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我離錯了嗎?

婚,我離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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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降落的瞬間,我並沒有底氣。我能不能拉回陳凱,保護好我的家庭呢?

從登機時這個問題就跟著飛機盤旋,一直盤旋了兩千多公里。

陳凱是我的老公,鐵建部項目部修建鐵路,他們暫時駐紮在了一個邊陲小鎮,這次的飛行我就是去找到那個小鎮和陳凱,讓流言不攻自破。

這是個完全陌生的城市,城際列車、大巴、公交一路更換,擁擠的人流是我要極盡費力才能聽懂的語言。

我一路打聽,說著普通話的我夾雜在這一處方言中格外耀眼,人們露著詫異和驚奇,善良的給我指引方向。

七彎八拐,費盡周折,我終於找到了那個小鎮。

找到時已華燈初上,小鎮很古樸,處處透著柔和與安祥。沿著街道,數著門牌號碼,一家一家對照。這張寫著地址的紙片,拽在我手心裡,早已被汗水浸溼透了。

對上了紙片上的地址,我卻呆愣著挪不動步伐。

這是一棟二層小洋樓,在路燈的映照下,低調而奢華。二樓落地窗的窗簾整整一面牆,呈現寶蘭色,被燈光映出幽幽的光。這是陳凱喜歡的,是它夢幻裡的奢望。

這棟樓在一排排簡單的民居樓中顯得那麼與眾不同。

硃紅的實木門緊閉著,門裡就是陳凱。馬上我就要看到他了。我內心如鹿撞,期許裡也隱藏了惴惴不安。

走到門前,伸手扣起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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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聲出來一個很年輕的女人,聽了好半天才弄懂她的方言,是在問我要找誰。

看見陳凱的時候,我禮貌而脆脆的普通話問她的“請問陳凱住這裡嗎?”便硬生生的沾在了舌尖,沒法吐出來。

陳凱用毛巾擦著溼漉漉的頭髮,從裡間走出來。他抬起眼,我們四目相對。他驚得把毛巾都掉到了地上。

女人很自然的去撿起,擦著自己也在滴著水的頭髮。

他們穿著情侶睡衣,寶蘭色,陳凱最喜歡的顏色。突然間我便什麼都相信了,我用盡全身氣力給了陳凱一耳光。

鐵建部家屬院流言,陳凱在外面有人了,那個女人有錢有顏有愛,陳凱沒經受住誘惑,都住在一起了。

我踉踉蹌蹌地離開,沿著來時的路返回兩千多公里的家,一切像是在夢遊。

其實在家時,我已做足了思想準備,想要冷靜處理,甚至想要去原諒他。

兒子才8歲,我要呵護他的成長,我得讓他擁有完整的家庭。可看到那麼真實的一幕,它硬生生的刺痛著我,聽著心破碎掉了一地的聲音,再也不能撿起拼湊起一個完整。

我要離婚,我眼裡容不下一顆沙塵。

婆婆哭著罵著陳凱,把他召回。

陳凱幼年時,父親不辭而別,是母親含辛茹苦給了他現世安穩,他也銘記在心,是一個十足的孝子。

陳凱回來,一再解釋,在我聽來卻是欲蓋彌彰,越描越黑。感覺屈辱至極的我悲憤交加。婆婆淚眼婆娑,她要護住這個家。

我不想吵,去到房間收拾幾件衣服,想回媽媽家住,被婆婆拉住。我一甩手,婆婆踉蹌著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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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有高血壓,沒經住那一倒地,我們把她趕緊送去醫院,卻還是醫治無效,腦益血就這麼奪走了她的生命。

把喪事辦完,我不敢再提離婚。反而是陳凱,他去意已決,什麼也不說,什麼都不要,淨身出戶。

婚離了,我把兒子送去媽媽家,把自己關在屋裡。幾天的時間烏絲便一撮撮變成白髮。

我和婆婆的關係很好,她待我如親閨女,我也把她當親媽。我沒想把事情弄成這樣……。

可人死也不能復生,我不能總縮在殼裡……。這兩種聲音不住的纏打。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我不能讓自己總處於自責負疚,我要走出去,養育孩子,讓他身心健康快樂成長。我已經錯了一次,不能再錯了。

想明白後,我拉開窗簾打開窗戶,陽光燦燦的穿透進來,一屋子的溫暖。

經朋友介紹,我去到一個針織廠寫工藝並管廠子。曾經在深圳,我工作過幾年,在一個針織廠做工藝員兼任廠長,沿海的先進技術理念被好學的我學以致用,發揮得淋漓盡致,幾年下來,豐滿著自己的羽毛,還練得一手先進管理。

我把它們揉入我現在的工廠,熟悉員工的調性後,合理利用,在每週一招集各部門主管,開十分鐘的晨會,傳達工作任務,總結失誤原因。各主管明確分工,相互鼓勵勵,抱團成長……。短短几個月,把要死不活的廠子整頓得熱火朝天,效益蒸蒸日上。

白天工作,把所有的雜念都拋之腦後,晚上用心和兒子相處,他寫作業我看書,也讓兒子有了良好的閱讀習慣。

空閒的時間帶著他去郊遊,春看草長鶯飛,夏聽雨打殘荷,秋收碩果累累,冬賞銀裝素裹。這樣的日子,離婚的傷痛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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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孩子快要中考了,我想給他更好的照顧。我自己接活,招集小區的幾個大姐來家裡做手工。我負責開車拿貨送貨驗貨。

“你知道陳凱過得還好嗎?”其中一個大姐漫不經心地說。

“都已經過去了。”我儘量回答得不動聲色。可我釋懷了嗎?心裡分明還有著隱隱的痛。

她告訴我她的一個親戚和陳凱在一起,那時陳凱並沒有背叛我。那一晚他剛把屋子按他的設計驗收,那女人拿出新買的睡衣喊他去洗了澡再回工地。我忽然出現在他面前,如天兵下降,他還沒反應是怎麼回事就都結束了。他去找了我,但沒找著,我總是那麼好強也堅強,所以他總是對我很放心。

他是一個好男人,在那樣一個艱苦的環境裡,當地姑娘熱情而奔放。其中有一個女人在當地很有名氣,生意做得順風順水,年紀輕輕就有自己的小洋樓。

女人請陳凱做的室內設計,從硬裝到軟裝,全放手給他,讓他按自己的愛好設計。女人崇拜陳凱,他的學識他的風趣他的沉穩都令女人春心蕩羕,有生撲之勢。

那個邊錘小鎮的日子清苦,人純樸,少著文化底蘊。陳凱是鎮上的一道風景,溫文爾雅知書達理,很多姑娘家都對她情愫暗生。

而陳凱,只念著北京的家。他把室內設計當愛好和娛樂,揉進了自己全部的喜好。

其實他有一個情結,等老了攜手愛的人就生活在一片純樸裡。冬天坐在落地窗邊,喝一杯早茶,看朝陽徐徐升起;夏天坐在門前,搖著蒲扇乘涼,暮賞晚霞。

而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年紀輕輕就想著垂老的模樣,正值大好年華的奮鬥,卻把自已頹廢出一地的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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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國營企業解體,買斷工齡,清算工資,一夜間我失業了。而陳凱一月的死工資要養活一家人,捉襟見肘。我忍痛放下三歲的兒子,揣懷夢想,隻身一人來到同伴介紹的深圳。

兩地分居漸漸拉開我們的距離。千里之遙的家是我唯一的牽掛,而我緊張的工作強度和異地他鄉的孤獨就責怨成了陳凱的錯,漸漸地和他少了溫和,每天電話裡簡短的問候,我只關心兒子和婆婆。

陳凱的舞文弄墨、琴棋書畫是我認為的不思進取。否則,怎麼要讓我一個女人去背井離鄉的討生活。

也許在內心裡就住進了一個魔。他的優秀他的好早已被自已棄之一邊,隨著日子一天天流逝,也能做到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兒子要上小學了,我放棄深圳的高薪,回家彌補這幾年缺位的母愛。

可和陳凱的相處怎麼就變得生分了,不再有直抵心靈的碰撞?起初,我以為是離得太久,我是被深圳的快節奏帶動出了不協調。

我把步伐放緩,晚上吃了晚飯,讓兒子拉上陳凱,一家人出去散步,把兒子安排好了後,看見他還在客廳看電視,我會坐在他身邊和他一起欣賞馬拉多納。

然而,在我漸漸努力中覺得不久就可以回到從前了,陳凱的單位卻要去邊陲小鎮修建鐵路,他申請去了,義無返顧。

難道是三年分居兩地滋生的隔閡,已經讓我們不能親密無間的面對了嗎?

陳凱這是逃避嗎?我這幾年在工廠練就的氣場,或者強勢讓他已經不能和我好好相處了嗎?

我聽著大姐還在絮絮叨叨,原來是這樣的。我錯怪了陳凱。而我曾嫌棄的卻成了他人手心裡的寶和爭奪。

陳凱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吧?這麼多年沒聽說他曾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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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要去俄羅斯留學。”再轉眼間,兒子已高考完了幾日。他從外面回來,沒頭沒腦的一進門就朝我嚷嚷,輕快的語氣裡透著抑制不住的興奮。

我愛憐的拍拍他的頭:“兒子,沒發燒吧?你老媽哪有那閒錢。”

“爸爸回來了,找了我,他送我出國留學。”我呆愣著,一時反應不過來。這個從我生活裡銷聲匿跡了的男人,居然出現了。

陳凱還記得有一個兒子!這麼多年我努力掙錢包攬一切,他沒出過一分的撫養費。

我所表現出的雲淡風清,而卻是承載了多少的狂風驟雨!兒子的青春叛逆期,我也是在一天一天的魔難裡熬過了時間。所有的苦,自己去嘗,所有的累,自己去受,自己借自己一雙肩膀,一心向陽,並茁壯生長。

聽說陳凱還是和那個女人結婚了,生了一個女兒,已經在讀小學,大抵幸福。

我的婚,離錯了嗎?是很衝動,其實一個人的眼睛也會騙到自己,更別說耳朵,聽來的話怎能不出錯?不管遇上什麼,我們都要用心去分辯打磨,才能避免出錯。

我們錯了嗎?沒有!他選擇的是陽春白雪,而我不是他的觀眾。我生活在塵世煙火,沒有依靠,只能把自己打磨成一尊活佛。

每年清明時,我帶著兒子去給婆婆掃墓,年青氣盛犯下的錯,我從來都不曾推御過。這麼多年了,我也都不能釋懷,心裡總揹著一個十字架。現在,如今我能御下十字架了。

陳凱終於肯原諒了,和自己和解了,放下過往,重新來過。

命運多舛,無需改頭換面,前塵如煙。千溝萬壑的心臟表面,穿針走線般地縫合進連綿不絕的成長和希望。

我的婚,確實是離得草率,也許就是個錯誤,這麼多年我沒能放下,無論自己如何努力工作、生活,我都不曾快樂。

犯錯了,不可怕,但自己一定要明白,從錯誤裡找到原由,活出通透。

經過這麼些年,物是人非,成長也付出著代價。終於可以釋懷了,可以靜下心來聆聽到自己內心的聲音,可以反省自拔。自己還能和這個喧囂的塵世和解,和自己和解。我露出微笑,原來承受錯誤放下過往和自己和解是這麼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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