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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郑楚下班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几个同小区的老太太在聊天。
她们围坐在一起，双眼微眯，耳朵支楞着，一个个伸长了脑袋往一块儿凑。在她们的正中间，自家婆婆李桂芝在那条褐色光滑的小凳子上蜷着身子，右手食指微翘，正绘声绘色地说着什么。
那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模样，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说到兴处，她把蜷着的身子正了正，伸了伸两条腿，摇着头长叹一口气抱住了双肘，脸上则浮现出一脸的愤恨。而她周围的老太太，则纷纷跟着摇头叹气，撇着嘴用手里的蒲扇拍打着大腿附和几句，似乎很是同仇敌忾。
对于几个老太太的附和，她那个婆婆显然很是受用，冷哼了两声又开始了话头。旁边的老太太，则随着她的开口又都凑了上去。
这回她们声音很低，表情很神秘，倒又像是在说什么不能泄露的天机。
“妈，聊天呢。”从拐角走出来，郑楚拉了拉背包叫道。
“啊？”似乎被她吓了一大跳，几个老太太猛地散开，有的拍腿，有的挠头，甚至有个年纪稍大的老太还夸张地把凳子都给碰翻了。
“呀，楚楚啊，下班了啊！”楼下的李家婆婆清了清嗓子打招呼道。
“嗯，刚回。”
“呦，真是辛苦哦！”李家婆婆对楚楚婆婆笑道，“瞧瞧你家儿媳妇，多能干啊！”
“那可不！楚楚是能干，人也长得漂亮，瞧这身段，比我家那大丫头那身膘好看太多了！”这李家婆婆话音刚落，另一个就忙附和。
“我手头还有点工作，你们聊。”见婆婆冷着一张脸，郑楚笑了笑也没再多说。
“她又没生养孩子身体自然苗条，你家大丫头虽说块头儿大，但那是怀孕留下的‘福膘’怕什么，养养就好了。”
郑楚刚抬脚，婆婆尖锐的嗓门就嚷了起来。她扯了扯嘴角继续往楼梯口走，仿佛没有听到这利箭般难听的话。
“你这是干什么……”旁边的李家婆婆见状忙拍了拍李桂芝，“别这么说，怪不好听的。”
“这有什么！我说的又不是瞎话。”李桂芝见郑楚就这么走了心里更是来气，嗓门也渐渐提了起来，“不会下蛋的母鸡！”
李桂芝说着拎起屁股底下的小凳子，显然也没心思再在这儿高谈阔论了。
旁边几个老太太见状都对了对眼神，撇了撇嘴意味深长地笑了，然后站起来相送，嘴里则劝着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
很快，在李桂芝离开后，新一波儿的密谈又开始了……
2
开门，关门，换鞋。
“我回来了。”郑楚放下背包，朝书房里的丈夫叫了一声。
丈夫车远是本地师范学院的一名老师，每天学校图书馆家三点一线，最近他迷恋上了字画，经常一看就是大半天，谁也不理。
“哦。”过了一多分钟，书房里才传出他的应答。
“刚才在楼下我碰到你妈了。”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郑楚倚靠着书房的门对丈夫说道。
“对面小区住着，溜达溜达不是很正常吗？”丈夫回，连头都没抬起来。
你妈可不是简单地只想溜达溜达。她每天来干什么，你心里不清楚？
这话在郑楚的喉间呼之欲出，可看着丈夫那张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的脸，她瞬间又没了说的欲望。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转身进了厨房。
“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一句。”见她离开，丈夫嘟囔了一句调了调手里的放大镜，“神经兮兮的。”
厨房里，光明几净。白色的打理台上，锅碗瓢盆整齐排列，样样俱全。就连打火的按钮，也被擦得铮亮，可见女主人的用心。
郑楚揉了揉眉心，拿起旁边的围裙忙活起来。
厨房里这些东西想当初都是她和丈夫欢天喜地亲自去置办的。那时候她们正准备结婚，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虽是相亲，可他们对彼此都很满意，交往了一年后才把事儿定下来的。
这在相亲圈里还是很少见的。他们两个都是慢热的人，交往的时间也比较长，在双方父母都已经没再指望的时候突然说要结婚，倒把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就是在这间厨房，他们亲手把一大箱的锅碗瓢盆一一摆好，约定由这个小厨房为开端，拥抱未来相守的日子。
那个时候的郑楚还不怎么会做饭，菜切得长短不一，乱七八糟，炒得也乌漆麻黑，半生不熟。但她还是执意把那顿饭做完，虽说是到了男女平等的新时代，可她内心里却觉得洗手作羹汤这事儿女孩子做起来还是更窝心些。
而彼时的车远则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观赏着她的“大战”，然后把那些看起来就难以下咽的食物一扫而光。
那顿饭，她做得惨不忍睹，难以下咽。可他，却吃得心甘情愿，毫不勉强。
那样的日子，真好。
“我妈打电话说她今天不过来吃饭了。”七点多，丈夫终于伸了伸懒腰来到了餐桌前。
“嗯。”郑楚应着，把盛好的养生汤给丈夫递了过去。
“嗯，你们下午又吵嘴了？”丈夫拿过去吸溜了一口问，“电话里我妈好像不太高兴。”
“应该还是因为我们没孩子的事儿。”郑楚坐下来咬了一口米饭，“不过我没吭声。”
“嗯，她年纪大了，你让着她点是对的。老人家想抱孙子很正常，理解理解吧。她文化程度低，孩子的事儿跟她说不清楚，我们身体没事儿……”
“今天的汤怎么样？”
“啊？”似乎是没想到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丈夫砸吧砸吧嘴，“还行，中药味儿没那么重了。”
“知道你不爱闻中药那味儿，我特意查了很多书把它做成了药膳。”
“唉，我看你啊是被我妈带糊涂了。”丈夫有点不耐烦，“我身体又没事儿，搞什么药膳？一个大男人家的，没必要。”
“喏，你爱吃的糖醋排骨。”郑楚没答话，给丈夫夹了块排骨。
丈夫接过去咬了一口放在了一边，“糖放多了，齁得慌。”
3
是夜。
郑楚刚把自己收拾好丈夫就黏了过来。
“今天有点累了，睡吧。”郑楚侧过身子，把后背留给了他。
“扫兴。”丈夫嘟囔了一句也侧过了身子，没再多说什么。
很快，郑楚的背后就传来他吵人的呼噜声……
不孕。
男女结合本来是水到渠成的，可因为这两个字却让郑楚觉得这事儿是种痛苦，是种折磨。
她和丈夫车远结婚已经快五年了，可迟迟没有一个孩子。两人都去医院检查过，身体也都没事，可她的肚子就是没有动静。
身体都正常，保持心情愉悦，放松思想，不要急于求成，孩子自然会来。看了好几家医院，医生们也只这么建议他们。
既然医学上没什么问题，郑楚一开始倒没把孩子这事儿放在心上。于她而言，孩子是缘分，该到的时候自然就到了。再说她本来就还年轻，不必着急。
可她不着急，有人着急。特别是她婆婆，经常催得她苦不堪言。没听过的偏方汤药换着法儿地熬，各种没道理的锻炼天天追着练，就连她和丈夫的房事也经常东算西算，指手画脚。一旦她不配合，就哭天抹泪地说自己死了也闭不上眼，愧对祖宗，愧对地底下早逝的公公。
这么折腾，她哪儿能受得了啊？再说，怀孕本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儿，她在这边水深火热的，可丈夫那边却没见她这么穷追不舍的。
这话头郑楚刚提一句，老太太就跳了脚。说什么她家儿子检查过了身体好得很，怀孕这事儿最主要是女人。肚子不争气，那还能推给男人？
这事儿，郑楚和婆婆掰扯不清楚，她只能让丈夫和她沟通。刚开始他倒还算个男人样，和婆婆义正言辞地交流了几回，交流无果后也陪着她喝了几副汤药，可时间长了，他就不了了之了。
郑楚的抱怨他表面听着说要和婆婆提，可扭头就把这事儿给放一边儿了。说多了，就是老太太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没大事儿让让算了。
就这么让着让着，郑楚和婆婆的矛盾越来越深，和丈夫之间的话也越来越少。
到了最后，郑楚回了娘家，婆婆也被气得住了院。
4
那是郑楚第一次想到离婚。
在此之前，她从未动过这样的念头。都说孩子是检验一个家庭的试金石，可她这个孩子还没怀上，她这个家就已经摇摇欲坠了。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母亲听说了这事儿第一个就站出来反对她离婚。
在此之前，她以为她会和自己一样对逃避的丈夫倍感失望，会一起和她控诉婆婆的无理取闹。毕竟，她是接受过教育的人，不像婆婆，连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儿都要蛮不讲理。
“闺女，除非你不结婚，否则孩子是你早晚要考虑的事儿。过日子不是一帆风顺的，总要有坎儿的，现在孩子就是你的第一个坎儿。”
也不知道是太贪恋丈夫曾经的好，还是自己确实到了生子的年纪，郑楚听着母亲的劝慰竟无话反驳。
是啊，这话听起来残忍，可想了想又确实是事实。扪心自问，她想一辈子不要孩子吗？她不是丁克自然不是。事实上她挺喜欢孩子的，自然也渴望有自己的孩子。
可她也明白，照婆婆这样的折腾劲儿，孩子怕是难怀得上。
因此，郑楚和婆婆摊牌，想要她要孩子可以，但得按照她的科学方法来。老太太的目的是孙子，见郑楚终于有了积极态度，自然是一百个答应。
接下来，郑楚为了孩子就真的认真起来了。
为了有个好身体，她制作了运动表，每天天不亮就去运动。为了有个好休息，她转手让了许多手上的客户，只为了少熬夜。
至于丈夫，她也监督他戒烟戒酒，和她一起锻炼配合。对于这些，他虽兴致缺缺但到底还是咬牙坚持了。
可惜，事与愿违。她努力自律了好几个月，可好朋友每个月仍旧是如约而至。这次，连她自己都有点慌了。
毕竟怀孩子是大事儿，这么努力却一次次失望，这着实让她很难受。
这次，倒轮到她主动问婆婆要那些汤药了。她这样，婆婆自然是欢喜的，忙就把寻来的药方献宝似的拿出来一一炫耀。郑楚拿来找中医看了，其中倒真有一两个是有用的。
端起呛人难闻的药碗，她这回倒是心甘情愿地咬牙都给喝了下去。只是丈夫那边，吵闹了好几次，他却怎么也不肯喝了。到了，郑楚只得把中医搬出来，让婆婆用孝道压着他给喝了下去。
可也不过是喝了几天他就作了罢，连带着脸色也冷起来。
那段时间，郑楚听到“中药”这两个字就想吐，连做噩梦都是在一碗碗喝药。
可能见她求子心切吧，她和婆婆的关系竟和谐了起来。有几次见她喝完药难受得作呕，婆婆甚至背过去抹了眼泪，嘟嘟囔囔地说做女人确实不容易。
这让郑楚在这难熬的日子里有了些许甜味。
5
不料这点甜头，也很快被现实给掐断了。
去年下半年的时候，她的月经开始时不时推迟，刚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终于得偿所愿了，可过后才知又是一次次失望。而且她经常觉得自己身体乏力失眠多梦头晕眼花的，去医院一检查医生竟说她是肝气郁结，内分泌失调了。
这样的检查在普通人身上其实算不上什么，调理一段也就是了，可对于苦苦求子的她无疑是雪上加霜。
彼时，她为了怀孕什么科学方法偏方汤药都用尽了，就连烧香拜佛这样的事情都想到了，可肚子就是迟迟没有动静。
这下，坚持了两年多的求子路，也只能被迫中断。而她和婆婆稍微缓和的关系也急转直下，比之前更恶劣了。
开始的时候，婆婆只是话头儿带刺，时不时甩个脸子。接着就摔摔打打，指桑骂槐。到了最后，她甚至直接从婚姻介绍所里拿了好些女孩子的照片来让丈夫相看。
看到婆婆这样，郑楚觉得浑身都是冷的。明明前段时间她还抹着眼泪心疼着叫她亲闺女呢，可眼下还没怎么着呢她竟直接翻脸至此。她知道，婆婆这是没了耐性，想把她赶出去呢！
她自是不愿忍气吞声的，索性和她闹了开来，可每次婆婆都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搞什么自杀，最后把她不孕的事儿闹得都人尽皆知了。
她身体虽没什么毛病，可那些看热闹哪里在乎什么真相不真相的？她自问从来没有得罪过这些人，可他们只知道有热闹看，转头就添油加醋地把她作践了个遍。
更可怕的是，郑楚发现比起婆婆的翻脸丈夫的态度更让她冰冷刺骨。
倒不是他要顺着婆婆的意思闹什么离婚，可他似乎也没有要来安慰鼓励她的意思。
他对婆婆的话是充耳不闻，可对她……也是敷衍得厉害。
“我每天工作已经够累了，你们都不能让我清净点儿吗？真是不嫌丢人！”
每逢她与婆婆争执的时候，他总甩下这句话，一个人躲进书房不管不顾。只留下她和婆婆横眉冷对，相看两厌。
真可笑，真悲哀，真扎心。
可是即便这样老天似乎也不愿意放过她，在她被家里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她又被公司通知因为上班态度懒惰被降了职。
事业家庭健康连连打击，把她压得喘不过来气。她开始大把大把掉头发，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不过一个多月，她就瘦脱了相。
可每天早上醒过来，她仍旧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着单调重复的工作，受着来自婆婆来的各种污言秽语，也眼睁睁看着丈夫对自己的漠不关心。
她自己都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她其实可以换个工作的，其实可以和婆婆大打一场的，也可以和丈夫撕破脸换个本子的。
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想到这些事，她没来由地就想退缩，就想逃避。日子过成这样，她觉得自己一无可取，百无一是。
时间长了，她就想，会不会真的是自己的错呢？要不然，怎么婆婆丈夫邻居公司都看不上她呢？是不是自己真的有什么问题？总不能别人都是错的就她自己是对的吧？
再要不，就真的如婆婆所说，她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就是来还债的，所以老天爷连个孩子也不给他，还要她被众人厌弃。
虽然理智告诉她这样想挺可笑的，可她就是忍不住这么想，忍不住怪自己，恨自己……
那段时间的郑楚浑浑噩噩得像个行尸走肉。她变得畏畏缩缩，不敢与人交流，出个门都是低着头不发一言，生怕碰到相熟的人询问自己孩子的事儿。即便是看到陌生人，她都下意识地想遮住自己的脸，怕他们嘲笑她的不孕。
更难受的时候，她甚至想到了死。
“郑女士，您转看一下心理医生吧。”到了最后，调理她身体的医生这么建议她。
6
重度抑郁。
需要长期口服药物和进行专业治疗，不能自愈。
手里拿着心理医生的报告单，郑楚哭笑不得。
这场婚姻，让她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个神经病。
而这一切，都来自于身后这个男人。
有些事啊，往日怎么想都找不到出口。可自己若想通了，也就不揪心揪肺了。
是什么时候想通了呢？是她被汤药喝得恶心难受的时候吗？是她咬着牙浑汗如雨运动的时候吗？还是她被婆婆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
其实都不是。她能想通，不过是她得知她怀孕的时候曾问了丈夫一个问题。
是啊，她怀孕了，在她被诊断出抑郁症的几天后。
老天爷也够会捉弄人的。需要的时候死活不开眼，绝望的时候又给她塞了颗蜜糖。
这是在她遍体鳞伤的时候终于给自己开了个窗户么？只可惜，彼之蜜糖她之砒霜啊！
“老公，我要是哪天真的怀孕了，你开心吗？”拿到怀孕报告的那天，她问他。
“当然。”他回，表情淡然，手里看字画的动作未停，甚至头都没抬。
就是那一刻，郑楚忽然就想通了。
母亲说得对，除非不结婚了，否则孩子是她必须考虑的问题。可是她却忽略了一个问题，她要的孩子，是两个人的孩子，还是只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呢？
显然，丈夫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这么多年的求子之路是多么可笑。
这个男人，自私冷漠得可怕。
他的自私，让她在求子路上孤立无援，绝望挣扎。他的冷漠，让她在充满恶意的流言里心如刀割，痛不欲生。他让她看透了人性的冷漠，让她对爱情失去所有幻想，让她对婚姻充满了绝望，也让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恨意。
最可怕的是，她让她觉得自己很差劲很没用，让她觉得自己没有丝毫存在的价值。每当和他交流的时候，他那一如既往不耐烦的模样仿佛她本就该被如此对待，理所当然。
曾经她以为他对她的爱是随着生活的琐碎消失了，但其实，原来他爱的只有他自己。
那天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孩子的流逝。
那些大把抗抑郁的药给了她一个抛弃这个孩子的理由。可是她心里知道，即使没有药，她对这场婚姻的绝望也早难以支撑她迎接这个她盼了许久的孩子了。
她突然想到第一次因求子做妇检的情形。
她还咬着牙劝慰自己，这没什么，这只是为婚姻努力的一小点儿自我牺牲罢了。
为了那个他，为了孩子，为了婚姻，她愿意妥协。
谁曾想，那个男人把这些咬着牙的坚持全变成了笑话。
她没想到，她第一次为婚姻的努力竟成了她失去尊严的开始……
7
去民政局离婚的那天，正好是她和车远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
天格外蓝，空气格外新鲜，终于到了这一步，郑楚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跟着顺畅起来。
怕她反悔，她那个婆婆李桂芝甚至也跟着来了。
排队的时候，老太太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那模样好像和她多呆一秒就要被折寿十几年。
她那个丈夫，倒是破天荒地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情，他双眼若有若无地打量着郑楚，不知道的人一看还以为他是多么深情一主儿呢！
“楚楚……其实，我真没因为孩子的事儿嫌弃你。”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也没资格啊。”郑楚头都没回，“检查结果李桂芝不懂你也不懂？”
“有意思吗？好聚好散不行，现在就指名道姓得至于吗？”
“叫李桂芝我都嫌脏得慌。”郑楚看着从卫生间跑过来的老太太心里一阵发冷，怎么从前的自己竟这么窝囊，被这么一个老不死的逼成了那样呢？
她要孙子无可厚非，可她不该到处宣扬作践她，把她的生路都给堵死。
“你也别太过分了。离婚这事儿我也不好受，我好歹也是个老师，这对我影响也不好。”
“你那混日子似的上班也叫老师？”
“你……”
“行了行了！你对孩子不着急完全是现在自己想图清净，扯那么多干嘛？”没等他再说什么郑楚就率先站了起来，“要是哪天你觉得该有个孩子了恐怕你做得比你妈都绝！给自己找补什么，赶紧办吧！”
他们双方自愿离婚，房子归她，车子归他，存款各一半，这些郑楚揪着车远在学校收礼送礼拿回扣卖学位这些破事儿都已经跟他们撕一场了，今天也没什么可耽误的。
交资料，填表格，例行询问，盖章，换证。
出了民政局的大门，郑楚径直就准备离开，她实在不想和这样的人再多待一秒。
“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看还有谁会要她！”分开的时候，李桂芝硬着脖子嚷着，房子归了郑楚，她自然是不痛快的。
“李桂芝，你儿子迟早要毁在你那张破嘴上。”郑楚本来要走的，想了想还是扭过头朝她喊了一句。
“你个贱蹄子！你牛什么啊，结婚这么多年连个蛋都怀不上你竟然还有脸要房子！”
“谁说我怀不上？”郑楚笑着回道，“去年我就怀上了，不过我不想让你如愿，就打掉了。”
结婚5年不孕遭苛待，离婚证到手我对婆婆笑“我怀了孩子”。
“你！你说什么！”老太太被这消息惊得身子都站不稳了，“你瞎说八道，你根本没有怀上，你在骗我！”
“你忘了去年年末我回娘家住了一个多月啊，你肯定我是被你气回娘家了吧？其实我是回去坐小月子呢！可怜了，要不是你这么恶毒或许我还考虑会留下他。反正现在房子合同在我手上，存款一半也进了我的腰包，你儿子那些黑料我又都捏着，我还有骗你的必要吗？”
老太太听了，眼睛睁得老大，身子直愣愣就往后挺。
“郑楚，房子我已经给你了！你说过你不会再提我工作上的那些事儿的！”车远忙跑过去扶住老太太，压着嗓子低吼道。
“呵，要不想东窗事发，就管住你老娘的那张嘴啊！”
“你！虎毒还不食子呢！孩子的事儿你怎么下得去手！”车远这才提到孩子，一脸痛惜地斥责她。
“呦，还知道问孩子呢！”郑楚弹了弹指甲，“也是，好歹你也是孩子的爸呢，多少也要做做样儿了，毕竟是你第一个孩子嘛！”
说完这话，郑楚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也是你最后一个孩子。郑楚想。
有饭吃，就得知足了，别挑三拣四的。那些药膳，是她这一年多留在这个地狱里唯一的念想了。（作品名：《百态婚姻II：不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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