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抗疫杂记(二)

作者:残荷


3 牵挂

春节过后,电视、报章、网络等媒体关于新冠疫情的报道铺天盖地。疫情的发展迅疾而猛烈,让所有人震惊。

我们身处新加坡,不安的情绪被扯成两半,一方面密切关注国内的发展,疫情下的兄弟姐妹老父老母都牵动着我们敏感的神经;一方面关注新加坡的疫情,引导着孩子们规避疫情。

父母年迈,尤其让人担心。一遍遍打电话给老母亲,嘱咐她继续窝家,不要出门。实在万不得已出门时,一定戴上口罩,回家立刻洗手洗脸。网上给老母亲买了口罩、洗手液、消毒剂……。口罩缺货,最终也没有收到。多亏姐姐离家近,经常过去探望和照顾他们,给他们带了一些口罩过去。

老母亲快八十的人了,一身老年病,这几年越发老态,勉强能够做点饭吃,对付老两口的生活。

最愁人的是老爷子。我们家老爷子,过了春节就平九十的人了,腿脚还算利索,就是耳朵有点背,视力也还好,从没戴过眼镜,如今还可以端着报纸一字一句慢慢读。

新加坡抗疫杂记(二)

最大的问题是,这两年老爷子有些痴呆的征兆。老年痴呆,是全世界目前未解的医学难题,更何况对一个年近九十的老人。老人一生无病无灾,平时连感冒都极少有。偶然有些身体不适,躺床上睡上两天就痊愈了。也许是这种经历的关系,老爷子拒绝一切药物治疗,虽然有时候也自己唠叨脑子糊涂了,但他依旧认为糊涂不是病,自己很健康。

前几年老爷子还写了两幅毛笔字给我,挂在我书房的墙上。两幅都是草书,一幅毛泽东的《七律.长征》,一幅是明代诗人高启的《梅花》。老爷子童年家庭优渥,学识不凡。一生经历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土改运动、文化大革命和改革开放,见证过历史,经历过艰难。或许就是靠着长征不怕远征难的信念和态度支撑过来的。老爷子一生于己清贫淡泊,于人谦卑温和,不知道他在写《梅花》的时候是否有一丝梅的孤傲和落寞?“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啊。


新加坡抗疫杂记(二)


这才几年功夫,却不愿再提笔了。大概是脑子里不再有清晰的思路了。感觉他的脑子里时常出现乱码,思维时而清晰时而混乱。有些事情从他脑子里某个角落一闪而过,想要看清楚时,却又找不到了,梦境一般。有时候聊天聊得好好的,转眼又不认识我了;我们回去,他依旧热情地从他的老藤椅上站起来,蹒跚着招呼我们落座,一再劝吃劝喝。等我们走了,他却问老母亲来的人是谁,令人心碎。我女儿跟姥姥姥爷感情深厚,19年12月份离家的时候,一进车里离开老人的视线,便忍不住分别的心酸,嚎啕大哭,我亦前所未有的黯然。

疫情当前,小区封闭,进出都有人检查。老爷子时常忘记了当下的疫情,在自己的世界里游荡。或许在他的世界里,仍旧是风平浪静的闲散时光;也或许在他的世界里,我们都还是没长大的孩子,他仍然有着为人父的责任,到点得出门给孩子们买些吃食。所以,他会时常走出门,平时人来人往的街道,此时空洞得像他的大脑,令人抓狂。

老爷子的外出时常遭到检查人员的呵斥。老母亲无奈而焦躁。我们担忧着,还是嘱咐老母亲看好老爷子,不要出门走丢了,走丢了就遭罪了。

儿子刚刚初级学院毕业,本以为孩子大了,今年我就可以常回家住些日子,照顾下老父老母。一场疫情,来去不再自由,阻拦了亲情的脚步。

随着疫情日益严重,1月23日新加坡卫生部官网宣布,确诊第一例肺炎病例,是20号从武汉坐飞机到新加坡的男子,同行的还有他的儿子,后来也被确诊。新加坡从此失守。

我身边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还有三个侄子,他们父母不在身边,我有照顾他们的责任,义不容辞。特殊时期,责任重大,却有些无力。越这时候越不敢跟他们经常见面。以前的每周一饭暂时取消。靠电话和微信联系,偶然给他们送点吃的用的,看到他们安好,才觉得安心。

为了避免公共交通上的交叉传染,开始接送孩子们上班上学。儿子在服兵役,开始一周一接,后来一天一接。女儿上班得天天接送,小侄子离我近,一周一接。另外两个侄子离得远了些,天天接送不太现实,只能一遍遍嘱咐多喝水勤洗手。生活忙碌而充实。

新加坡抗疫杂记(二)

3月17号早上,送女儿到公司,刚放下女儿离开几分钟,就接到女儿电话,公司附近发现病例,公司关闭,从此开启在家办公模式。

3月27号,侄子小区又发现一确诊病例,离小侄子住的楼两三百米的距离。

病毒离我们原来越靠近了。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