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湖北医护与病毒对抗的日子

来源:人民网

“有4个月没见到儿子了,今晚我准备回家看看。”说这话时,武汉市第一医院重症医学科主任范学朋看了看办公桌上的孩子照片,随后指了指旁边沙发上尚未叠起的被子,“我经常睡在这里,这段时间就是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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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汉市第一医院重症医学科主任范学朋

  湖北新冠肺炎疫情告急时,全国各地医疗队紧急驰援,极大缓解了湖北医疗资源的压力,对疫情控制起到了重要作用。截至4月15日,最后一支援鄂医疗队撤离,但湖北当地的医护人员还在继续战斗。直面病毒最早、战线拉得最长的,是他们;坚守时间最久、付出牺牲最多的,也是他们。“湖北医护人员在这次疫情中是遭遇最惨痛、投入最不计后果的。”武汉市肺科医院ICU主任胡明说:“因为这儿就是家啊!我们不守护谁来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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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明在ICU病房查房

  4月18日,武汉的疫情风险等级降为低风险,城市正在复苏。本报赴武汉特派记者在这场疫情阻击战的尾声,采访了多位当地医护人员,听他们讲述在这场家乡保卫战中的战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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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22日,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成立抗击新冠肺炎突击队

  

初期:强度太大了!

  时间节点:从2019年12月底武汉市报告不明原因肺炎,到今年2月底疫情迎来拐点。

  “惨烈!”谈到最初的情况,胡明用了这个词来形容,他把新冠肺炎疫情的前2个月称为“至暗时刻”。胡明所负责的ICU每天满负荷运转,10个极危重症病人,100%插管上呼吸机,最多时7个病人上“人工肺”(ECMO),全武汉最多,有的病人甚至ECMO和血滤(CRRT)同时上。“非常艰苦,也非常难。”胡明说,那时人手严重不足,完全忙不过来。“强度太大了!从1月初收治第一个新冠肺炎患者起,到4月中旬患者‘清零’,这100多天里,我们做的相当于过去几年的工作量。”胡明记得,有一个年轻大夫跟着他查房时,累得站着睡着了。即使这么辛苦,胡明还是不得不逼着团队一次又一次上阵。“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一个人手,就意味着有更多患者会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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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明在与国家驻院专家共创的ICU治疗流程方案草图前留影

  这场疫情最初紧紧围绕着“华南海鲜市场”,于是,市场周围的几家医院首当其冲。武汉市汉口医院就是最早接收新冠肺炎患者的3家定点医院之一,医务部主任吕清泉回忆:急诊留观室里,有的患者坐在凳子上,有的躺到简易床上,有的直接坐在地上;室外,条件好的把吊瓶挂在私家车里,条件差的就在三轮车上杵根棍架着……

  “90后”的青海姑娘张硕是金银潭医院重症病房的护士。“从1月17日到3月上旬,时间过得尤其慢,一个星期就像过了一个月。”张硕回忆说,那时只要一开始穿防护服就感觉抑郁,但忙起来就都忘了,最长的一个班上了20个小时。有一次,刚出病房的同事对她说:“每一天都觉得已经累到了极限,但是每一天又都会觉得,前一天的那些累真的不算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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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银潭医院重症病房护士张硕

  不仅医护人员,连药师的工作也被这场疫情打乱。“我们全科都要去发热门诊药房倒班。”武汉市中心医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医务人员说,1月2日,医院专门设立了发热门诊药房。为了尽快让患者取到药,药师们大都连续五六个小时不吃不喝,避免去厕所,一来节省时间,二来可以节约有限的防护物资。这位医务人员家里有两个孩子,“他们还小,我非常担心把病毒传染给家人,所以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我是一个人在外面住的。”近两个月,他没有和孩子近距离接触过,有几次他实在太想孩子了,就把他们叫出来,隔着小区大门见一见。孩子哭着说:“你快点回家吧,我们都想死你了。”

  疫情之下,医护人员除了累之外,更多的是责任和压力。2月初的一天,范学朋刚走出病区,就见一位患者家属在门口朝他跪下了。“范主任,请您一定要尽力,如果她走了,我家就散了。”“每个病人背后都是一个家庭,所以我们身上的担子很重。”范学朋说。幸运的是,这位患者最终治愈出院了。

  缠斗:有些人倒下了

  时间节点:1月下旬到3月,武汉陆续有十多位医护献出了生命。

  大量的病人收不进来,医疗资源严重吃紧,医护人员忙得连轴转,更严峻的是,陆续有医护人员被感染。“有的医生头天晚上还在值夜班抢救病人,第二天就住院了。”吕清泉说:“每倒下一个人,就意味着要有人来填上空岗位。刚开始50岁以上的医生没上一线,后来连快退休的医生都加入了。”

  郭琴是武汉大学中南医院第一个被感染的医护人员。1月12日下午出现头疼、浑身发冷,下夜班后体温37.8℃,第二天烧到39.5℃,验了血、做了检测,结果呈阳性。“当时就慌了。”郭琴立刻想到她护理过的新冠肺炎病人,那些痛苦的呻吟、急促的呼吸、有气无力的状态……幸运的是,治疗3天后,郭琴的症状好转,体温恢复正常。随后,郭琴腾出床位,回家隔离。1月27日,郭琴的各项检测结果显示正常。她立刻给护士长发了一条微信:“现在病房重患越来越多,大家压力很大。我各项检查结果都正常了,要是专家同意,我就回来上班。”

  “最初,武汉最危重的病人几乎都在我这。每天都看不到希望,有时用了所有手段也救不活病人。”胡明说。1月28日,一通电话令他当场泪崩——他的好友、华中科技大学协和东西湖医院ICU主任袁海涛,在连日救治重症患者时被感染,病情危重,向他求救。经过胡明等几位专家的治疗,袁海涛逃过一劫。“他很幸运,第二天就退了烧。”后来听说袁海涛康复并准备返回医院工作时,胡明笑道:“没时间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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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合6省直辖市自治区专家合力给患者成功启动VVA-ECMO后,胡明走出手术室欣喜地摆出成功的手势

  胡明觉得,最难过的日子,莫过于一些同行的生命永远停在了这个春天。疫情早期,湖北省超过3000名医护人员感染新冠病毒,其中最牵动人心的是那些殉职者。3月1日,武汉市中心医院甲状腺乳腺外科党支部书记、主任江学庆因感染新冠肺炎,救治无效后殉职。江学庆最后的时间,是在胡明的ICU病房里度过的,胡明亲切地称江学庆为“老江”。谈起这位同行,胡明停顿了一会儿,摘下眼镜,用手抹了抹双眼。“我们把能调动的力量、能想到的知识、能开展的技术都用上了,老江却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胡明告诉记者,江学庆主任上了35天的ECMO,病情一直还算平稳,不知为何突然间急转直下,3个小时内就不行了。“很多病亡的患者前期病情平稳,似乎让人看见了希望,但很快现实就会给你无情的打击。”

  希望:援军来了!

  时间节点:从1月25日第一批医疗队抵达起,共有4.2万多名医护人员驰援荆楚大地。

  1月24日除夕夜,金银潭医院护士长王娟得知解放军驰援武汉的消息后,就好像吃了定心丸。“我们不是孤岛,没有被抛弃。”

  春节期间,胡明坚守ICU最艰难的时候,来自江苏和北京的两位重症专家郑瑞强和李绪言火线驰援。“当你撑不动时,有人能在后面推你一把,吾道不孤也!”胡明说,尤其安徽医疗队来支援后,医院收治的7个极危重症病人有5个活了下来,这是莫大的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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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汉市肺科医院的医护人员

  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护理部主任汪晖清楚地记得,大年初二北京协和医疗队抵达中法新城院区的场景:那天武汉下着雨、刮着大风,非常寒冷,医疗队刚到武汉就投入战斗,和她一起改建病房,边整理边收治病人。“北京协和医疗队带来了大量专业技术人员和重症护士,快速弥补了我们人力资源不足的情况。那一刻,我开始有信心救治更多的病人。”汪晖在北京协和医疗队撤离那天,特地代表武汉人民前去送行:“特别感谢,我们会铭记在心!”

  当见到全国各地那么多医疗队陆续赶来,范学朋有了底气:“就像在战场上,快要弹尽粮绝时援军到了。各个医院可以开更多的床位,后来陆续又有了方舱医院等,这让我们看到了希望。”范学朋先后转战阵地四次,从武汉市第一医院到武汉市第五医院,再到雷神山医院,最后又回到武汉市第一医院。他说:“在雷神山的最后几天,我看到了曙光。大多数医院不再需要把病人转往雷神山,一床难求的情况明显缓解,说明疫情真正好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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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汉市第一医院医护人员

  上海、安徽等多支医疗队陆续抵达金银潭医院,让张硕对病毒的恐惧少了很多。到了2月下旬,张硕所在重症病房的病人明显减少,她有了战胜疫情的信心。病区第一次有患者出院时,张硕和同事们开心了好久。“虽然我们不能出病房,但还是站在门口目送他。那之后,我们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工作时更有劲头了!”3月31日,送别安徽医疗队时,张硕偷偷掉了眼泪。“我以前无法理解,军人为什么会有那么深的感情?这些一起经历生死的战友,在走之前跟我聊天说笑。那时我心里有些难过,但并没有多么强烈,直到看着他们一个个转身上车,情绪一下子就崩了。”张硕回忆说。

  告别:战斗和生活都要继续

  时间节点:4月8日武汉解封,4月15日最后一支医疗队撤离,战“疫”取得基本胜利。

  4月份,武汉多家医院陆续宣布新冠肺炎患者“清零”。但胡明并没有太过激动,他告诉记者,现在还不能松懈,病人体内的新冠病毒“清零”了,但病毒给重症患者脏器留下的创伤,还需要我们持续的治疗。

  “把荣誉和掌声给各地医疗队是应该的。这就相当于自己家失了火,邻居都来帮忙灭火,肯定要先谢谢邻居,这是礼节。援鄂医疗队很辛苦,他们哪个不是冒着风险过来的?”胡明说:“救治家乡父老乡亲,甚至是同事和朋友,武汉医护责无旁贷。最后我们能打赢这场战役,靠的是湖北人的坚韧,靠的是本地医护在外援强大支持下的忘我拼杀。”张硕对记者说:“武汉这么多医护人员,还没听说有人临阵脱逃,也没有一个辞职的。”

  “疫情期间,医患关系变得异乎寻常的和谐,所有患者态度都非常好,眼里充满感激。很多人说医护人员是英雄,其实武汉的人民都是英雄,各行各业都为抗疫、为这座城市出过力,有的基层防疫人员比我们还辛苦。”范学朋说:“疫情让我思考很多,关于和家人、同事甚至整个社会的关系,以及如何面对病人。疫情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方式,今后我会更加乐观。”

  这次疫情也让张硕有了很多改变,她说:“现在想赶快回家抱一下爸妈,说一声‘我爱你们’!”郭琴也有相似的愿望:“等疫情过去,我最想做的是拥抱孩子,和朋友聚餐,跟同事拌嘴。”

  “给我补20个大夫、100个护士的话,我还能救更多的人。”胡明觉得有些遗憾,全国400台ECMO,他的科室就有7台。“明明有枪有炮,但偏偏缺人。”重症医疗人才储备远远不够,这一点值得反思。经此一疫,胡明未来一两年将把主要精力放到人才培养和建设上,“得赶紧把人补齐了。”胡明说,如果孩子今后选择学医,他会告诉孩子:“当医生一点都不苦,这是一个充满机会、挑战和魅力的职业。”(生命时报记者 董长喜 张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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