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期壓住她,聽著沐青煙失魂落魄的聲音,感到肩頭迅速濡溼了一大片,心狠狠抽了一下,能做的安慰只有無聲卻用力的擁抱。
顧澤深夜趕來,給沐青煙打了鎮定劑,終於讓她睡了過去。
葉子期鬆了一口氣,眉頭卻依然緊蹙著,跟著顧澤出了臥室,煩躁地抽出一根菸,然後整包扔給對方。
“這麼晚,麻煩你了。”
大名鼎鼎的省立醫院臺柱子,醫術精湛的顧大夫,別人到處託關係,才能讓他屈尊看一眼。現在一個電話,深夜出診,結果只不過是護士都能操作的——打鎮靜劑。
顧澤摸摸鼻子,認命地想,也只有葉子期有這個面子,誰讓他們倆從小穿同一條褲子長大呢!
顧澤當做沒聽見,接住那包煙,放在手裡轉來轉去,看著葉子期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葉子期打火點菸,動作乾淨利落,重重呼出菸圈,讓人分不清是不是在嘆氣。
關於沐青煙的狀況,顧澤是瞭解一點的。
幾周前,沐青煙大著肚子被綁架,等葉子期救回來時,孩子流產。沐青煙因此大受打擊,幾近抑鬱。
因為沒受什麼傷,葉子期便把沐青煙接回家照顧,顧澤本以為沒什麼大礙,卻沒料到情況惡化到這種地步。
儘管滿心疑惑,顧澤卻並不追問,只站在葉子期身邊,陪他一同沉默著,毫無怨言地吸著二手菸。
時間在夜裡似乎流失得格外快些,顧澤手裡的煙還沒轉彎二十圈,葉子期被煙燻過的嗓音,就在寂靜的深夜突兀地響起。
“她白天其實都很正常,只是最近晚上天天做噩夢。”
“噩夢醒了之後有什麼表現嗎?”顧澤把煙抽出來點燃,尼古丁的味道有助於活躍大腦。
葉子期低頭想了想,說:“偶爾會自言自語,大部分情況都是我哄一鬨就睡著了,今天這樣失控還是第一次。”
顧澤吸了一口,語氣難得嚴肅起來,“人的心理創傷有一個積累期,一開始看不出來,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其實精神上的傷口在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惡化。我給你聯繫一下心理醫生,你帶人去看看。”
沒有別的更好辦法了,葉子期只能艱難地點頭。
顧澤大學主修過臨床心理學,一些基本的醫學常識還是懂的,“會出現自言自語,多半是癔症爆發的徵兆。”
“一開始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然後是認不出人,最後甚至傷人、自殺。”
葉子期夾煙的手一抖,幾次想抬手去吸,均以失敗告終。最後只好放棄,彷彿失了魂似的,呆愣愣站著。
黑暗中一點火星若隱若現,顧澤眼尖,一把奪過葉子期手裡的菸頭,扔進垃圾桶。
“都燒到手指了沒感覺嗎?”
見葉子期沒有反應,知道他需要時間消化,一個人待著,便拍拍他的肩,悄無聲息地開門離去。
果不其然,第二天沐青煙醒過來的時候,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是個純真可愛的小女孩,昨晚上的歇斯底里的那個人,彷彿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沐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