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傑 : 民國時期的北京評書

三四十年代在北京聽評書,一是聽廣播電臺播放,二是在書茶館裡聽書,三是在廟會集市上聽“撂地的”說書。這是說書的三個層次。評書藝人說:“不撂地不知道人們愛聽不愛聽,不上書茶館聽不到老聽眾挑毛病。”因為“撂地的”是在空場上說書,聽眾圍成一圈。說得好,聽的人多,說得不好,聽眾就走了。愛聽不愛聽,一看聽眾多少就知道了。這就促進藝人提高水平。在書茶館裡說書,老聽眾可以和藝人交談聽後感,切磋技藝。要是被電臺請去說書,那就達到登堂人室、百尺竿頭的地步了。

李治傑 : 民國時期的北京評書

北京的評書按內容相特點分,大致有歷史演義、劍俠神怪、鬼狐三個評書支脈。

歷史演義書是根據史書或演義,經藝人表演、創作、豐富發展而成。講究“刀槍架兒,盔甲贊兒”。有《西漢演義》、《東漢演義》、《三國演義》、《隋唐演義》、《大明英烈傳》等。多是出將入相,立國安邦,運籌帷幄,金戈鐵馬的宏偉壯麗場面。

劍俠神怪書多是寫飛簷走壁的俠客義士,或神怪託生為人,或神怪向凡人授藝,有開鏢局的,有投官府的,濟困扶危,除暴安良,幫官府破案,替百姓報仇的故事。《大宋八義》、《七俠五義》、《三俠劍》、《彭公案》等。

也有兼備以上兩類之長,融歷史演義與劍俠神怪為一體的,像《封神榜》、《水滸傳》等。

鬼狐書是《聊齋志異》故事。人和鬼魂狐仙交朋友、談戀愛。諷諭時政,勸善懲惡,亦真亦幻,另有一番滋味。

那時候北京評書界要論人數多、成就大、影響廣的,要數“傑字輩”、“闊字輩”的藝人。出名的有王傑魁、袁氏三傑(傑英、傑成、傑武)、連闊如、楊闊安等人。此外,還有品正三、陳榮啟、段興雲、陳土和、趙英頗等人,真稱得上人才濟濟了。

李治傑 : 民國時期的北京評書

王傑魁老先生是北京評書界的泰山北斗,人稱“靜街王”。那時候街上店鋪門上都掛著廣播喇叭,播放電臺節目,以招徠顧客。 一到電臺放王傑魁的評書,滿街筒子人都靜下來聽書,要不怎麼叫“靜街王”。有段相聲《書迷鬧洞房》裡邊說:“一放王傑魁的評書,連賣燒雞的、賣糖葫蘆的都放下生意不做,光顧聽書了。等評書說完了,低頭一看,燒雞、糖葫蘆都叫人提拉跑了。”這雖有些言過其實,但是王老先生的藝術魅力確是風靡京城,萬人傾倒。書迷們幾乎到了如醉如痴的程度。

王傑魁說《七俠五義》有他自己的見解。他講前輩藝人編書是從牆上掛畫得到啟發,鋪排渲染而成。有幾位俠客的名字綽號都是從畫上取的。智化是畫;雙俠姓丁是掛畫的兩顆釘子,畫上桃紅柳綠六支仙鶴,象徵“六合(鶴)同春”,暗指歐陽春和雲中鶴魏真;把畫展現昭示於人,暗指展昭。這雖稍嫌牽強附會,有索隱之誚,但作為一家之言卻也持之有據、言之成理。

連闊如最擅長說《西漢演義》、《東漢演義》、《三國演義》。人們說他:“吃漢朝的飯,幹民國的活兒。”他的《兩漢演義》口述筆錄,曾在當時的雜誌《立言畫刊》上連載。那時他正當年富力強,說書說得好,人緣兒也好,曾擔任北京評書協會會長。

李治傑 : 民國時期的北京評書

品正三最拿手的有八套大書,《隋唐演義》、《精忠嶽傳》、《大明英烈傳》等,人稱“品八套”。他說“明英烈”,在話本的基礎上又進行了再創作。

段興雲是說《濟公傳》的,這是神怪劍俠的什錦拼盤。段先生能把這些文武、神怪,正直、邪惡的各式各樣人物,恰如其分地表現出來。他說濟公顯出羅漢金身,莊嚴法相,從頭說到腳,流利順暢,一氣呵成,是借鑑了相聲“貫口活”的表演手段。

說《聊齋志異》的名家有陳士和、趙英頗。陳善說狐,趙愛講鬼,人稱“陳狐趙鬼”,春蘭秋菊各具一時之盛。陳士和說的《夢狼》,膾炙人口,久享盛名,早已成為評書的經典名作。陳在一個段子結尾時,常把評語讚詞逐字逐句解釋一遍,增強了藝術感染力,又傳播了古文知識。

還有袁傑英說《五女七貞》,楊闊安說《三俠劍》,陳榮啟說《水滸傳》等等,也都獨具特色,各有千秋,擁有眾多的聽眾。

那時候在書茶館裡聽書喝茶,要交書錢和茶錢,茶館和藝人分帳,不用零打錢。藝人說的口焦舌渴辛苦一天,收入的大頭還是歸了開茶館的資本家了。書茶館有白天說的,太陽落山就散了;有晚上說的,叫“燈晚兒”。老藝人一把扇子、一塊醒木、一幅手帕、一把小茶壺,全齊了。憑這就能把滿茶館的聽眾“說”住,鴉雀無聲。有時場裡稍有點“嗡嗡”聲,藝人臉一沉不說了,冷場一會兒就引起聽眾的注意。有人自動維持秩序,低聲提醒“別亂!別亂!聽書!聽書!"又恢復了原來的肅靜。

李治傑 : 民國時期的北京評書

評書和相聲相通,都是語言藝術,像單口相聲《永慶昇平》,即《張廣泰回家》、《碩二爺跑車》、《大鬧月明樓》、《乾隆下江南》就是諧趣評書。聽老輩聽書的人講,有藝人說小姐下樓,精雕細刻地說了三天還沒走到樓梯口,更甭提下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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