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小鎮的春天
第一章
（1）
我回到故鄉了！
當我和揚揚鑽進了我小時候就熟悉的山林，心裡充滿了歡快的大自然的音樂。正臨春季，清山秀水間到處是清脆的鳥叫，山鳴谷應，層巒霧繞間聽到“嘩嘩”的春水奔向山外。太陽昇在了山頭，春風吹著溫和的陽光散漫地撒在了山野間，春天的魅力在山林中顯得特別地爽朗、篷勃。那滿山的映山紅正把山水披上紅妝，一隻雲雀飛在樹林上空，嘹嚦聲聲，八哥鳥拉長著調子在樹林裡賽唱，緊接著野雞也從草叢中飛起，還有喜鵲哪，整個林子裡這兒呱呱，那兒叭叭地彼此喧鬧。這是家鄉真正的春天，到了耕種的季節了。
這就是我流浪中牽掛的夢繞故鄉，那種在外鄉的思鄉情切好象拋在了別一世界。啊，流浪的人，我們終究會回到家鄉的一山一水中來。
“笨笨，快來，這兒有一窩兒兒蘑菇呢，好多，嘿，這兒還有一堆。”揚揚在樹林子裡高興地叫喊著。我從幾棵松樹繞過去，她正蹲在草叢裡，把一隻只蘑菇拾起來，放在籃子裡。
她抬起那清秀橢圓的臉龐，對著我笑，說晚上用新鮮菇燉雞湯喝，那才好呢，圓波特喜歡呢。
我看她的裙子都讓雨滴沾溼了，她起身把一隻大的蘑菇給我看，又把一籃子的蘑菇舉起來：“笨笨，有一籃子了。”我拉起她的一隻手，說從這片松林上去，上面有個小山洞，小時候我們常去玩。
“笨笨，你的心情好多了，我也高興，走吧。”她提著籃子，我鬆開了她的手。她牽起裙子，露出白白的小腿肚，隨在我的身後。
“進山可不能穿裙子，在村裡，你穿裙子都惹人笑，瞧都打溼了。”
“這有什麼，村裡的人都是老八股。我偏要穿，我還要扭著腰走在她們面前呢。”她嘟著嘴說，又伸出手要我拉著她走。
地上是厚厚的松針，偶爾還鑽出幾隻松樹蘑菇，揚揚一隻一隻地拾了放在籃子裡。
我拉著她爬到了小山洞面前，坐在一塊大青石上。春風鼓盪在松梢，耳邊盡是鳥兒爭鳴的喧叫，透過鬆林看見藍天間飄悠的白雲，還有那紅紅的太陽，照亮了整個山頭。
揚揚起身把籃子掛在了一條斷枝上，提了下裙子，說下襬全溼了。我覺得她穿這身裙子很美，淡青色的綿裙，一件緊身的夾克衫，裹著豐實的雙峰，還有那披肩的秀髮，在春陽下顯出誘人的魅惑。嗯，揚揚真的很美，那窈窕的身材充滿了青春的活力。
她撫著秀髮，抬頭看見我凝視著她，笑了。
“這兒怎有個山洞，很深嗎？”揚揚瞅了一眼樹枝掩著的洞口。我說不深，在進山路邊上，那兒還有一個大的，小時候我們就喜歡鑽山洞玩。
我坐在山石上，她坐在我懷裡靜靜地在想什麼，又象在痴望著山頭上的白雲。我撫著她白膩的勃子，她閉上了眼睛，她好象沉浸在了安恬的夢中去了。
我撫著揚揚，她喃喃地說：“真靜，笨笨，現在就我們兩個人的世界，這春天太美了。”我禁不住低頭吻她。她動了動，從她的嘴裡彷彿飄出山野的氣息，有著野花的芳香。
我低語著：“嗯，揚揚，你真有一股子山野的香味。”揚揚睜開眼來，噗地笑了：“你說什麼啊，還是這樣說我，別耍詩的脾性了。我就是有野性子，你又怎樣，我早就說過，我不是淑女。”
我不知為什麼嘆了口氣。揚揚問我怎麼了？我說沒什麼。我不想說自己想起了什麼。這兒多安謐，房東，吳豔，她們怎麼樣了呢？還有李波，我心裡的疼，這一切，恍若一場夢！
“笨笨，你在想什麼，又在發呆了。”一雙丹鳳眼痴痴地和我對視，彷彿想探出我的秘密。
我沉默無語。
這就是春天，家鄉的春天。我感到山泉在澗裡汩汩流過，山澗的水清涼的，還有那山風，應和著樹林的歡叫。
“這洞口倒是很幽靜呢。”她說。
我躺在大青石上，望著藍天白雲，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揚揚，還想打工的日子嗎？”
“想，我想楊菲，還有小曼，房東，那些歡樂的日子。笨笨，你還在想著李波嗎？”揚揚幽幽地說。她把手放在我胸前，我知道她的意思，只不作聲。
“笨笨，其實你想李波也正常呀。我也想，那時和她總是磕磕碰碰，現在她離開了我們，可又特想。我不該對她這樣；李波的心是善良的，在外面，離開親人，都是姐妹呀。笨笨，你現在還恨我對李波這樣嗎？”
“不恨，愛是自私的，這一點你也沒錯，雖說有時真想忘掉過去，可又不能。唉，李波！還是別想吧，我們結婚了，路還長呢。”
我用手枕著自己的頭，這雨後的碧藍的天空，以及這青綠的山水，這是我的家鄉。一個浪子在外，日夜思念的故鄉。在那些流浪的歲月，那些孤獨的時光。我寫過許多的詩:
“寧靜的夜，舉頭明月
想起故鄉，輕柔地鋪開了
心胸藏起的那一軸圖卷
在異鄉，匆匆的過客
惘然回顧間，想起
那一泓的澗水，彎曲的小路
還有那林中的一幢草房
晚來時，風雨敲打的
日夜流經的心旁
在山的凝重中，我的感覺也慢慢地凝成了花中的雨滴，又在陽光下滾落了。我動了動揚揚的秀髮，微嘆了口氣，說：“揚揚，有時我做夢都會聽到海潮聲，我真想那片大海，那沙灘，那海鷗，還記得我們在海里游泳嗎？後來我一個人在流浪中，多想你們，不知為什麼，我老做夢，後來我去找你，又隻身南下，想在沿海找到你。那時我也孤單的，心情也很陰鬱。也許我們真是緣吧，碰到了楊菲，還記得算八字的事嗎？”
“笨笨，我帶著圓波找你，我就堅信自己會找到你。我愛你，我就不會放棄，因為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覺得我的命運就和你聯在一起的。雖說我受了幾年的苦，現在你回到了我身邊，我會快樂一輩子的。”
她偎著我胸前，又掉下淚來。我撫摸著她的臉，把她的淚水拭去。她又平靜下來，凝望著眼前的一叢映山紅，她伸手摘了一朵，含在嘴裡，默默地在我的臉上撓著，又笑了：“笨笨，有些酸，這花好象在趕春天似的。”
“還象個小孩，揚揚，媽很喜歡圓波，小妹聽了，也想跑回來看看，高興地什麼似的。”
“幾年過去了，那時到你家，小妹還在讀高一呢，現在也成大學生了，笨笨，過得真快！”
“時光就是留不住，有時真想把一切寫下來，可我的文筆就是摸不著方向。”
我拉她坐在我懷裡，她仰頭看著我：“這些年你為什麼沒一點消息呢？是不是躲著安總？有時我真不去想這些，可有時靜下來，我就恨！現在我們在一起了，以後我們不吵不鬧，安靜地過日子，我要你永遠守在我身邊。我想，那時我多麼怕失去你，見到你那一刻，我差點暈過去。”我擰了下她的臉，笑道：“你還想把我捶死，那樣死勁地打，還說差點暈過去了。”她弄著我的衣釦說：“誰教你這麼多年才來找我，現在想起來，我還想咬你呢。”
“不說了，有時我還真不想回憶過去，可往事又時時找到我的頭腦對我說，想想過去吧。”
“聽說你後來一直在寫一部小說，我怎麼沒見呢？”揚揚審視著我的眼睛。我搖了搖頭，說：“不寫了，我們還是過著質樸的生活吧。揚揚，我們會老死在一起嗎？”
“亂說，我才不想這些，你就多個腦筋，我可沒老。笨笨，只要你愛我，我就滿足了。真的，你每一次都讓我有最大的滿足，生活還能要求什麼呢，就象別人說的，有萬貫家財又能得到什麼快樂呢。雖說我這人很實際，我也想要有好多的錢，但我們女人最大的願望就是得到男人的愛，一個女人再有錢，沒有男人的愛來護育，那就心死了。笨笨，每次在那甜蜜的滿足後，我的心就變得安靜了，就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幸福感，我就會在靜靜中去回味這種感覺。這就是我們女人的幸福，我在你的胸前，你是屬於我的，那就足夠了。以後，我要把持好這個家，做你最愛的人。我的脾性有時不好，可我愛你，我再不准你沾花惹草了，笨笨，你在不在聽？”她抬起了小巧的頭，注視著我。
“在聽，我的嬌妻，行了吧。我還想要個胖小子呢。”
她忽地笑了，說那就看你猛不猛了。
“你真是個四川辣妹子，難怪你在辦公室說要找個粗野的，人家笑你那不是火上加油。嘴巴子沒遮攔，野性十足，猛就生個小子，虧你說得出口。”
“這有什麼，我現在是個女人了，就講這話，我們那兒的女人都這樣說呢。”她靠在我胸前，望著天空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