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記者 喻曉璇
“今天，我簽署了一項承認摩洛哥對西撒哈拉擁有主權的宣言。”12月10日，美國總統特朗普發表推特稱，“摩洛哥認真、可信和現實的自治方案是為持久和平與繁榮提供持久解決方案的唯一基礎。”
12月10日，美國、以色列與摩洛哥三方分別宣佈，以色列與摩洛哥同意實現兩國關係的正常化。摩洛哥成為今年繼阿聯酋、巴林和蘇丹之後，在美國斡旋下第四個與以色列實現關係正常化的阿拉伯國家。這一次，失望的不僅僅是巴勒斯坦，西撒哈拉也被美國作為了交易的“禮物”。
西撒哈拉位於非洲西北角，被稱為“非洲的最後一個殖民地”。前殖民宗主國西班牙於1975年放棄對其控制後，不顧西撒哈拉人民的獨立訴求，與摩洛哥和毛里塔尼亞兩國分別簽署了分治協議。1976年，阿爾及利亞支持的西撒哈拉武裝“西撒哈拉人民解放陣線”（簡稱西撒人陣，又稱波利薩里奧陣線）也對該地區提出領土要求，三方多次發生武裝衝突。1979年，毛里塔尼亞宣佈放棄對西撒哈拉的領土主權，而摩洛哥與西撒人陣的衝突則一直持續到1991年。
目前，摩洛哥控制著西撒哈拉大約四分之三的領土，但國際社會未認可摩洛哥對西撒的主權聲索。美國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宣佈承認摩洛哥對西撒哈拉主權的西方大國。
被交易的“禮物”
分析認為，特朗普同意改變美國對西撒哈拉政策，是確保摩洛哥與以色列同意關係正常化的關鍵。
摩洛哥皇家法院表示，作為摩洛哥與以色列關係正常化的一部分，美國將在西撒哈拉設立領事館。白宮則在一份聲明中稱，一個獨立的西撒哈拉“不是解決衝突的現實選擇，摩洛哥主權下的真正自治是唯一可行的解決方案。”
西撒哈拉位於非洲西北角，人煙稀少，卻有豐富的磷酸鹽儲備。今年年初，摩洛哥議會通過了修改該國海洋邊界的立法，將西撒哈拉的領海劃入摩洛哥版圖，此外還將在該範圍內建立200海里專屬經濟區。
“歷史上，西撒一直都被摩洛哥認為是不可分裂的領土，對摩洛哥來說，西撒是君主制政權合法性的重要保證之一。”西北大學中東研究所從事北非研究的張玉友博士對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表示，“摩洛哥本來就對西撒地區‘事實佔有’，現在就需要一個法理上的認可。”
在摩洛哥的官方敘事中，1956年獨立之前，摩洛哥被殖民者法國和西班牙“劫掠”了原本可以構成所謂“大摩洛哥”的領土，包括西撒哈拉、毛里塔尼亞、馬裡和阿爾及利亞的全部或部分地區。1963年，摩洛哥因邊境問題入侵阿爾及利亞，卻經歷了一場慘敗。
上世紀70年代，埃及前總統納賽爾的阿拉伯民族主義和泛非思想仍在影響著非洲乃至整個世界的反君主制運動，同為北非國家的阿爾及利亞、利比亞都已趕上了革命潮流，走君主制道路的摩洛哥面臨著政治上的嚴峻挑戰。因此，1975年西班牙宣佈西撒哈拉（當時稱為西班牙撒哈拉）將舉行獨立公投時，摩洛哥國王哈桑二世採取果斷軍事行動，一舉佔領了西撒哈拉的三分之二領土。通過“開墾”西撒哈拉，哈桑二世得以鞏固了王室統治的合法性，也藉此打擊了內部反對派。
摩洛哥與西撒人陣的戰爭漫長又代價高昂。1987年起，摩洛哥逐漸在西撒建立起六道總長達2720公里的防禦牆，派兵駐守西撒並設立行政管理機構。1991年，摩洛哥與西撒人陣同意聯合國的停火計劃，條件是西撒於次年舉行獨立公投。但這場公投從未進行，原因在於摩洛哥希望推動的是西撒自治，而非獨立。
現狀難以改變
戰爭也嚴重擾亂了地區貿易，西撒哈拉抗議者常常會封鎖連接摩洛哥通往毛里塔尼亞的公路。正是這種抗議引起了最近一次事態的升級。10月，西撒人陣進入摩洛哥控制區並封鎖了與毛里塔尼亞接壤地區的客貨運輸，作為回應，摩洛哥11月13日進入緩衝區，結束了維持近三十年的停火。
在特朗普宣佈承認摩洛哥對西撒哈拉的主權合法後，西撒人陣發佈聲明譴責，稱美國的決定是公然違反國際法，認為此舉對和平解決西撒與摩洛哥衝突努力的“重大障礙”。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表示，歡迎以色列與摩洛哥將實現關係正常化，但保留對西撒問題的立場。
“從西撒問題的解決來看，特朗普的表態並不會改變現狀。”張玉友認為，“摩洛哥想要完全取得主權，還是需要得到聯合國絕大多數成員國的認可，美國（現在）的支持，只能說摩洛哥在爭取國際支持上確定較大進展。如果要解決這個問題，大部分國家要同意，尤其是要與利益攸關方阿爾及利亞、西撒人陣等達成共識。”
特朗普是否真的相信支持摩洛哥的主權聲索有助於結束衝突，外界無從得知。但可以明確的是，特朗普希望在美國當選總統、民主黨人拜登上臺之前“鎖定”更多的外交勝利。張玉友認為，由於摩洛哥一向與美國民主黨保持著良好關係，拜登上臺後也不太可能收回這個特朗普送出去的“禮物”。然而，這一決定是否能給中東地區帶來任何切實的影響，仍有待觀察。
責任編輯：閆頌陽
校對：張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