷彿回到了剛畢業的時候,那時她和翟輝在成都,他倆經常閒暇時常常去小通巷音樂餐館,或寬窄巷子音樂酒吧,她很喜歡小眾歌手的個人彈唱會,翟輝也樂此不疲地跟著她折騰……

喂,丸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嘛呢,白嫻才回過神兒來,大家都舉著酒杯,她慌忙舉起了酒杯,凱倫說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話,大家便開始邊吃邊聊,凱倫拋出一個又一個的話題,氣氛還比較融洽。席間,凱倫去了一趟洗手間,然後給大家說,待會兒有個神秘嘉賓出現,凱倫偶遇合作夥伴胡吱,胡吱是傳媒行業的名人,三十歲左右,是鄭州知名廣告公司的總經理,他們一家公司佔領了這個二線城市30%的市場份額,重要策略胡吱都是主導且全程參與,在傳媒行業有著鮮明的個人品牌和良好的口碑。

凱倫跟胡吱有過幾次合作,一直想請胡吱一起吃個飯,近距離地交流,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剛好今天遇見胡吱,他約的朋友因急事臨時出去了,凱倫才算找個機會。

大家也因為行業大咖的到來而顯得有些雀躍,白嫻莫名的迷茫和擔憂,胡吱已經站在了她身邊,還是當年的模樣,稜角分明的臉龐,褐色深邃的眼眸,簡潔乾淨的短髮,淺灰色的毛衣左邊袖子微微挽起,露出黝黑色的手腕,深藍色牛仔褲,黑色球鞋,如果不是下巴上細碎的鬍渣和眼角的細紋,分明還是十多年前自在如風的少年。

胡吱看到白嫻愣了一下,然後就自然的落座,白嫻在想,他那三秒鐘的遲疑和猶豫是不是自己產生的幻覺,他應該早就不記得她了吧。

彈指十年,從最初的相遇,到最後的分離。彷彿是一瞬間的事情,只是,相距十年空白的陌生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是啊,你依然是你,我依然是我,我們不再是我們。

03、

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中學時的白嫻,細碎的短髮,清瘦,除了喜歡在課本所有的空白處都畫上形態各異的小動物,除了一盤接一盤的買周杰倫和張學友的卡帶,她還有個愛好就是踢足球,常常和班裡的男生混在一起,剛好文科班的男生不多,她時常被拉去做個替補,那時胡吱就是足球隊的隊長,胡吱發現這個小姑娘有著超強的爆發力,就安排她在足球隊做了個前鋒。

有一次他們和隔壁班踢比賽,對方實力很強,白嫻拼命地進攻,突破了對方的防線,為他們隊贏得了有利的時間,但她卻因為太拼,在進攻過程中崴了腳,雖然換了替補,雖然最終白嫻他們隊依然沒有勝利,雖然她的犧牲在別人看起來並不值得,為此腳腫得像饅頭一樣,而且還走路不利索了一個多月,但正因為這個原因,拉近了她跟胡吱之間的距離。

中學時期的胡吱,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對於白嫻來說,胡吱可望不可及,白嫻平凡普通的女生,胡吱雖然是足球隊隊長,但和白嫻的接觸也是寥寥,單獨說話得次數更是屈指可數,喜歡胡吱的女生很多,但他從未跟誰傳過緋聞,他待人禮貌中帶著疏遠,品學兼優,有些冷傲。

白嫻這次崴傷了腳,胡吱作為隊長禮貌地進行了慰問,下午白嫻在醫務室等著堂弟小勇送她回去,結果那天小勇忙著約會忘記了時間,胡吱臨走前看白嫻望向窗外捧著湖藍色的透明水杯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就順便問了句,你家住哪邊呀?

我家在青年路文山路,五十二中對面。白嫻懶洋洋地回道。

嗯?那走吧,我載你。胡吱淡淡地丟下一句話。卻理直氣壯不容置疑,白嫻唰得站了起來,不用,不用……話還沒說完,拉動了傷口,疼地她慘叫了一聲,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

胡吱順手拉過白嫻,環腰抱起,他看她臉頰迅速浮起的兩片紅彤彤的雲彩,蔓延至耳朵,聽到她撲通撲通地心跳,就連她身上淺淺的消毒水味道,他都覺得特別清新,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自行車後座上,騎得飛快。白嫻緊張地拉著胡吱的衣角,夕陽拉長了他們的身影,微風揚起,空氣中瀰漫著一圈一圈的香甜氣息。初夏的傍晚,路邊圍牆上爬滿了淺粉、玫瑰紅、白色的薔薇花,小小的花朵,不爭不搶,靜靜地盛放。

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白嫻喜歡上了薔薇花。

接下來的一月,在白嫻的傷還沒恢復好的日子裡,胡吱主動承擔每天接送她上課。

倆人熟稔起來,外表桀驁的胡吱,卻能清晰地捕捉到白嫻的各種小心思,除了一起做冗長無聊的作業,也一起聊世界盃,一起聽周杰倫聽張學友的歌,一起看金庸的小說……

在白嫻偷懶不想做物理作業時,胡吱拿她最喜歡的巧克力,當然必須是做對了習題才可以吃。

當她因為考試失利低落沮喪時,胡吱載她去校外的湖邊,聽音樂看漫畫吃零食,在她親戚來,蜷縮在座位上不願說一句話時,胡吱幫她準備大杯溫熱的紅糖水……

在她的傷恢復後,倆人依然天天在一起,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可以一起踢足球,他們足球隊依然是經常失敗,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比如胡吱經常說,“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胡吱事事都護著白嫻,在其他同學開玩笑說倆人是情侶時,他不置可否。

那天踢完球后,倆人在操場做習題,陽光懶洋洋地灑落下來,淺淺的陽光中,白嫻微微皺著眉頭,認真思索著,胡吱摸了她的鼻樑,不自覺得大笑,諾,什麼時候粘了一大片黑漬,白嫻拍了他的頭,風輕輕地揚起,嬉鬧的兩人在目光交匯的剎那,眼波流轉,微笑蔓延,怦然心動。

從那刻,白嫻似乎讀懂了“風陵渡口初相遇,一見楊過誤終身。”

後來很多年裡,白嫻常常想起那段時光,如果日子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她和胡吱是否會有不同的結局。

04、

我還是很喜歡你,像炊煙裊裊幾許,堂梨煎雪又落雨。

當白嫻已經習慣了胡吱的存在,像習慣了水和食物一樣。就像某人所說過的,每天看到陽光與你同在,這就是我想要的未來。

白嫻和胡吱約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學,那天放學前還一起做了奧數題目,戴同一支耳麥聽範範《如果的事》。

“如果你已經不能控制,每天想我一次,如果你因為我而誠實;如果你看我的電影,聽我愛的CD,如果你能帶我一起旅行;如果你決定跟隨感覺,為愛勇敢一次,如果你說我們有彼此;如果你會開始相信,這般戀愛心情,如果你能給我如果的事……”

第二天,距高考還有25天的時候,胡吱消失了,毫無徵兆地從白嫻的世界消失了,不,應該是從整個世界消失了,就像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白嫻找過他們去過的所有地方,問過所有認識的人,打聽過他們家上下左右的鄰居,沒有任何消息。她悵然若失地蹲在胡吱家的巷子口,心像是被鈍器灼傷一樣,厚重而劇烈的疼,撕扯的疼痛感延續了許久,留下一片慘白的缺口。

宮崎駿曾說過,“不要輕易去依賴一個人,它會成為你的習慣。當分別來臨,你失去的不是某個人,而是你的精神支柱,無論何時是何地,都要學會獨立行走,它會讓你走得更坦然些。”

上大學後,白嫻努力地忘掉胡吱,裝作從來沒認識過,也許久不去打聽他的消息。

有一次,學校民謠歌手小型彈唱會,白嫻原本是想呆在宿舍裡看小說,但被室友拉著一起去操場聽彈唱會。

他們到時,操場的小舞臺上已然圍了一層一層的人群,皎潔的月光拖著長長的尾巴籠罩滿地,紅色、黃色、綠色、藍色、橘色……的熒光棒星星點點地閃耀。一個白嫻並不認識的歌手,低沉嘶啞地嗓音在唱:

“別送我,說再見吧;

故鄉已在身後了;

你不要再想起我;

請別送我;

請別送我,請別送我;

請別送我,請別送我;

就當我是那雲朵,請別送我;

雲一朵,雲兩朵;

雲三朵,雲四朵;

愛人別看雲朵了,請送別我……”

白嫻聽著聽著,止不住地淚流滿面。人群中她似乎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她不管不顧地撥開人群,當背影轉過身來,陌生的臉龐,像黑夜裡一束慘白的月光,刺得她眼睛微微地發疼,心中的火迅速熄滅至冰冷。

有些人只來了一下子,卻記住了一輩子。

也許生命有裂縫,才會有陽光照進來,沒有永恆的黑夜,只有未到的黎明。

翟輝第一次遇見白嫻,便是在那場彈唱會上,他聽著音樂,不經意地朝他左邊45°看了一眼,一個瘦弱的姑娘,頭髮及肩,皮膚白皙,側臉被鍍了一層淺藍色的光,鼻子紅彤彤的,眼睛腫得像個核桃,在吧嗒吧嗒地落眼淚。

他準備伸手遞紙巾時,發現這姑娘跌跌撞撞地往人群深處跑,他也不由自主地跟了過去,然後看她蹲在人群旁邊,旁若無人地痛哭流涕。翟輝竟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慌了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這樣靜靜地陪著她吧,等她哭累了,就送她回去。不到一刻鐘,另一個姑娘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白嫻,你幹什麼呢?怎麼回事呀,不哭了,走走,咱們回去好不好……

哦,原來她叫白嫻,白若月光,嫻靜如蘭。翟輝心裡默唸。

有些人白首如新,有些人傾蓋如故。

就在那個月光如水的夜晚,在熙熙攘攘地人群中,在低沉溫暖的歌聲中,他聽到了自己怦然心動的聲音,他決定畢生的力量去守護初次見面淡如月光的姑娘。

05、我們最終都要遠行,都要跟稚嫩的自己告別。也許路途有點艱辛,有點孤獨。但熬過了痛苦,我們才能得以成長。

白嫻平時話不多,很少出現過像那次彈唱會一樣情緒起伏動盪的時刻,往後的日子,她更是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心情。

其實在大學裡,喜歡白嫻的男生也不少,她氣質清冷,眉目清秀,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像梔子花一樣清新而淡然。但她總是固步自封在自己的世界裡,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所以朋友極少。

常常一個人獨來獨往。

翟輝跟白嫻同級,不同系別,他是信息工程學院的,常常在一個教室上公開課。

他算準了時間,每次不經意地坐在她旁邊。

比如,借她的筆,借她的書,借她的本子;或者適時回贈個小禮品。

有一次翟輝和同桌邊聊遊戲邊打鬧時,不小心撞倒了白嫻的保溫杯,一杯滾燙的開水全部灑在了白嫻的胳膊上,他驚慌失措地遞紙巾,白嫻因疼痛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問她,你是不是很疼?她說還好。他又問,你難道真的不疼嗎?你希望我很疼嗎?她嘴角微微揚起,凜冽深邃地眼眸望著他。他迅速低下了頭。

其實,翟輝是個很溫和內斂男生,他並不像胡吱那樣即使隱沒在人群中也依然熠熠生輝,但他有自己的光芒,他熱情、禮貌、謙和、知冷知熱,漸漸地他們也算認識了,至少,白嫻記住了他的名字。

那天上建築力學選修課,白嫻伏在桌上,她額頭上掛滿豆大的汗珠,手護著腹部身體蜷縮在一起,翟輝心疼地皺起了眉頭,他脫下襯衣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身上,然後悄悄地去門口超市買了紅糖薑茶,衝了大杯紅糖薑茶水。

白嫻愣了一下,然後喝了起來。多麼熟悉的場景,只是身邊的他卻換了模樣。

“也許百毒不侵的內心,往往會被一句簡單的安慰打敗,刀槍不入的偽裝,常常在懂你的人面前徹底投降,希望有人懂你的低頭不語,小心翼翼守護你的孩子氣。”

翟輝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走進了白嫻的生活裡,他包容她的任性和小脾氣,陪她上課,陪她吃飯,陪她跑步,陪她做一切她喜歡的事情。

他帶她去看心心念唸的張學友演唱會。

張學友磁性渾厚的聲音直指人心。

“她來聽我的演唱會,在十七歲的初戀第一次約會,男孩為了她徹夜排隊,半年的積蓄買了門票一對,我唱得她心醉,我唱得她心碎,三年的感情一封信就要收回,她記得月臺汽笛聲聲催,播我的歌陪著人們流淚……”

很多年前,她和胡吱坐在斑駁地水泥圍牆的中心體育場外,聽過張學友的演唱會,那時候胡吱還說,等他們上大學後,要一起看張學友、周杰倫的演唱會。

她望著身邊的翟輝,他的側臉被米白色的燈光鍍了一層光圈,眼睛裡堆著無比柔軟的溫柔,就像春天初生的青草尖,淡淡的,柔柔的。她的心輕輕地抽痛,他緊握她的手,生怕把她弄丟了。

是啊,這麼些年過去了,即使身邊的人不是他,也要溫暖而篤定地生活。

畢業時,翟輝和白嫻一起留在了大學的城市,留在成都,開始找工作。

有人說“我們總是在畢業的時候,才突然真正愛上學校,總是在快要結束的時候,才想好好的開始。過去的時光一去不復返,而最讓人措手不及的是我們還未配好劍,而出門便已經是江湖了。”

06、

那些後來躺在黑名單的人,最開始也都是踩著七彩雲朵而來,照亮過整個世界。

是啊,還未配好劍,出門便已經是江湖了。

白嫻過五關斬六將,好不容易擠進了一家傳媒公司,做助理設計師。雖然她初入職場,但公司業務量比較多,她每天都很忙。和翟輝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

翟輝的工作也不是很順利,家人對他的未來已經做好了規劃。他遲遲不肯回去,他想留下來陪著白嫻,反倒是白嫻,對翟輝說,沒關係的,我可以接受異地戀,反正兩個城市離得也不遠。如果回去對你的發展有幫助的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而我們最終都要遠行,都要跟稚嫩的自己告別。也許路途有點艱辛,有點孤獨。但熬過了痛苦,我們才能得以成長。

如果有一架時光機,可以隨意回到過去的某一刻。白嫻會選擇回到什麼時候呢?會不會抱緊翟輝不讓他回去,讓他留下來陪著她。

如果她肯挽留,他一定不會走。但驕傲的她始終沒有說出口,翟輝走的那天,她望著他的背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漸漸地消失不見,她站在人來人往的街口,看霓虹閃爍,車水馬龍,心中的惆悵像被攪拌的碳酸飲料一樣,一旦打開了蓋子,便會奔湧而出七零八落。

有時候,一個轉身,就是一輩子,一個別離,已是滄海桑田。

翟輝又何嘗不知道自己回去意味著什麼,他只是沒有說,有時候巨蟹座的男生特別脆弱與執拗,面對未知及不確定,便躲進自己的蟹殼裡。他需要白嫻拉他一把,給他溫暖及安心。

他一直在等,可是白嫻後知後覺地無動於衷。

他回了自己的家鄉,選擇了爸媽給鋪好的路。翟輝的生活似乎被排的滿滿的,經常晚上給白嫻打電話時,她已經準備睡覺了。他說等有時間就去找她,就這樣大半年過去了,再次見面竟然是翟輝的婚禮,聽說他要結婚的消息,她恍然隔世,明明前兩天還在微信上對她噓寒問暖的人,明明計劃著要一起去北海度假的他,明明說過這輩子只要她做新娘的男生,轉眼就娶了別人。

她推掉一切工作,飛過去找翟輝,也許之於這份感情,她始終是有所保留,逝去時並沒有那麼撕心裂肺的切膚之痛,她只是想見他,問一下緣由,也算給自己這些年的青春有一個交代。

婚禮是在公園裡的一片草坪上舉行,陽光明媚,微風和煦,青草頂著透明的露珠,親朋好友舉杯祝福。好久不見,他消瘦了,黑色西裝,暗紅格子領結,依然是簡潔乾淨的短髮,溫潤如玉,他身邊的新娘美麗溫婉,像極了童話故事,王子挽著公主,走上了紅毯,從此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婚禮上翟輝看到白嫻時,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了,他不是沒有想過解釋,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怎麼去說和她是青梅竹馬,兩家是世交,在他答應爸媽回去的時候,就已經預知到了未來……

怎麼說才能減少對白嫻的傷害,或許對於他,她的生命值總是100%,無論他做什麼,她都不會掉血。

她沒有哭,沒有鬧,沒有歇斯底里,平靜得像個陌生人一樣,她覺得自己心裡的疑問已經失去了意義,她選擇了沉默,他欠她的解釋,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有沒有這麼一個人,曾經佔據了你全部生活,現在卻連聲問候都沒有。

07、

世界所有不盡人意,全靠硬扛,接受成長,也接受所有的不歡而散。

白嫻一個人在成都,心裡空落落的,那個曾給她滿滿溫暖的男孩,轉身已經消逝在茫茫人海,終歸是因為自己不知道珍惜。但日子還是要繼續呀。

那些後來躺在黑名單的人,最開始也都是踩著七彩雲朵而來,照亮過整個世界。

有人說,無論生活如何真實,如何艱難,我都希望你不要慌張。

會有人在你無助時給你擁抱,在你難過時借你肩膀。

炎熱的夏季,她再三猶豫,還是離開了這所城市。她媽媽身體不好,哥哥在外地結婚定居,她告別了這個生活七年的城市。

回來後,熟悉的街道舊時鄰居,某些沉睡已久的記憶,漸漸地甦醒。她就是這麼擰巴的一個人,不願直面內心的痛點,不敢承認自己隱藏許久的情感,固執不去打聽,倔強地隻字不提。

彤霞久絕飛瓊字,人在誰邊。人在誰邊,今夜玉清眠不眠。香銷被冷殘燈滅,靜數秋天。靜數秋天,又誤心期到下弦。

……

喂,白嫻,你怎麼一直都不說話呀,身邊的同事丸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從自己的思緒裡飄回了現實,那張曾經無比熟悉的臉,近在咫尺卻遠在萬里。

她用餘光看到凱倫和胡吱正在聊天,凱倫幫他倒了杯溫水,把酒杯收了起來。他溫和地笑。

白嫻心裡的憂傷一層一層蔓延,她突然站了起來,舉起酒杯說,胡總,您好,以後多多向您學習,我敬您一杯。然後一口氣喝了一杯劍南春,臉色迅速轉紅。“沒想到你酒量還蠻不錯嘛,隱藏的夠深的呀,來來,咱們也一起喝一個吧。”旁邊的男同事打趣白嫻,並給她倒上了酒。

她正準備舉杯,酒杯被奪了過去,胡吱站在她身邊,臉色陰鬱,說她不勝酒力,這杯我幫她喝了吧,說著把她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男同事一臉迷茫,大家也都怔住了,氣氛異常尷尬。

還好凱倫說時間不早了,不然咱們先結束吧,適時得終止了這幕尷尬的場景。

白嫻望著胡吱,他眼神裡透出溫柔像細細軟軟的風,她的心情如吹皺的湖面一樣,泛起層層波浪。

咱們走吧,丸子不由分說地拉著白嫻往外走,而凱倫自然地挽起了胡吱的胳膊,說,你喝酒了,我開車送你回家吧?

胡吱擺了擺手說,不用了,然後徑直走了出去,拉起白嫻,說,走吧,我打車送你回家。

絲毫沒有顧忌到凱倫煞白的臉色。

白嫻想掙脫他的手,他卻握得更緊了,手心微微發汗,白嫻能清晰地聽到他急促的呼吸,她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三十歲了,還像個小姑娘一樣滿臉通紅,怦然心動。

那天胡吱把白嫻送到了樓下,留了她的電話,加了她的微信。白嫻轉身離開時,他忽然從背後擁抱了她。他用力抱著她,帶著濃重的鼻音說著對不起。她內心洶湧的感情呼之欲出,她心疼他,但還是掙脫了他的懷抱,說,你喝多了,不早了,請回吧。

白嫻像個逃兵一樣,用最快地速度奔跑回家,躺在床上,任眼淚肆意的流,腦海中他微紅的眼眶和落寞的身影定格循環回放。

08、我希望我是能讓你心動的人,而不是權衡利弊後覺得不錯的人。

那天以後,胡吱開始光明正大地約白嫻,找各種理由見她,而白嫻在公司卻遭遇到了冷暴力,凱倫開始明裡暗裡地針對她,她不明白,明明是個樂觀爽朗的人,怎麼面對愛情時變成這麼斤斤計較,小肚雞腸。

白嫻措手不及,她不知道該怎樣應對凱倫,畢竟公司的人都在議論,她截胡了凱倫的男朋友,但她也沒有勇氣去問胡吱,她不清楚自己的立場,比如他十年前為什麼突然間消息,再比如這些年為什麼一直沒有聯繫她,或者說他跟凱倫之間是怎麼的關係……

而剛好她們工作組要趕一個重要的提案,她將近一週時間都會不分白天黑夜的加班,

在她伏案疾書時,一杯暖暖的咖啡;

在她精疲力竭時,一份骨湯小菜的揚州炒飯;

在她遭受質疑時,一盒清新的薄荷糖;

在她沉浸於工作無暇顧及他時,他保持沉默,但也時刻掛念著她。

一週後,案子告一段落,明明是她費心費力去做的方案,也得到了客戶的認可,拿到了項目。可從頭至尾,沒有一個人提及到她的名字。

甚至公司還傳出了消息,說白嫻搶了凱倫的男朋友。心機女,綠茶婊,小三……各種謠言不堪入耳。

冰冷的失落和挫敗感像穿堂風一樣,肆意地吹著。她不知道該以怎樣的狀態去面對,所以選擇充耳不聞。

胡吱又一次約她時,她沒有拒絕。

青陽湖畔,她話極少,胡吱喝了少許酒,斷斷續續地說著這些年的事情,他當年不辭而別是因為家裡突遭變故,他們一家人連夜出城搬去了一個偏遠的小鎮,他爸爸切斷他一切對外聯繫的方式。在他考上大學後,家裡的事情也平息了,他們搬回來了。

回來的當天晚上,他就奔跑著去了白嫻家,當時她家裡沒人,敲了好久的門,無人應答。然後輾轉問了鄰居,打聽到白嫻在成都讀書,他一刻沒停歇地買了火車票,坐了一夜的硬座趕到了她們學校,一路上問了好多個同學,才來到了她宿舍樓下,早晨,上課前夕,他在樓下等她。

看到她的身影出現時,他心跳加快,手足無措,大腦一片空白,等他緩了神,準備衝過去時,看到她粲然地笑,一個男孩自然地拉起她的手,他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黯然傷神。

再後來,他沒有刻意打聽過白嫻的消息,但畢業後他選擇了回到家鄉發展,他單純地想,等她哪一天累了,想回來時,他一直都在。

他不動聲色地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但眼睛裡波濤洶湧地感情卻掩藏不住。

白嫻已然淚流滿面,她說,你是不是傻啊,你怎麼不找我,如果我結婚了,如果我不回來了,如果……

沒等她說完,他的吻如暖風,溫柔的吹拂著她,屬於他的清新氣息撲鼻而來……

09、

一定啊

一定要找到那一個人

能讓你心懶下來的人

從此不再劍拔弩張,左右奔突

也一定啊

找到那一個能讓你的心靜起來的人

從此萬水千山,生生世世。

————《當你途徑我的盛放》

白嫻和胡吱在一起了,雖然中間隔著十年的空白,但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的現在還有未來他們都將一起面對。

在公司裡,凱倫依然處處給她使絆子,平心而論,她是蠻喜歡這份工作的。

所以她也懶得計較。那天她去麗江出差,無意間刷到了凱倫最新的朋友圈,幾張風景照和一張牽手的照片,她在那張牽手照上停頓了一刻鐘,隔著屏幕也依然能看出來那是胡吱的手,襯衫上淺綠色葡萄石袖釦,是她幾天前一針一線給縫上的。她心亂如麻,卻又賭氣不願接胡吱的電話。

她忍著煩躁和不安的情緒,坐在客棧鞦韆上,心神不寧地翻著一本書。

抬眼,看到胡吱站在她面前。

他緊張地問她,為什麼不接電話,然後慌忙去解釋照片的事情。

他風塵僕僕,不遠萬里地趕來,就是擔心她難過,胡思亂想。

他疼惜她,緊張她,不願她受半點委屈的模樣,一如從前。她知道她誤會了他,但此刻一切不那麼重要了。

陽光明媚,微風和煦,青草頂著透明的露珠,她和他一起盪鞦韆。

十年前,當她遇到他時,曾寫過一首詩

“看到他孩子般的模樣

我心情變得溫和起來

我想念哪些柔軟的時光

陽光盛放,我們爽朗的笑聲

你試過站在樹下面仰望天空嗎?

那感覺真好

陽光彷彿奔赴一個千年約定

不遠萬里,從濃密的葉子間瀉下

親吻你的臉頰……”

十年後,她和他在一起,依然怦然心動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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