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旧事:粮食局(作者 徐景洲)

粮 食 局

作者:徐景洲

小城旧事:粮食局(作者 徐景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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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旧事:粮食局(作者 徐景洲)

老粮食局在铁路小学南面,临近大运河码头。高墙深院,树木林立,阴森森的,曾是日本鬼子宪兵队部。小时去过几次,没留下好感。母亲常说五八年大跃进吃集体食堂的故事,我总以为发生在那个大院里。

我能提布口袋去买粮食时,粮食局已搬到大十字街口北侧,大众饭店隔壁。粮店是一排溜五间临街大屋子。一间屋买签,队伍常常排到大街上。交过钱,粮食本记上数量盖过印,就把纸签夹在细铁丝上一扔,穿过一扇小窗,吱吱响着滑向另一间屋。

提着布口袋拎着油瓶子,拿着粮食本子,从内门走到卖粮油屋,营业员验过签和粮油本,先从尽北头卖面。卖面的多是男子汉,拎起一袋面,称好,倒进柜台上的漏斗。面粉纷扬如烟似雾扑一身,赶忙撑紧口袋接。有时倒的太猛,还会散出来。接过面,签夹子滑向米柜。买过米,签夹子再滑过去,买油。接油马虎不得,双后握着油瓶用劲顶住喷油嘴。打油机压力大,出油猛,手稍微松劲,油就会刺出来。刺一身油不说,洒了太可惜,一个月每人只供应四两豆油。

买好粮油,背上米面袋子,油瓶手里拎,躬着腰,一路小跑往家走。人小力不够,走到大众饭店门口停下来,吸一吸饭店里飘出来的肉香。运河旅馆门口歇一下,爬到门口供红兵兵演出的高台子上翻个跟头。走到水果公司门前再停一下,左瞅右瞄,看有什么新糖果,从买粮油的余钱里拿出三分五分买几块甜甜嘴。走到文化馆门口要大休一下,看宣传橱窗里新换的图片。攒足劲,雄纠纠气昂昂背着粮食走进高台子。左邻右邻小伙伴,特别是那些好嘲笑我们不会劳动的农业社女孩子,正等看我们狼狈相呢!

粮油朝家里一放,立马向外窜。母亲大喊一声回来,要找剩的钱。先掏毛票,再掏大毛戈,最后总能剩个三分两分,算是奖励。

计划粮油很便宜,大米七八分钱一斤,白面一毛多,油两三毛。我父母一月工资合起来将近一百二十元,算来够买一千斤粮食。城镇居民最低生活保障金每月八元,吃饭足够。只是你钱再多,粮食却不能多买。小孩一月二十斤左右,大人三十斤。每个月来几次农村亲戚,粮食就不够吃了。市场不开放,只能买山芋胡萝卜补充,还有就是到粮食局买“巧粮”。一斤计划粮可买四五斤碎米。一斤面票可买三四斤碎挂面。一斤粮票,可买五斤山芋干。如是发黑发霉碎的,能买七八斤。“巧粮”不多供应,还要托熟人走关系。我去乡下姥姥家,总是要带十多斤碎挂面,她们非常珍惜。

“巧油”是没有的,那就买肥猪肉炼猪油。猪肉也凭票供应,不买瘦肉买肥肉。我们管炸过油的肥肉叫“油汁拉子”,特香,直到现在还喜欢吃。猪油吃多反胃,菜凉了,白白凝结在汤上,看着恶心。母亲总有办法,拿街道介绍信,将计划本上的粮食换成地方粮票,再到旅馆里与外地出差的旅客换成全国粮票,三十斤全国粮票,可附带一斤豆油。

七十年代粮食局大仓库改建,我放暑假,就去干小工。那是我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搬水泥和石灰,手上烧了好几个大血泡,疼得咬牙切齿,却坚持下来,挣足了学费。夜里做恶梦,从高高的脚手架子上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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