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小饭馆吃饭,肚子不太饿,却鬼使神差的点了一个大碗炒面,饭端上来的时候,慢慢的吃着,的确是吃不了多少!
突然有点后悔了,刚才小二问我的时候,我该要一小碗,现在,这面又不方便带走……
我没有注意到他怎么走过来的,他静静地离我一米的地方坐着,其实我没有太注意到他,我不想吃了,面还剩了很多,这时他走了过来,
很文雅的问了一句,您吃完了吗?
我回答了一句:哦,不想吃了。
他再次很文雅的说了一句,那可以给我吃吗?我惊讶了,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图,脑袋中快速想着一个问题:他精神是否正常?
他见我反应迟缓,一眼洞穿了我的心思,又轻轻的说,是这样:我是骑自行车长途旅行的,我没钱吃饭,但是今天时间还早,我还想往前走……
我略微有点尴尬的答道:哦,哦,那你随便吧。
得到了我的授权,他一边端过我的碗,一边不卑不亢的说一句:非常感谢!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双筷子,不慌不忙的吃了起来。
这时,老板发现了他的存在,走了过来,先生,你需要点儿什么吗?
此时,面对这种情况,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他小声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有钱,我低调的吃,不会给您的生意添麻烦的……饭馆老板和我一样,一瞬间不知道该怎样反应,看来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此时,这位行者吃完了,站起身来,对着我和饭馆老板认真的鞠了一躬,并说:非常感谢,祝开心平安,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讨人家的剩饭吃,还这么自然”,这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突然有了一股强大的冲动,想深入的了解一下这个人。于是我追了出去,还好他还在,他在收拾他的自行车,正准备离去。
我说:朋友,可以加个微信吗?
他说:你也是骑车的吗?
我说:我是骑摩托的。
他说:哦,那我们的节奏不一样。
我说:没事儿,我就想跟你聊一聊。
他说:有缘路上见吧!我还要赶路,刚才谢谢你了!
看来他不想多交流,或许他想一个人静静的朝前走。我有些失望,原来以为他是大神,现在觉得他怎么有点不近人情。
发动摩托,我朝前走了,速度比较慢,因为心里还在想这个事儿,这个人真特别……大约跑出去了100公里,我在一个乡村党员活动室外边的走廊里,搭帐篷睡午觉,和往常一样上上闹钟,一小时后我醒来了,还是不能忘记他,我就坐在帐篷中看读者,希望能够再次遇见他,三五篇文章看完了,又用汽油灶做了煮点儿鸡蛋,还是不见他来……
突然心中一个想法出来了,收拾行李,回去找他,再试试,心中一旦决定了,立马就有了动力,原路返回也不再是折磨……
天快黑的时候,在一条小河边,我发现一顶帐篷,一台 单车,没看见人,我把摩托车停到那顶帐篷跟前,顺着小河往上游走,走了1公里,还是没看见人,我在想,这可能不是他的帐篷吧,当时他的自行车和帐篷等行李我也没有仔细的去看,好像是这种颜色的自行车。换个方向继续寻找,远远的看见在河里有一个人,挽起裤脚,挽起袖脚,弯着腰,拿起一个石头,使劲的砸着什么,然后马上在水里捞……我走了过去,朋友,你在干什么呢?他没有立即回应我,在从石头里掏出一个什么来后,对我笑了一下,说了一句:你来啦,此时,我欣喜的发现,是他!!只不过,他腰间多了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有几条跳动的小鱼!
回到岸上,我拿出汽油灶,烧了一大壶热水,我说朋友,高原水凉,你洗个脚。然后拿出我的折叠脸盆,套了两层塑料袋,把热水倒了进去,加点凉水,用手搅动了一下,试了试温度,朋友,洗个脚,这样会很舒服的。
他说,我会把你的脸盆弄脏的,我说。没事的,都是路上的人,不要客气了。
他嗯了一声,把脚盆挪到了一个有石头的地方,屁股坐在石头上,缓缓的把脚放了进去,左脚碰右脚,随着水声荡漾,他脸上的表情开始快乐起来,嘴巴里还在哼哼,热水洗脚简直是太舒服了,太好了……脸上满是快乐的表情!
我说朋友,今晚我们可以一块露营吗?
他说,他的鼾声很大!
我说,两顶帐篷可以离得远一点。
他说,那可以的!
我说:那个鱼准备怎么吃。
他说:捡点儿柴煮了吃。
我说:我们搭个伙吧,我这里还有中午的两个鸡蛋,还有馒头,还有点方便面调料,用这个调料煮你的鱼,我们共进晚餐,
他说:吃亏了,呵呵!
我说:今天我要占便宜了,吃你的纯生态野生鱼!
方便面的香味显然盖过了鱼的香味,根本没有吃出野生鱼的鲜味儿来……我们一边吃着,一边聊着,渐渐的他的话比先前多了一些。
从交谈中得知:他曾经结过婚,孩子也已经工作了……而现在的余生,想按自己的想法,过一过,也不太想去挣钱,因为去挣钱就意味着要妥协和迎合……
我说:没有金钱如何能旅游?
他说:你看到了,我就是这样旅游的!
我说,您这样讨别人的饭吃,别人驱赶过你吗?
他说:有啊!不过我把最干净的衣服穿出来,慢慢的走进餐馆,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如果被驱赶,那我配合,马上离开,决不争执,然后去找下一家餐馆……当然,我不一定每次都能讨到,我有时也主动到餐馆里去问问老板,我帮你洗碗摘菜……,我不要工钱,我只需要一碗饭和一个搭帐篷的地方……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拿了一个白馒头,说:我今天还没有吃晚饭……
看得出,他的确饿了,但吃相依然文雅……
我说:您去过哪些地方?
他说:去过哪里不是第一重要。
我说:那您认为什么最重要?
他说:在路上!!
我说:您一个人旅行,有过害怕吗?
他没说什么,给我微微笑了一下,算是回答。
我说:连生病也不害怕吗?
他说:一切都是缘,况且有一个好女儿。
我说,您不寂寞吗?
他又微微笑了笑,算是回答。
我说:您担心安全问题吗?
他说:心存善念,做好防控,顺其自然。
我说:您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他又微微笑了笑,算是回答。
我感觉他的心很静,面对我“咄咄逼人”的态势,始终不慌不忙,时不时的吃上一小口馒头,慢慢地嚼着,虽然饿了,却不像常人一样狼吞虎咽,他这是克制吗?他这是做给人看的吗?
我说: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你有“在乎”的东西吗?
他又微微笑了笑。
我说:我是一乡村老师,内心还是有一点迷茫……
他主动说:“在路上”,要说在乎,也许就在乎这个吧!
我说:您怎么还用老年手机呢?用智能手机吧,导航查资料挺方便的!
他说:太多的信息会扰乱心智,还是继续用地图和嘴巴吧!
我说:您出发多久了?真的身上没有钱吗?
他说:一年多,出发时身上有600多块钱,现在还有四五百吧,也不是很清楚,没数。
我说:出来这么久了,才花一两百块,饥一顿,饱一顿,身体受得了吗?这也不利于你长途旅行呀!
他说:也没觉得太饿,饿了有时还会有很多的思考!
我突然不敢再问什么了,我感觉他是半个佛,什么东西都困不住他。
如果在20年前,我遇到他,我会认为他是个神经病,最起码会认为他是自讨苦吃,没有必要。
现在,我觉得我之前问的问题都很弱智,这些问题在他面前显得很低级!
现在,我只能说:
明天我们一块走一段吧!
他说:走着看吧!
我们就这样聊着,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晚上1点,他的话始终不多,但很多话都那么有哲理。
他说: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继续!
回到帐篷里,时间不长,他的帐篷里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而我还没有睡意,
我想啊:
有钱了去旅游,也许谁都可以做到!
而没钱,还能在路上,而且心还这么静,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人一生,一生一死,到这个世界上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不仅仅是为了升官发财;不仅仅是为了孝顺父母,不仅仅是为了抚养下一代……人总要去做点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当然,不是每一个人想做的事都是旅行!
也许
有的人穷其一生,终于活成了别人的模样!
有的人貌似乞丐,却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有的人灯红酒绿,内心或许一片荒芜!
有的人饥肠辘辘,内心却是感受万千!
夜深人静之时,问自己:
你,想去哪里?
你,现在又在哪里?
感谢相遇!
(后记:那天,这个“乞丐”给我上了一课,此时,我把它写出来,分享给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