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吧,親愛的外爺!

外爺去世痛了很久!那是第一次體會到刻骨銘心的生離死別!

在我7個月時,因為母親被小叔傳染了肝炎,怕過病給我,就被送到了外婆外爺家。後來母親病好了,又經歷了分家、經濟困頓、懷上我弟,我弟弟又多病等等原因,讓我一直在外婆外爺家待到了五歲半。從小外爺就給我講了很多故事,從童話裡的《青蛙王子》到《隋唐演義》、《岳飛傳》以及一些奇聞異事。他還教會了我數數,在我兩歲多時就學到了一千多!也許在我潛意識裡,早把外婆外爺當作了至親吧!

外婆在我讀小學就去世了,雖然傷心了好一陣子,但畢竟年紀小懵懂,要說具體的感受也就是夢裡迷路了哇哇大哭,外婆像菩薩一樣出現告訴我怎麼走。而外爺卻一直陪伴我們很多年:大學畢業、參加工作、結婚、生子。每年我回老家帶著老公孩子去看望他時,他總感嘆時間太快,說還以為我是一個小不點,轉眼間,我孩子都有這麼大了,每每一說,我也不以為意,說人總是要慢慢長大的。直到有次吃午飯,喝了點兒葡萄酒,外爺說:“也不知道人去世後還有沒有來生?”我一個激靈愣了下,望著外爺,才發現他已經很老很老了,脖子上的筋就像老樹根一樣,眉毛很長很長下垂著,活脫脫一副畫中的老神仙一般。我趕緊接著話說:“信,則有!”然後又補了一句:“也許有吧!”

從那以後,我就時時刻刻擔心外爺的身體,擔心哪天他會不會離我們而去?時間真的是那萬般無情,到了11年的冬天,我突然做了個夢,夢見外爺家好不熱鬧!一大群人在那裡吃飯,裡院外院都擺滿了桌子,我穿梭在其中,除了外爺一人,其他我一個都不認識,我試著跟他們打招呼,問問客從何來?嗓子似乎被卡住說不出話來,在極度壓抑中我醒了過來……原來這只是一個夢而已,我嗓子好著呢。

不久,我就開始聽說外爺一口好牙在幾周內全部掉光了,到了春天開始生病竟然臥床不起了。我時時想著回老家,無奈手裡項目騰不出來,直到五一前一週才休到假,回去陪伴了他一小段時光。他那會已經瘦骨嶙峋,眼睛已經少了光澤,我拉著他的手臂輕得似乎沒有重量。五一結束後,我終究又回到了北京。回到北京一週多後的一個晚上,我突然又夢見他了,我倆似乎待在一個地坑裡,黑乎乎的,我拉著他的手想往上走他似乎也願意,沒想到陽光特別刺眼,他說睜不開眼睛,我說:沒事,外爺,我牽著你!又艱難的走了幾步,路越走越窄兩邊還伸出玻璃或水晶樣尖銳的錐子到處都是,我倆寸步難行!突然外爺異常堅決的說:“我不走了!我不走了!你快走吧!快走吧!”我大哭,夢醒了,窗外陽光正烈!當天午飯後,我就得到了外爺於午時去世的消息!家裡人勸:像他這年紀走的已經是喜壽了,人總是要去世的。我悄悄走到廁所,關上門,捂住臉,忍不住大哭起來,怕同事聽見,哭得激烈而壓抑!

回到家,我居然還給自己炒了兩個菜倒了杯酒,似乎沒事似的吃了起來,沒兩口,胃裡開始翻騰,眼淚忍不住的往下掉,並且天旋地轉,嚇得老公趕緊說:明天我就去買些紙錢香燭回來,你好好給他老人家燒燒!

這以後的大半年時間,我特別希望能夢見他,卻怎麼都夢不見!我甚至覺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睡前努力想想總會夢見的,無奈周公不幫忙,還是夢裡無影蹤!

到了10月底的一天晚上,在德國出差,晚上在漢諾威的一家小酒館喝了不少黑啤酒,回到酒店很快便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我突然發現自己在一輛小火車上,我找到了外爺,我跑過去,深深的擁抱了他,告訴他,我再不讓他走了!外爺除了擁抱了我沒有說話,我激動的掏出手機,想要打電話給爸爸媽媽老公,可是要麼數字按不出來要麼數字按錯!車窗外霧濛濛的,列車正在呼呼飛馳!我頭痛欲裂,汗水大滴大滴下來,好不容易數字湊齊了一個,電話怎麼都撥不出去!我突然發現外爺周圍的人都七倒八歪,心裡大驚,外爺推了我一把,然後我就醒了!額頭滿滿冷汗,我起床打開了屋裡所有的燈,一看時間才早上五點多,國內該中午了吧!

這以後,我還短暫夢見過他一次,從他生前的老房子門前路過,他不言不語,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我知道,您老人家已駕鶴仙去了,我不打擾您了!也許,去世的人真的去了另一個世界了吧,無論我們怎麼放不下無論怎麼痛苦也得接受這個現實,對逝者對自己都是好的。唯有放下過去,活在當下,珍惜身邊的人,生活向前看才是對的。如果有緣,也許哪天我們垂垂老矣,他們也會來接我們,大家還會再團聚的!

再見吧,親愛的外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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